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执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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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府，碧落轩。
正午过后，医女柯绾绾给杜玉楚送来药膳后，就退下去了，临走前望了一眼清风，清风素来伶俐，当下随她迈步而出。
柯绾绾压低声音，笑着道：“徐管家说了，清风姑娘最是了解王妃喜好。故而饮食作息一应习惯，奴家还要清风姑娘指点一二，若有什么忌口的食物望清风姑娘跟奴家说一声。”
清风笑眯眯的，心里讨厌极了柯医女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性格，却还是十分讨巧可爱，轻声回道：“绾绾姑娘出生医学世家，年纪轻轻就入了太医院，自是医术不凡，这两日准备的药膳，更是亲力亲为，王妃气色也好了不少，可见您花了大心思。”
一通天花乱坠的彩虹屁把人夸了十分，柯绾绾听了十分满意，连连道：“王妃喜欢便好。”
柯绾绾走后，清风进屋，看到侍女青竹正奉茶给杜玉楚。
青竹奉上的青瓷茶盏泡的就是普龙茶，茶叶徐徐伸展，色泽翠绿，香气袭人，杜玉楚笑道：“汤色清澈，滋味鲜浓，不错。”
青竹虽心里有算计，但面上不显，一笑弯起双眼如月，“普龙茶生长在，冬无严寒，夏无酷暑，雨量充沛、光照充足的九龙山山脉，普龙茶受九龙山“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气候的影响，即使不熏焙也自然清香，实在难得。”
得，这准备的还挺充分的啊。
杜玉楚捏着那盏茶不动声色，这一刻倒是有些迟疑，毕竟，她现在受伤了，也不知系统的“万毒不侵”之体1.0版靠不靠谱。
清风非常适时笑盈盈地插话道：“王妃素来爱干净，现在可要沐浴？”
杜玉楚笑着点头，清风转身对春梅道：“去准备浴汤吧，这儿有我伺候就行了。”
“是！”青竹答话退出。
青竹一退出，清风立时收了笑容，焦急地喊看一声，“王妃！”
杜玉楚罢罢手，“先派人盯紧了青竹，其他的过几日再说。对了——”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去将盛京城外白云观的凌虚子，就说杜玉楚找他，请他来镇北王府。”
“这城外的白云观破败不堪，王妃想要求神不如去香火鼎盛的清国寺。”清风建议道。
“凌虚子就是当初治好祖母的那位道长。”杜玉楚淡淡地解释道。
嗯，确实是系统借凌虚子的手治好祖母的，说是凌虚子也不为过。
“啊，原来当初那位高人就是凌虚子道长啊！”清风有些惊讶，又担心地道：“王妃可是担心自己的伤？”
杜玉楚无奈地看一眼清风，慢悠悠地转着案几上的茶盏，“不是，我找他来是问，不，是请教一些关于运程的事。”
清风眼睛一瞪，惊恐地道：“王妃难道有人做法害我们不成？”显然她想到了自从她家姑娘嫁进王府成了王府之后，这倒霉事还真是接二连三的来。
古人本就迷信，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就更加相信有“东西”作乱了。
杜玉楚放下手中把玩的茶盏，有些无语的看着清风道：“你只管将他叫…是将他请来就好。”
看着王妃苍白的面色，清风嘀嘀咕咕地道：“也是的，王妃自入了王府，这日子就没安生过，是该请个法师来开坛做法驱邪了。”
杜玉楚：“……”。
目光落在半开的窗户上，阳光正好，碧落轩里的梧桐如青玉挺立，树干无节直升，千叶若绿云萦绕，枝繁叶茂气势昂扬，显得极其清雅洁净。
今日她本来是要去城外接明月和便宜父亲派来的一百亲卫的，不过因着昨夜的变故，只得庄嬷嬷代她去，也不知怎么样了。
“王爷去哪了？”杜玉楚问道。
“王爷入宫了，是吴公公来请的，想必是知道王爷已经恢复正常了。”清风回道。
杜玉楚一直有个疑惑，就是姜承昭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过。毕竟她这几日遭遇的事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很难不让杜玉楚怀疑他。
还有狗系统说自己的“万毒不倾”之体接触毒药之后有副作用，那不是王府中有人给自己下毒，就是姜承昭身上有毒。
这事儿必须得查出来，不然长此以往，不会中毒，但是身体也会变得虚弱，会被拖垮的。
昨夜发生的事也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也不知是不是大难不死，她现在倒是觉得当日在厨娘做的那些食物相克的菜，幕后主谋不一定是那个叫什么冯嫣然的，总不能她连姜承昭也想一起害了吧。
当时用膳的不知她自己，还有个姜承昭呢。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真是让人心烦。不过，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事，她必须冷静地想想。
杜玉楚揉了揉眉心地道：“收拾收拾，我想先沐浴。”
“哦哦！”清风赶忙下去收拾去了。
与此同时——
储秀宫，淑妃所住的寝殿。
养和殿之内，精致的紫心木几上放着两盏青瓷茶杯。
茶香袅袅。
此时的淑妃着这一身大红石榴色的宫服，头上别着一只凤凰于飞的绿宝石金簪，神色凛然，正襟危坐。原本一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上，尽染蔻丹紧紧的五指攥着手中的信笺。
于她的右侧，姜承祀相对而坐，眉目低垂，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忽见淑妃声音低沉地缓缓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姜承祀抬起头来，眯着的瞳色里闪过一丝阴暗，缓缓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已经错过了两年的时间，有些事能做的了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
