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九点烟》蔺金戋

38、巧书

　　方才出了染尘之界，我正欲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子昱之前阿茵所说的那些话时，我的身体忽然感受到一股能量窜进，那种熟悉的感觉，以前没有学过仙术，只觉得有些沉顿，现在倒知道缘由了。那股能量进入我体内后，我体内的炁会稍有凝滞之感，仿佛会影响体内炁体的运转，让人觉得不大痛快。

　　阿茵的元神！

　　你消失这数日，去了何处啊？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你不消失了吗？怎么又出现了？”我没控制住自己，以正常又讶异的声调问起。

　　一直走在我前面的子昱，被我的怪问题问住了脚，他扭头异样的看我，问道：“啊？对……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的。”

　　不是，那什么，你别这么瞧着我呀。

　　“没有没有，我没说你，我说，我……我肚子不舒服。”

　　每当子昱双眼凝视我时，我就是手足无措，只得尿遁了。

　　避开子昱，避开到一个他不能听见我说话声的地方。

　　阿茵道：你还说，那日我为护着你，自己却被个莫名其妙的结界给弹了开，接着就在这谷里被困了数日，究竟怎么回事？

　　我会告诉你才有鬼！可不能让她再继续留在我身体里了，当时以为她的那点元神已然消失，就没再管，可现在她又出现了，就用老师教的法术给除去好了。

　　提神宁气，掐好指诀，默念法诀。

　　这便将你除去。

　　你这是做什么？

　　阿茵声音有些焦急的喊道。

　　“不做什么，就是将你从我身体里除去而已。”

　　不，不，不要，难怪我刚附在你身上时，便感受到你与几日前似乎不太一样，才短短几日便已学会法术了吗？……请你不要将我驱除。

　　“为什么？留着你好继续控制我？我不要。”

　　喂喂，你住手！那日若不是我，你怕是已被摔的粉身碎骨了。见我不停手，她继续在我脑子里嚎着。

　　“你护我！你那不过是为你自己着想，你想要利用我而已，要是我这个宿主死了，你不就偷不成仙草，达不到目的啦。你别说了，我不可能会留你的。”

　　我发现其实阿茵附着在我身体的这缕元神微弱的很，之前我是毫无灵力，在染尘学了三年后，我才晓得，阿茵的这元神若是想要驱除那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要不是她三番两次打断我，跟我讲话，可能她现在早就已经被我驱逐出去了。

　　停下，停下，你听我说，我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仙草，我只是想再见鸿轩君一面而已！

　　想见鸿轩君，天帝，我爷爷？

　　“为什么还想见他？”

　　我……心中有遗憾，想问清楚。我就要归墟，不想带着遗憾走。

　　“归墟？不会吧，你怎么会呢？”

　　这是事实，绝无虚言，所以我想请你带着我，让我去天族，我必须见到他。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还是能解释的，都说仙人断尽红尘，斩尽六欲，怎么我看这些个仙子神君的都这么六根不净？

　　“既然是这样，我便勉强带着你吧，但是，你别想再控制我，你也控制不了，我在我身体里消停些，若是你妄想控制我做不好的事情，我就将你驱除出我的身体。还有，你别突然说话，要知道，你在我脑子里突然说话那是很吓人的。”

　　阿茵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

　　嗯，这种感觉真好，从被人控制到现在被请求，这种角色的转变真的是太爽了。

　　子昱一直站在原地等我，我拍了拍他，他转身对我微笑，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面庞，但是他这一笑，却让我的心脏不由的加快了些。讨厌哦，干嘛无缘无故乱释放魅力。

　　“咱们快走吧，我们去找我哥。”我赶紧走到他前面，这样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你知道怎么走？”

　　……我，“我不知道。”我只好又让出了路，跟在了他的身后。不对啊，我现在都会些法术了，干嘛要用走的。

　　“呃，等等，子昱，咱们干嘛不用法术去，为什么要用走的？”

　　他勾了勾嘴角，低头抱胸对我说道：“我以为你忘记这回事了。”

　　说完，他在眼前的空地上画出一个虚境，我俩一起踏了进去。

　　西王母，天地尊神，女仙之首，居于昆仑之丘，其司天厉及五残，调和阴阳，光明日月，莫不由之。她由混沌道炁中西华至妙之气凝聚而成，可谓是天生天养的先神。

　　老师给我看的仙者宝箓上说，这西王母娘娘生于鸿蒙时代，是在混沌蒙昧的元气中应运而生的，当时世界上满地烽火，熔岩横流，而西王母娘娘生于烽火，制伏熔岩便是她生来的责任。

　　待世界稳定，有了秩序，西王母娘娘便逐渐隐退了下来，不再过问天地灾疫及五刑残杀之事。不过却也不闲着，她主宰阴气，执掌着所有女仙的仙籍，但凡女仙飞升无不需先来见过西王母娘娘，故而，众女仙无一不曾受西王母娘娘教诲。

　　而且，据说西王母娘娘居住地昆仑之丘的玉山之上，有瑶池，瑶池有蟠桃园种满蟠桃树，那可是能让凡人长生不老的仙桃，只不过这桃一开花开三千年，一结果又得三千年方熟，这么一算得六千年，我觉得我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吃到了，不过听说这桃子一直开着花，此番也倒还能一赏这桃夭灼华。

