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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话 心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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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后的阳光仍有几分刺眼，却失去了盛夏时的酷热，空气清凉而干爽。
风从门外吹拂而来，带着一抹熟悉的味道。
捏饭团的手微顿，雪村千贺侧首抬眸，发现土方岁三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土方先生，怎么了？”那副有话难开口的模样被少年看在眼里，心里便隐约猜到了几分。
土方岁三收回视线，垂眸步入室内，眉目纠结。
“千贺……”他走到少年面前，迟疑着，还是低声开口:“你就留在这里吧。”他抬眼定定看着他:“远离战争……我不会让你跟着去虾夷的！”
然而，雪村千贺只是继续捏着他的糯米团子，微微弯起嘴角:“土方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他扫了他一眼，凑过脸来，笑容邪气又顽皮:“啊~刚睡了觉就要甩人……始乱终弃貌似不太好吧？”
土方岁三的脸顿时有些扭曲，却立刻压下跑偏的情绪，缓缓道:“别在被我们束缚了，去寻找自己的未来吧，千贺……”
男人的目光沉甸甸的，似蕴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放下手里的饭团，少年在围裙上擦干净了手，然后张开双臂，安慰似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土方先生，我说……是不是非要逼我讲出那些肉麻的话，你才会甘心让我跟着去呢？”双手松松环着他的肩背，雪村千贺就像是一个临别兄长的少年，嘴里吐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正紧。
土方岁三忍不住黑了脸，悄悄抬脚，然后极为温柔地踩在少年脚尖，然后一点点加力。
雪村千贺先是一怔，跟着面部肌肉开始扭曲，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小弟弟般露出痛苦得欲/仙/欲/死的表情，嘴里发出的呻/吟听得土方岁三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将他强行推开。
雪村千贺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怪叫着连忙脱了木屐和棉袜，发现大拇指已经高高肿起。
“妈的……到底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土方岁三瞪着他恼火地骂了一句，转身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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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元年十月，土方岁三带着雪村千贺和旧幕府军一起踏上了通往虾夷之路。
明治元年十一月五日，土方岁三率领旧幕府军攻陷虾夷松前，在统治虾夷的松前藩逃走之后，旧幕府军顺利登陆箱馆正前方的江差海岸，因些许的疏忽大意和虾夷严酷的气候，使开阳号旗舰和和运输舰神速丸触礁沉没，土方等人就这样失去了唯一优于新政府军的海上战力。
箱馆，五稜郭。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入夜之后的温度更是低得让人无法忍受。
土方岁三匆忙离开议事厅，脚步踉跄地没入冰冷夜色之中。
“可恶……”视野里的一切都染上了血色，他手扶墙摸索着向无人的偏僻处艰难行去，廊上玻璃窗映出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
男人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茫然看着窗外呼啸的风雪，身体不住颤抖。
千贺……
那个瞬间，土方岁三心中升腾起一种强烈而急切的欲望——他想回去，回到那个少年身边，然后……一切痛苦都会被少年滚烫的鲜血浇灭。
但他终究是克制住了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冰冷潮湿的角落，忍受着嗜血之欲的折磨。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直到冷汗浸透全身，寒意侵入骨髓，身体的抽搐和痉挛才停止。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忽然自眼前黑暗中探了过来，柔软的布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动作温柔而细心。
土方岁三茫然抬头，就看到少年那双熟悉明亮的眼，此刻如同这夜色般，深沉幽暗。
掩藏于黑暗之中的狼狈，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他深深垂首，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可悲。
一点点拭去男人脸上的汗水，雪村千贺看着那张被痛苦扭曲的面容，表情很平静:“其实我一直都在……”
打湿的鬓发沾在脸上，土方岁三沉默不语，全身冷得开始发抖。
少年没有说完的话他明白，但是……
雪村千贺看了他片刻，终是叹息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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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居所之后，汤屋里竟然烧着热水，显然是雪村千贺提前准备的。
土方岁三老老实实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冷汗，驱走冻得肌肉都开始麻痹的寒意，然后又老老实实地……爬上了雪村千贺的床！
好吧！其实是那个无耻之徒强行霸占了他的半边床！
不过……被窝的确很暖，人……也很暖。
翻身将少年搂进怀里，这个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夜，似乎也不再那么寒冷。
少年明眸如星，背对着土方岁三忽然笑得像个纯良无害的孩子:“土方先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诶！”
土方岁三半闭着眼睛，长睫下的眸子像是两汪流动的水波，清澈温柔，却又透着一丝莫名的悲伤。
他握住少年的手，轻柔的嗓音流露出埋藏心底的依恋和彷徨:“千贺……一直陪我走下去……好不好？”
然后，他又将手臂收紧了一些，胸膛紧贴着少年温暖的后背，将脸埋进对方蓬松柔软的乌发之中。
雪村千贺怔怔看着漆黑夜色，一时有些失神。
土方岁三的这一句话，蕴藏了多少孤苦寂寞，迷惘无助。
