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春里昂

6、望向

　　王家国的话音一落，简年正好看到邑桑发过来的消息。
　　视线在屏幕上停顿两秒，简年微微弯了弯唇角，随即抿平。关了手机，抬眸就看到王家国盯着他的脸，一张写着“狗崽子，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脸。

　　王家国比他大九岁，今年29。
　　他出道那年十三，王家国二十二，正好大学毕业。一个是新出道的新人，一个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毕业大学生。两个人没有任何人脉背景，硬生生靠自己。到了今天，简年成了新生顶流，王家国也成了炙手可热的经纪人。

　　“是李华导演的意思，”简单地解释了句，简年收回在王家国身上的视线，把手机揣回自己的外套里。“我先回房了。”

　　走廊上没几个人。
　　张淡言在一边看着，有些没搞懂王哥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张嘴想说他也回房的时候，王家国搭上他的肩，望着简年的背影若有所思道，“真是李华的意思？”

　　“王哥，我……”后边的“怎么知道”四个字还没说出来，王家国收回手，“行了，蛋蛋我们也走。”

　　蛋蛋：“……”

　　回到房，简年坐在沙发里看着那句【你的MV要在京舞选角吗？】微微失神。

　　往上翻了翻，最近的消息记录除了这条，就是那句【怎么了】和【没什么事，就是看到小龙女被那个道士玷污了，有点感慨】，还有他回的【没事就好】。
　　再往上，就是过年时像是群发但他固执地觉得不是的新年快乐诸如此类的话。
　　再再往上，拉不出任何消息。

　　简年退出微信，点进图库，进入分类为【13】的类别。
　　找到微信消息的截图，最近的便是高三毕业那年的消息记录。

　　也是，自高中毕业后，他回京郊别馆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回了，也不一定能正好见到她。仔细想想，毕业后……
　　原来，他们已经这么久没见了。

　　还没想好回什么，冷不丁的手机响了下，是王家国的消息。
　　【提醒你一下，和天娱还有三年的合约，要真想也忍忍吧】

　　是啊，还有三年的合约。
　　但是。
　　他好像忍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她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如果继续忍，那这得来不易的亲近又会消失。
　　就像高三毕业后一样，明明两人的关系已经逐渐变好，却又随着时间不知不觉地再次变淡。一年见不到两次，就连话也说不上两句。见了面也只是客套地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灯光晕黄，简年看着手机失神许久。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明明知道高不可攀，却仍旧妄想靠近。

　　短暂地回过神，简年开始打字。
　　【对，】停顿许久，继续道，【你觉得怎么样？】

　　收到消息的邑桑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怎么样？

　　是来她学校海选，怎么样？
　　还是觉得他这个MV怎么样？
　　又还是什么其他的怎么样？

　　想不通，邑桑有点抱怨。
　　合着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说得清清楚楚吗。

　　不知道怎么回，但又不想放过这个和他聊天的机会。
　　邑桑硬着头皮打字：【挺好的】
　　管它什么怎么样，都挺好的，万能回答模板。

　　这一次，那边回地很快。
　　【嗯】

　　“……”
　　等了半天，“嗯”完之后什么也没有。

　　邑桑有点泄气。
　　自己身边只有唯筱和林子扬两个好友，两个人都是对她话多得不行的。只要她站在那，那两个人就能叭叭地一个人说完全场。
　　现在遇见一个比她还话少的人，邑桑是真没辙。

　　但好不容易拉近一点关系，邑桑可不想就这么放弃。
　　想了想，她继续发：【听说是李华导演，还挺让人动心的。】

　　李华是影视圈内有名的导演，年近四十岁，导了六部电影，其中四部获奖无数。余下的两部虽然水花不大，但也极其受大众认可。

　　但对邑桑来说，无所谓动不动心，最多就是听说这部电影是李华导演，在挑片子的时候会多给两个眼神罢了。
　　毕竟，她没打算以后往那个圈子里混。

　　那边没回，邑桑翻了个身，仰躺着。
　　张子然正在爬楼梯上床，扯了扯她的被子，“你到底报不报名？”

　　报不报？
　　邑桑又望了眼手机，坐起身看着张子然，一脸愁眉苦脸摇头道，“不知道。”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手机响了下。邑桑连忙又躺下，拿着手机看。
　　简年：【你报名了？】

　　唔，这下不报名也要报了。
　　邑桑想。
　　【报了】
　　发完又觉得两个字太简短，继续打字道，【我学的专业是舞蹈表演，还挺适合的】

　　不对不对，适合什么呀适合，怪有歧义的。
　　邑桑发完想撤回，但又怕简年已经看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我不是说我就是适合人选，我的意思是适合海选条件，虽然可能选不上我】

