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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少不知情可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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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其子卓然,赐名红,教习于国师处。凤后乃族中仪母之典范,其直系亲眷皆为我儿之戚,平日当以长辈执晤。我儿从此便叫,裴红。”凤帝当天一早就来到鸾凤宫,走去看了看亲子,只觉这孩子与他并不亲切,又同宁儿说了些贴己话就唤来一干人等,这才发现司仪官和掌教官已至殿中。本来,赐名一事应该在昨晚就妥当的,昨晚因卜算师还有要事交代,也只得第二天补过,众人对此事皆无议。
“夫君,可有何事?”凤宁看凤帝遣散走了众人,心中引引不安,忍不住侧目而视。
现在大殿之中只剩凤后与凤帝两人,裴天看着自己的爱人,神色一缓,褪去浑身的威严。走到凤宁的身后,轻轻的搂着她,颔首道:“无事,一切有我。”凤宁听此话,不由的往后靠了靠,将自己埋在了裴天的怀中。
我知红儿非得天独厚,也知他缘浅命苦,但我知你能互他周全,我亦然。红,无非是嗟叹红颜泪、英雄殁,人世苦多。山河永寂、怎堪欢颜。
五千年后
“世子,你可听懂?”长着白须的老者边抚须边站在台上凝视着坐在台下的小儿,言语中带着微不可探的严厉。只见一位身穿纯白色镶金边袍子的少年,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在老者盯着他看还未回神之际,从窗外抽回心思,微微勾起唇角似有似无的笑了笑,回看了眼老者,但也未接话。
“我凤族乃专情之人,一生都只会专情一人。生死苦,爱别离,终其一生而不可得,从不追悔。不可与魔族通婚,不可与人通婚。”老者看他并未有接话的意图,只好接着刚才所说继续讲下去,看到少年听到此皱了皱眉,便接着说:“因魔族与我天族众生背道而驰,尔万不得于此勾结,人虽与我们无碍……”
“即无碍为何不能爱?”少年挑了挑眉,似乎挑衅的看了眼国师,不错,眼前这位老者就是裴红世子出生时钦点的教习先生,平日里教他研习法术,今日却教他情爱,真是甚为有趣。此刻他也不恼,但对听到这些事物却也没什么好感。
“因人短寿,我凤族年岁皆在百万年之上,人类匆匆数十年,何苦与他们来往?”
“这有何难?我记得凤族可寿命同享,以自身之血更可保容颜不朽,魂魄不灭。哎……可惜,我不是女子,否则其血还能让人永生不死。”裴红说完,得意的看着国师,发觉他听完自己的话后,脸色铁青的用手指着自己,颤颤巍巍的反复念着“你”一字后就倒在身后的椅子上站不起来。
裴红慢慢站起,抚了抚因为久坐而显褶皱的衣袍,拍了拍纯白色的衣袖,宛若一名翩翩公子,仿佛刚刚叛逆使坏的不是自己,手指轻捏便一跃而空中飞往鸾凤宫。
裴红虽五千岁了,其自身法术已超绝族中众人,其族内长老也不出其右,但对于父亲依旧又敬还疏,自去年在每五十年就举行的逐日盛宴上夺得第一。从那日起,凤帝就安排国师给他讲解凤族秘史,内容无不尽是爱恨纠葛,裴红平日里最喜好的闭关和修炼,奈何就连母亲都说他情爱不通,最是适合研习。裴红只能随了母亲的意,但现下也用不着国师言传身教,裴红偶尔会遛进禁书阁,早已一目十行的把凤族秘史了解通透。
“红儿,今日不妨着红衣如何?娘亲在上面绣了你最爱的桃花,快来试试。”凤宁看到儿子站在窗边发呆,只见脸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的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漠视。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丹凤眼,让人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再加上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扬着令人眩目的笑容。凤宁手持着红衣,一边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亲,你就饶了我吧。”裴红回头看着母亲面带笑容,只见她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丝毫不似已与育有三子的女子。