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身边的人陆续消失在这乱世烽火之中，唯有他，毫无怨悔地继承他们的遗志，拖着疲惫伤残的身心，一步步逆流而上，艰难前行。
无论遇到多少困难挫折，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即使现实残酷得让人绝望，他依旧咬牙坚持，努力挽救着即将支离破碎的梦想和希望。
而雪村千贺的陪伴，就像是在这令人窒息的黑夜中点亮一盏明灯，为他照亮身前坎坷的路。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失去这最后的支撑。
少年怔了半晌，缓缓转过身来，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紧紧拥住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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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元年十二月十五日，旧幕府军在箱馆举行了虾夷共和国自立的庆典，在这个国家首次用投票的方式选举政府首脑的过程中，土方岁三被选为陆军奉行并，压在他双肩上的负担又再次加重了。
明治二年三月二十五日，为了保住制海权而兴起的宫古湾海战，因暴风雨袭击执行任务的虾夷舰队，结果三只船舰中只有「回天」抵达了宫古湾，即便如此，土方岁三他们还是以奋不顾身的决心继续战斗下去，然而面对敌方八只船舰，只凭「回天」一艘来执行计策，力量极为有限。因船长甲贺源吾的战死，无奈之下被迫撤退。
在这场战斗中，死26人，伤13人，开战才仅仅过了一刻钟，宫古湾海战便以旧幕府军的惨败告终。
这一战，在土方岁三的强烈要求下，雪村千贺并没有参与，但他看到了归来之人满身的狼狈和落魄。
“战斗……失败了。”背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土方岁三的表情僵硬麻木，眸光黯淡苍凉。
沉默看着那双被现实磨灭锋芒的眸子，雪村千贺明白，这个曾经如同出鞘利刃般锋利而坚强的男人，心里已经被割开了无数道伤痕，冷酷镇定的伪装在一点点不可控制地崩溃。
最终，他只是微微笑着，说了一句话:“回来就好……”
“箱馆马上就会化为战场，所以你……”
“土方先生！”雪村千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请不要总是企图将我赶走，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并且，我可以保证，一定不会死在你前面！”
风从远处的海面上吹拂而来，土方岁三目光复杂地看着少年，终是叹息一声，拉起他的手向五稜郭城堡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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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二年四月，一直在等待天气转暖的新政府军中午在虾夷现身，为了迎击登陆乙部的敌人，旧幕府军在箱馆西南方的松前口，以陆军奉行的大岛圭介为司令，在西北的二股口，以陆军奉行并的土方岁三为司令，布阵迎敌。
二股口的战役在土方岁三的精密布局下连战连胜，但在旧幕府军士气大涨的时候，却传来松前口被敌方攻陷的消息。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木叶在微风中莎莎而响，林中薄雾弥漫，空气湿冷。
仿佛知道松前口被攻陷意味着什么，雪村千贺默默收拾好行囊，然后靠在树下闭目休憩。
没过多久，熟悉的脚步声从一侧传来，然后停在身前。
“要撤退了吗？”双眼撑开一线，少年低声问。
土方岁三轻轻点头，靠着少年身侧坐下，脸色十分憔悴:“松山口被攻破，我们的退路很快就会被阻断，所以……在此之前必须尽快撤回箱馆。”
“难得大家都这么努力，真是可惜了啊……”雪村千贺神色黯了黯，微微叹息着转过脸去，握紧身侧男人苍白冰凉的手:“土方先生，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就在这时，土方岁三脸色骤变，连忙抬手按住胸口，冷汗迅速从额头渗出，只是一瞬，他又变成了银发血目的罗刹。
“土方先生！”即使曾经无数次面临这种突发状况，少年还是无法在第一时间内保持冷静，只是惊惶无措地扶住他。
土方岁三一手撑着地面剧烈喘息着，汗水沿着下颌滴滴淌落:“我的身体……差不多也要不听使唤了……”他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丝带着绝望和不甘的苦涩笑容:“要是……能够再多坚持一下就好的……”
看到那样的表情，雪村千贺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腥甜的血液在让人窒息的热吻之中涌入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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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元年五月一日，从二股口回营到五稜郭的土方岁三来到了弁天台场，与大岛先生，岛田先生以及新选组的队士们再会。
在局势日益紧张的情况下，明治二年五月七日，海战爆发了，新政府军的军舰闯入箱馆湾，旧幕府军的军舰虽然全力以赴，却一直处于下风，事到如今，就只能靠陆军来孤注一掷了。
五月十日，旧幕府军的士兵们在武藏野楼饮下离别之酒。
夜色如水，月朗星稀。
土方岁三倚在窗边，沉默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天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土方先生。”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土方岁三不曾回头，只是淡淡问:“如果他们要开战的话，就是明天了吧？”
“是！”
“千贺，你真的……”他微微垂下眸子，欲言又止。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就算最后会死在这里……”雪村千贺定定看着他，眼神却很平静。
土方岁三再度沉默下去，侧首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啊……真是败给你了呢……”
他缓缓走到少年面前，目光温柔得让人沉溺:“我最想守护的人……”他伸手将少年拉入怀中，在他耳边呢喃:“其实，真的很喜欢……也很害怕……”
这听起来没头没尾，保守到有些可爱的情话，充满了羞涩感，听得雪村千贺啼笑皆非。
“我说，你能不能把隐藏掉的部分完整补回去？这样真的很难懂诶！”少年没脸没皮地嬉笑，戏弄之意显而易见。
“我……”土方岁三一时语塞，耳根竟有些发红，转而一巴掌狠狠拍在少年屁股上，微恼的语气分明溢满了宠溺:“你这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