　　简年：【嗯，你挺适合的】

　　“？”
　　这话，好像更有歧义。

　　小心翼翼的，邑桑回：【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选上的可能性很大吗？】
　　简年：【嗯】

　　“……”
　　要死了要死了，这下她真的要多想了。

　　仔细镇定下来思考，邑桑摇了摇头。
　　这摆明了就是客套，商业互吹谁不会。还是在两个人关系并不太熟的情况下，难道还能撕破脸说“就你个渣渣还想考第一”？

　　但在接到那个电话后，邑桑突然觉得可能大概简年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她录选了。

　　“好的，谢谢。”
　　“可以，明天见。”
　　“嗯，再见。”

　　唯筱还在试衣间换衣服，邑桑坐在外边看店内的杂志。挂了电话，她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距离海选已经过去一个月，她原本以为没戏，早早就把这件事丢之脑后。没想到，她成了？

　　太过不可置信，邑桑点开通话记录，对着刚刚那个电话，反复确认了几遍。
　　她确实是接了个电话的，通话时间一分四十八秒，是通知她选上了的电话。

　　“一一，”
　　“一一？”
　　唯筱走过来抬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邑桑才努力回过神抬眸看向站着的人。像是丢了魂似的，邑桑张嘴瓮声喊了句，“小小。”

　　“干嘛？”唯筱拧着眉，下一秒又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我穿这件裙子好看么？”

　　“……”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选上了简年MV的女主角。

　　忍不住，不受控地，邑桑真的很想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但想到电话里说的，又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还不确定，等明天确定下来谈好后再说出来也不迟，也更有把握。

　　她看向唯筱身上的连衣裙，点了下头，“这件比那件更好看。”
　　说完站起身，拉着唯筱往前面走，“帮我也挑一件，要比较体面又不显得很随便的那种。待会一起去美容院做个护理吧，顺便再去剪个头发，头发好像太长了。”

　　唯筱被她拉着走，扯住她停在原地，眉头蹙着，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邑桑看，“你刚刚不是还说走累了想回家？”

　　“……”
　　她说了吗？

　　唯筱看着她，好似要用视线看穿她一样。“我怎么感觉……”尾音拖了半晌，像是在凌迟，唯筱皱着眉头说，“你有点不对劲。”

　　邑桑装模作样地看她一眼，又回过头看着她问，“有、吗？”

　　“有，”唯筱一本正经地点头，邑桑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小小。”
　　“干嘛？”像是有点被磨得不耐烦，“你赶紧说，最讨厌说一半留一半。”
　　邑桑舔了下唇，看着唯筱说，“你知道简年新歌《避无可避》的MV吗？”
　　“听说过，怎么了。”
　　“前段时间来我学校海选，刚通知我说我选上了。”

　　“什么？”唯筱骂了句靠，“你报名了都不告诉我？”一脸气愤，眉头蹙着质问出声。

　　邑桑哎呀了声，“现在不是告诉你了。”
　　唯筱也没在意，默了默，突然瞪大眼说，“你选上了？！那你不是要和简年一起拍了？”
　　“嗯，”邑桑睁大了眼点了下头，紧接着又摇了下头，“我也不确定。”

　　不过到了第二天，邑桑就确定下来了。
　　确实是要和简年一起拍的。

　　和人谈好后，她就被带到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大大小小十几人，李华在首位，邑桑被安排坐在简年的旁边。

　　简单的自我介绍完，众人开始谈起正事。
　　邑桑悄悄地用眼角瞄了眼旁边的人，简年正在和李华说什么，声音有点小，邑桑听不太清。但一想到刚刚那个人和自己说的话，打心底里有点发热。

　　有些动作很贴身，是她想的那个“贴身”吧。

　　“就先这样，明天你们两个人不要迟到了。”
　　李华说完站起身，“还有，邑桑的衣服可以开始做起来，服装师盯着点。”

　　会议室里的人往外涌，先前被李华喊住的服装师朝邑桑招了招手。

　　“我姓李，你喊我李姐就好。现在有空吗？衣服可能需要量下尺寸。”
　　“有空。”
　　“好，先跟着我来。”

　　邑桑跟着她出去，临出门前又朝还在会议室里的简年看了眼。没看两秒，那边的人侧头望过来，邑桑连忙收回视线。
　　吓死了，差点就被抓包。

　　一圈走下来，要认识的人也差不多认全了。
　　邑桑量完尺寸后和众人告别，往外走。

　　今天估计还得回趟学校请假，签了保密协议和合同，接下来两个月相当于要全职拍摄MV。现在是六月下旬，期末考试在七月上旬，那会应该还在京华，到时候再回去参加个考试就行。
　　电梯显示正在下行，邑桑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叮的一声响，邑桑下意识地往里走，耳边响起一声惊呼，“邑桑！”
　　跟着邑桑进电梯的简年也一愣，抬眸朝电梯里面的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