《燕子不归》曾十二少

4、第四章 紫禁城

　　十五年前。
　　梁府。
　　十四岁的梁章安得知自己被太子点名要求伴读，他才开始真正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个阎王爷。他再怎么少不更事，也不相信传话的人说的”梁公子天资聪颖、尤擅丹青，官家早对你有所耳闻，太子也有意结识“的鬼话，他都入宫几次了，也不见当今皇上对自己有任何的兴趣和印象，日理万机的陛下居然还知道自己尤擅丹青？至于太子，他结识了好几次了。
　　就在再往前一个月，或者再往前些好几个月。
　　他和太子的第一次见面，他完全不记得太子长什么样，只知道庆典上华服包裹，玉冠金带；
　　他和太子的第二次见面，太子欺负他的弟弟二皇子，他路过看到就挺身而出推了太子一把，护住了那个娇弱的小弟弟，太子非常优雅宽宏大量的当众原谅了他的莽撞和”有眼不识泰山“；
　　他和太子的第三次见面，是他被太子侍卫带到花园一角，只剩两人时，太子露出了真面目，故意刁难让梁章安给自己穿鞋，梁章安表面乖巧的帮他穿好，其实偷偷在里面塞了石粒，然后在太子起身之前迅速撤离。他没有看到太子气得发青的脸，和侍卫的偷笑。他猜这次太子应该会很生气，于是安慰自己没看见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进宫就好。
　　没想到，这么快就马上要有第四次见面。

　　梁府书房。
　　”爹，我想认真的和你说个事。“
　　他顿了顿，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自己和太子之间的过节，亲自打破他在他爹心里乖巧懂事的形象；
　　他真诚的望着他爹梁成碧的眼睛：”我，还是在家呆着吧，我觉得入宫伴读好像不太适合我。”
　　梁成碧回的是一个你太单纯幼稚的眼神： ”这是天大的荣耀，太子最是勤勉，好几位公子去伴读都被以顽劣为由改为他职，那几位大人可丢脸了。我说也是，他们的那些公子怎么和我儿子比呢。你以为谁都能做这伴读吗？日后就是未来天子身边的左膀右臂。“说完还兴奋的拍了拍粱章安的肩膀。
　　见他低头，梁成碧循循善诱：”我们做臣子的，只愿为圣上分忧，现在太子身边居然一个伴读也没，殿下读书本也是国家大事，怎能长久无人在身侧？“
　　粱章安还想再挣扎一下，”爹，我听说那位太子品行不佳。。。。。。“
　　”放肆！放肆！储君岂容你议论？“梁成碧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今天实在是反常。 ”况且你又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他是什么品德？“
　　”爹，我能不能说我身体不适。我最近真的头有点疼。“
　　”儿子，虽说你是我儿，咱们别妄自菲薄，这京城中有哪几个公子有你的天资 ，我最近也有所耳闻，且看你的画作的确是可造之材，翰林院名师如云，皇家教育你多多接触有何不好啊。明天一大早就去，刚好熟悉下环境，行拜师礼。“
　　见他还是站在身边不为所动，梁成碧板起脸来，”好男儿就应多学些仕途经济，你现在有这个机会，怎么反而推三阻四，难道像个姑娘呆在家里吗？还是舍不得你那些狐朋狗友！？你可没让我再听见在哪家勾栏里有人说见过你！“
　　梁成碧看到儿子垂头丧气的走了，不由得摇了摇头。

　　入宫的前几天，粱章安一直提防着太子，在他还不熟悉环境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他向来自诩能够随遇而安，听说了太子送回了几位来当伴读的世家公子的事迹后，想着总会有机会脱离这里。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太子居然这么直接得”报仇“。或者说他想不到的是，他猜对了，太子真的记仇，而且是为了”报仇“才故意让他进宫。

　　粱章安从小虽不是过目成诵，但是从来都是夫子和父亲的骄傲，邻里争相学习的榜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课堂上被打，还是因为别人。
　　数了数，今天太子背错了四句话，他被打了五下戒尺。背错一句他被打一下，最后他焦急的看着太子磕磕绊绊的背不出来，为了避免挨打，直接自己对上了，老师一样的给了他一戒尺。
　　太子还算好心，嘱咐让夫子只打左手。
　　他在这里过平安顺利的日子的幻想，彻底破灭。

　　晚上，太子元谨成就像知道他要来找自己似的，看着他笑了笑。
　　粱章安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斟酌下怎么样才不会是质问太子的语气，而且自己需要隐忍需要蛰伏，要韬光养晦。
　　元谨成看着他，”怕了？”
　　粱章安一时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元谨成逼近他，“我不想怎么样，本太子没那么无聊。”
　　粱章安往后退了退：”殿下以后总不至于每句都背不出吧。殿下读书不上心，损的是殿下的名声，我这个小伴读。。。。。。“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明明知道对面的人不好惹，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太子却没和他计较， ”看心情。“说着就起身走到博古架上，拿出一把卷轴递给他。
　　见他迟疑不接，元谨成把卷轴扔他怀里： ”我这次去书房，打湿了收藏的几幅画，听说你画画很是神通，这儿五幅画，就得麻烦你好好找补上了。“
　　粱章安打开其一的卷轴，是些兰草菊花的画作，画中只是略有水渍晕染，不细看还看不太出来。他师从当代画家大师秦放，一眼就看出颜色笔触，这也并不难，就是需要些颜料填补。
　　“也不是十分值钱的东西，一点小毛病，你找别人不行吗？“
　　太子看着他笑笑，这笑容实在可恶：”没关系，你既然不想做就算了吧。”
　　粱章安赶紧抢过那几幅画作：”我修、我修。“关键时候还是需要服软的。
　　”对了，你最好在年底清点之前，把这些修好。“
　　”臣知道了。“
　　早说嘛，粱章安心想，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几幅画而已，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