　　初入了昆仑之境，便有仙人拦路，说是拦路也不大准确，其实就是得亮出来人身份，虽说这是一场广善来客的宴会，但总得登个记，表明自己来路，人家也好安排。

　　子昱来自然是通行无阻，而我就只得假冒个他的随从，不得已又穿了男装，还是黎若。

　　“委屈你又扮作男子了，今日这是西王母娘娘所办宴会，若是你作为女子上去，娘娘她许会将你认出来，再者，我那妹子又是灵族公主，兴许也是会来的。”

　　“无妨，其实穿男装我更自在。”

　　进了昆仑之后，我瞬间被眼睛盛景所吸引。未进来之前，只听得昆仑之丘的名字，想来不过就是座山，后来，我们盘旋在空中时，瞧见的却是一座瞧着普普通通岛屿罢，可身处其中之后，才被这样宏伟，鬼斧神工的自然山石及大气磅礴的绝色仙境所折服。秀丽二字远远不足形容这里引人入胜的景色，我想找到所有的褒义形容词来形容这里的美，却发现自己实在词穷。

　　但我想，何谓仙境，这便是仙境了，常听人说什么人间仙境，却仍是在人间，而这里是真正的仙境，这里的天空湛蓝无云，温度怡人，眼前一片碧色，山中尽是脆嫩欲滴的翠色，还点缀些咤紫嫣红，远处的一片山腰，以及连绵到天际的山峦中放眼望去，皆是粉色，在那些粉色的中心地带散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那散着金色光晕的地方就是我们将要去的地方了，西王母娘娘的居所。

　　我们走在诸多仙人的中间，来人众多，我们也不那么起眼了，隐藏在了人流中。

　　“好好跟着我，别丢了，”子昱嘱咐道，他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我抓住，“一会儿尽量不要被娘娘瞧见你，也不要在人群中乱走，我这幻术厉害些的神轻易便能瞧破。”

　　我点头，我只要找到哥哥就好，绝不乱跑。

　　这场宴会来者也太多了，我有种轧神仙逛庙会的盛况感觉，不过虽是人多略略拥挤，可绝对十分有规矩，有秩序。

　　可这么多人，我怎么找我哥？还有这个西王母娘娘举办宴会的目的不是要给剑寻个有缘人，虽说人多有缘人好找，可是这么多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们被小仙娥带到了宴会地点，就在瑶池边的桃树下，这颗桃树是我此生见过最大的了，这树干怕是得要数十人手拉手才能抱住吧，此时桃花正盛，绽放的何其妖娆。且不论这场宴会举行的怎么样，但但这宴会场地就够美了。因着子昱羽族皇子的身份，我们的位置倒是比较靠前的，我东张西望的瞧来探去。

　　来人陆续落座，候着宴会主办者的到来，这些仙僚大概平时恪守职责，来往不多，彼时，正七嘴八舌谈天论地。

　　我曾想，神仙嘛，就是一副冰冰冷，世上诸事皆空的冷漠姿态，总要俯视着人间，护佑着天地万物的尊神形象。可此时看来，仙人大抵也都是同人类差不多，也有社交的。

　　“这位仙者，倒从未见过，不知是在哪路修行啊？”一旁一位慈眉善目的神仙忽然轻拍了拍我的肩问到。

　　这，我该怎么回答？

　　这是泰逢神君。阿茵忽然在我的脑海里替我答道。

　　哦哦，是他，泰逢神君，他原先是和山山神，后来因能行云布雨，而做了一方雨神，主掌布雨之责。

　　我赶紧行了个揖礼，道：“泰逢神君，有礼。我名黎若，一直随着五皇子修行。”说完，我又侧身瞥了眼子昱。

　　“原来，是羽族五皇子殿下，有礼了。”他也向子昱拘了一礼，他回过头来又继续跟我说到。

　　“仙友可能猜到，这西王母娘娘的神剑终将花落谁家？”

　　这位泰逢神君说起话来面带微笑，慢慢悠悠，一点也没有一个聊八卦人的应有自觉。

　　我轻摇了摇头。

　　“我倒是听到了一些传言，仙友可愿一听？”

　　“愿闻其详。”

　　他将自己座下的垫子拉扯一番，距我近了些，他轻声道：“此番赏剑，西王母娘娘有意让她座下弟子姰清拔得。”

　　“可即是她座下弟子，何不直接赠予即好，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请这许多人来？”

　　泰逢笑容更甚，又道：“自是因为，娘娘对这弟子十分满意，便要她在这众目之下拔得，如此一来，岂不声名远扬哉。”

　　“神君分析的有理啊，可这剑寻有缘人，不知以何种方式寻啊？”

　　“这个嘛，我也曾擅自揣测过，无非嘛就是神剑有灵，自会寻找主人，要么就是以自身实力而取。”

　　以自身实力取，那不就是打架。

　　无论如何这剑它也轮不到我，我是来找我哥的。

　　我随便寻了个借口，便要偷偷走开，刚站起身来，子昱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说了，不要乱跑，当心。”

　　我低着头看了看子昱，又望了望四下，仙人们各自聊的火热，就连刚才与我聊天的泰逢神君也转身与他侧旁的人聊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这里有人干嘛呢。

　　“我去去就回，我会很注意的。”

　　子昱勉强应了，只嘱我莫要走的太远，也不要与旁人多说太多，以免招来祸端。

　　我也着实不敢走远，只在这蟠桃园林中走了数百米就匆匆回去了，虽说桃花俏丽，但这林下却非我熟悉的地方，我也不敢乱闯。

　　待我回到座位，刚才坐下，西王母娘娘便真神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