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秋声去

1、番外·原定版结局

　　约翰·华生搬进贝克街221B的那天是伦敦连续下了一个月细雨后难得的晴天。
　　房东哈德森太太是个极其和善的人，但她对新房客搬进221B这事还是不难看出来有诸多顾虑。

　　“哦!你就是新来的房客约翰·华生医生吧!”哈德森太太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我带你去看一看房子的布置。你一定能喜欢上这间房子的。”

　　华生跟着哈德森太太走上二楼，二楼的房间门没锁。
　　“夏洛克？”哈德森太太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她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今天可是……”
　　华生没有听到后面未完的话语，哈德森太太就已经推门而入，“夏洛克出去了，真是太遗憾了!本来你们该见一面的!哦，我忘了说，夏洛克就是你未来的室友。他尽管有一些怪癖，但我说他是个顶好的人。你们会相处愉快的。”

　　她给华生介绍起房间里的布置来。

　　等她讲完了各个需要注意的事项，才把华生领到一间卧室前:“你以后可以住在这个房间里，虽然不是很大，但够舒适。本来三楼还有一个大一些的房间，不过夏洛克不愿意它租出去。”

　　华生下意识问:“为什么？”

　　“噢!上帝!”哈德森太太想到什么，忍不住面露怜悯，“你不知道，但是我们总得有些什么来寄托自己的情感。”

　　华生按捺住心中好奇，言欲又止，但终究没有多问。

　　华生在这间屋子里见到夏洛克时，他正从屋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捧沾着水迹的白色蔷薇花。
　　然后夏洛克把这束花插在了窗台上一个青色窄口花瓶里。

　　华生以为夏洛克应该是个极有生活情趣的人，但夏洛克在花瓶里的花枯死两周后都没有换新后，华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误解。

　　诚如哈德森太太所言，当他能忍受这个室友各种奇怪的怪癖之后，相处勉强还算愉快。只是华生仍旧不是很能接受自己所有的密码对夏洛克形同虚设。

　　不过有些事总让华生不得其解。

　　华生在某一天早晨起来时发现夏洛克并不在房子里，起初他并不在意，甚至打算向往常一样出门时——他朝楼梯上瞥了一眼。
　　就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眼，华生看见在哈德森太太言语中讳莫如深的三楼房间门被打开了。

　　鬼使神差，他走上三楼，他朝房间里探了探头，没有看见夏洛克，只能看出来曾在这个房间生活过的主人，应该是个很享受生活美好的人。而且祂一定是个女孩子。

　　华生想走进去瞧得更仔细些，夏洛克的脸猝不及防映入他眼帘。
　　“约翰？你在这干什么？”

　　华生迟疑了一下:“我看见这里房间门开了，所以上来看看。”

　　“哦，那没什么可看的。你可以离开了。”夏洛克用他一贯傲慢到气人的腔调说。

　　华生还是没能看清那间房子里藏的秘密。

　　夏洛克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室友，在某次案件发生后，就事件调查过程，华生终于和伦敦这位最出名的咨询侦探爆发了一场争吵。
　　已经与他熟识的雷斯垂德探长恰好也在场，两相为难之下还是选择来安慰可怜的约翰。

　　“他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他完全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感情!”
　　华生愤怒地如此说。

　　雷斯垂德没有立刻回应华生，他低了低头，好半晌才道:“……其实夏洛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怒极的约翰·华生医生没有相信他的话，但最后华生和夏洛克还是和好了。

　　但华生坚信夏洛克体会不了任何人类有的正常感情。

　　直到某天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玻璃碎裂，尖利的碎片四溅迸裂。
　　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夏洛克一跃而起，迅速跑到窗户前抓起那个青色的花瓶。

　　玻璃碎片溅到他手背上，因为余力而深深扎进血肉中，而他却全然感觉不到一般，眼底有万般情绪涌动。
　　华生站在咖啡机旁边，还保持着拿杯子的动作，目光追随着夏洛克的动作。
　　那一瞬间，华生几乎以为他看错了，他居然在生命无趣如机械的夏洛克眼中看到了巨痛的哀怮。
　　马上，他反应过来。
　　“哦!该死!”

　　事后，华生问夏洛克那个花瓶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约翰，你为什么总关心一些与你毫无关系的事情？这让你脑子里和愚蠢的金鱼一样塞满了废物!”
　　华生终于学会了对夏洛克的嘲讽无动于衷。

　　不过他也清楚。
　　夏洛克在逃避。

　　笼罩在这个怪异室友身上的谜团激起了华生的好奇心。
　　华生试着从哈德森太太口中得知消息，但这位房东太太只是怜悯又无奈的叹气。
　　“那都是过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过去。”

　　华生得到触及真相的机会是在八月一个黄昏。
　　年轻美丽的女子从外踏着夏季烈阳最后的余烬而来。
　　她满面怒容地绕过华生，冲到夏洛克眼前质问。
　　“你干了什么？你要让她死了灵魂也不得安息吗？”

　　夏洛克的目光缓慢从报纸上移开，表情平淡，女子的怒气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如果真有灵魂这种东西，我希望她永不得安息。”

　　女子沉默片刻，咬牙切齿:“疯子!”
　　“福尔摩斯家都是疯子!”

　　她说完这句话重新瞪着夏洛克:“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也不管你多喜欢她，我只知道，她被这人世间纠缠了这么多年，早该在地底得到永恒的安宁。夏洛克·福尔摩斯，算我求你，把她的骨灰放回去，让她安静长眠。”
　　“一个福尔摩斯的感情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你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她当初一直不甘自己没能从过去里走出来。你现在——要让死了依旧心怀不甘吗？就算你要活在过去，你别忘了你的命，从那一天开始就不属于你自己了。你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活着!”
　　“你身上寄托着她对人世最后的眷恋与希望。”

　　“把她的骨灰给我吧。夏洛克。”
　　女子闭了闭眼睛，轻声叹息。

　　夏洛克握着报纸的手攥紧，纸张边缘皱成一团。
　　“我会把她亲手送回去。”

　　“希望你能做到。”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不知所措的华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带着试探地问:“那位女士……”

　　夏洛克皱了皱眉，“那个死胖子的未婚妻。”
　　华生着着实实惊讶了一番。

　　“那位女士说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华生觉得荒谬。

　　夏洛克冷冷回答:“不是。”
　　华生心想这也不意外，但夏洛克继续说:“喜欢这种感情太庸俗肤浅。她是我无趣生命中唯一的乐趣。唯一的，全部的。”

　　华生愣住了。

　　隔天，华生坐在桌边吃早餐，看见夏洛克从房间里抱了个盒子出来。
　　他知道这是那个女人说的“骨灰盒”。
　　夏洛克把它放在自己的卧室里，朝夕相对。

　　华生想了想那个画面，颇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偏执又深沉的感情，华生无法理解，但给予尊重。

　　夏洛克带着那个盒子离开221B。

　　华生想起自己曾经评价过夏洛克的话语——他不懂正常人的感情。
　　他或许没有说错，他遇见夏洛克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一个女孩的死去带走了他贫瘠的全部感情。

　　伦敦郊外墓园。

　　一束白蔷薇安静盛开在墓碑前，盛夏最后的阳光如灼灼烈火，几乎要将静默伫立的青年背影燃烧殆尽。

　　“愿你灵魂永不安息。”

　　徘徊于人世，直到再次相见。

作者有话说

　　番外终于开了，算是新年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