淑妃脸色一沉，双眸微眯眼神阴郁，语气含着一丝深沉的恨意道：“现在他变得正常了，你父皇必定会将那个位子交给他！那个贱人，真是死了还不安生！到底是谁将那个傻子治好的？！”
她盯着姜承祀的脸，但见他神情中也有一丝不解，心里霎时间想到柔妃为她的儿子求娶杜玉楚被皇上拒绝时的一些传闻，听说是杜玉楚的命格与老三的命格极合。
想到这点之后，她气得猛地一拍茶几，音量不由拔高了几分，恨恨地道：“哼！真的是这个杜玉楚！早该除了她！”
姜承祀见此并不在意，优雅地持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小口，方才别有深意地回道：“命格之事向来虚无缥缈，当不得真，母妃不必介怀。”
尽管听到姜承祀出言解释，可淑妃却还是掩饰不住地恼怒，忍不住哼了一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立即让我们的人将这个杜玉楚除掉！”
以前姜承昭傻了她可以不计较，还可以看看柔妃的笑话，但是现在那个姜承昭突然变作了正常，就算不算命格之事，这杜玉楚身后的势力绝对会成为承祀的一大障碍。
此时还在碧落轩养伤的杜玉楚，不知道宫中的淑妃，已经在心中将她添在了必死名单上。
姜承祀只是淡淡说道：“想要她死的人可多了，母妃何必自己动手。”
据他所知，钟粹宫那位已经出手了，呵呵，真有意思！
想着那日在御花园见到的绝美容颜，姜承祀心中暗道了声可惜，绯色的唇角却缓缓地扬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诡谲弧度。
淑妃面色微变，稳住双手，沉声道：“别人动手总归不如自己人放心，有备无患，若是别人出了差错，我们的人再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务必不能让她活着！”说到最后，她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也开始扭曲，变得丑陋无比。
姜承祀见她脸色铁青，下颚紧绷，将手里的盖碗青瓷茶杯搁到桌上，不时适宜的转移话题，问道：“母后你可知在镇北王府饭菜中下毒之人是谁？”
果然一听提及此事，淑妃便又渐渐冷静了下来，冷冷地勾起唇角，笑意高深莫测，却阴寒刺骨。
“左右不过是后宫那群眼皮子浅的人，人没除掉反倒惹了一身骚，听说昨夜大理寺大乱，有人想杀人灭口，结果还是失败了，真是一群蠢货。”
漫不经心的听着，姜承祀并未接话，他的脸隐在热气升腾的茶水雾气后，看不清表情，却能看清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暗。
淑妃波澜不兴地取过茶盏，目光斜视着浅褐色的茶水，更显出她满面冷笑之后所潜藏的恶意，看似不经意，却一字一字道：“你看着吧，你父皇这全是都是在为老三铺路呢。只可惜，百密总有一疏。”
杯中茶水香气缭绕，于手指间摇动着的却是森冷的光芒。
见淑妃一席话里颇有深意，姜承祀了然一笑，那是一抹讥诮的弧度。
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他自然知道这个“疏”是什么。
……
夕阳寻梦待落幕，枫情凝露落叶霜。
镇北王府听雪轩，姜承昭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浅蓝衣衫男子，嘴角含笑，夕阳西下，余晖寥寥，整个人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赫然是昨夜调侃姜承昭的陆离，他手里执着一枚白棋，“听说昱岭关来人了？”
姜承昭轻轻放下一枚黑棋，回了声，“是。”
陆离挑眉，多看了对面的人几眼，似是想从他那一脸淡然看出什么，“老丈人派人来了，你这做女婿的怎么一点紧张的都有？”
姜承昭淡淡的看了陆离一眼，并未回话。
陆离看着沉稳的姜承昭问道：“那王爷为了王妃现在就暴露了，日后打算怎么做呢？”
言语下，也隐隐暗指了昨夜姜承昭冲出王府，为了杜玉楚和盛淮安交手暴露自己已经恢复了神智的事情，姜承昭没有接话。陆离说完自己也沉默了，因为杜玉楚确实确实是不同的。
无论是她背后的寿昌侯府和远在昱岭关手握重兵的父亲，还是她可以压制镇北王体内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蛊毒。
姜承昭白皙修长的两指夹着漆黑圆润的棋子，那手骨节分明得如玉雕一样好看，叫人叹服上苍的杰作，“棋子都以聚齐，既然要算当年的旧账，现在不出，更待何时？”
陆离眸色不辨悲喜地看着那嘴角一抹轻笑的姜承昭，他永远这样谈笑风生。
姜承昭永远都是这样犹如雾里花、云中月的样子，看不透、猜不着，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姜承昭的时候，明明已经被蛊毒折磨的形容枯槁，却一直是这样神色自若的执棋者模样。
明明是昭康帝最爱的子嗣，本该鲜衣怒马，肆意人生，他却将仿若将自己囚禁在高高的王座上，王座下堆满敌人的尸骸，他站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笑若煦风。
也许这就是皇室养出来的人，没有人能看清他，他也再不允许别人看清他。
目光所及，陆离看着这沐浴在余辉的彩霞里的盛京，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点也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蛛丝马迹，一派祥和，可谓是顶顶的国泰民安啊。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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