嘴上虽是告饶,但还是无奈的接过母亲手中的红衣翩翩转身,又一转身便跃上了殿旁的梧桐树上,少年半倚在树上,一袭红衣上面用白粉色的细线勾勒出片片桃花,显得唯美而沉静,三千青丝随意的用玉冠束起,显得随意而自然,紫色的眸子微微阖着,邪魅至极,肤若凝脂,面貌十分俊美,霸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微泯的嘴唇,如果忽略掉红衣,倒有几分谪仙的的气质,穿上红衣,有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
“红儿,今日师傅说的话你有何见解?”凤宁侧目看着刚刚坐回席间的裴红,柔声问道。看见他此时捏着原本是摆在桌角的一支桃花把玩,不禁遮袖藏笑,走上前去轻轻拍掉他手中的桃花,正色的望着他。
“母亲,我却不懂,为何会有人以命换命,我凤族儿郎不是最该恣意怅然的吗?为何还会用自己献血来换凡人结魄转世之法,既爱人,为何不求共生之法。”裴红不禁想起禁书里讲的起死回生法术有些轻蔑,觉得想出此等术法之人必是舍身为人的迂腐之人。
“红儿,当你真正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明白了,只要他安好,舍身弃命算得了什么。为他生而生,为他死而死,哪怕坠落轮回也枉然。”凤宁说着,思绪仿佛飘得远了,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而又笑笑的问裴红,“怎么?有喜欢的人了吗?”听到凤宁这么说,将将举起酒杯小酌了一口的酒的裴红呛住了,憋红了脸咳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打了个响指,一身红衣变成了原先的白衣,看到凤宁满脸的不认同。
“我只是觉得以命换命的术法太过愚蠢,若是我,定会想出法子共生,何至于落得凄惨。”裴红连连摆手,拂袖擦拭着嘴角的酒渍。
“那太苦了,须臾数年孤身一人,等待才是最漫长的折磨,而且此等术法从未有人成功过,谁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救回。况且只能在化身凤凰且泣血才有其效,你该知泣血的后果,寒雪之际会浑身噬骨之痛,意识昏迷无反驳之力,即便你献血将养身躯,也仅供百年之用,万不可行此法。”凤宁瞥了瞥嘴角,紧锁的秀眉难掩内心的激动和担忧。
“我知你独断专行,红儿,为娘也是担忧,今日说的如此清楚,也是警示你。”叹了口气,凤宁自然知道他儿子听了进去,但想来他自小断定姻缘近无,也许只是对术法的探知罢了。
“母亲,心安。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想来我也断不会有用它之日。不过是我想闭关数年,便先来见过母亲罢了”裴红拿起皎白玉壶,指肚反复抚摸着壶颈。潇洒举起,只见壶内已空无一物。
纵身一跃,俏皮的回头冲凤宁一笑,一只脚已跨过侧窗,还未等凤宁交代几句,便飞身飘在空中,只见云中一人往静心洞驶去。
“凤后可是担心世子?我看他是最随性不过的人了,国师不是也说过吗,原不必如此担心。”安如看到凤宁愁容未去,带些宽慰的神情看着她,言语尽是安慰。静如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哎……我也是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我现下也只望我儿能永生平安,其他再不作他想了”凤宁定定的站在窗边望着裴红离开的地方,轻轻低语。仿佛是回应着安如的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安如和静如只能两眼相望,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了。
等裴红长到八千岁的时候出关了,他选在夜半时分出关,逆着光只大约看到他的轮廓,细看之下,墨色的发丝随着风微微扬起,一支玉簪束起如瀑的乌发,眉目如画,灿若星辰,一双薄唇轻抿,脸上却是一片清冷,如此飘渺冰冷,似冬日的雪花,清冽幽然,美的惊心动魄,却非凡尘所有,行至月色明亮之际,却看见他还是穿着一身皎白的衣袍,分毫不见任何岁月痕迹,依旧少年郎的模样。原本裴红还不想出关,奈何他母亲给他来信,说三妹已满百岁,他这个作为兄长的再不去贺岁便不尽人意了,想来二弟出生时他才闭关没几年,那时母亲左右喊不出他来,恐怕这次三妹百岁宴不得不出面,应该也和魔族近日的骚乱有关,恐怕花族水族也是借此机会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的吧,这些族中事务裴红了解的不甚明朗,皆是平日里母亲让随从带信至静心洞,他才略知一二,恐怕也不想他在此事上多有周旋。一想起满屋子的亲戚,一个也没认不清的他,顿时愁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