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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误入室儿女初相识 ...

  •   雪瑶低头去仔细看着那睡熟的面孔。

      这孩子生得格外娇嫩,发丝蓬松柔软,脸盘圆润。无论外表还是衣着,都无法判断他是男是女。而且他全身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看不出身量高低,一时也没法判断,这是玉昌郡主陈逸飞,还是善王世子陈芷瑶。

      本来,善王流霜在生下逸飞之后,世子之位只能空悬。直到平治十九年,同为京城八王之的寿王陈溯影,在外出时遭到山洪,妻夫双双亡故,只撇下一双幼女。长女芝瑶当时不足八岁,意外以后便承袭了王位,成为贺翎王朝年纪最小的亲王。次女芷瑶四岁,被善王过继到膝下,封了善王世子。

      此时,雪瑶心中已有七分认定,她来到了芷瑶的房间。

      “我记得前几年,大家都还年幼,我与芷瑶还在一处玩耍过。想来都是自家姐妹,也没有什么顾忌,我便在此处和她同宿一宵好了,待明日一早,再向长辈禀明情况吧。”

      拿定主意,雪瑶将外套脱下,钗环卸掉,只穿了贴身中衣。又把那床尾叠着的几床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躺下望了望身边的“妹妹”,心绪一松,闭眼不久就沉沉睡去。

      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在两个答案之中,选中了错的那边。

      逸飞睡梦之中刚被扇了风,正觉寒冷,却迷迷糊糊醒不过来。恍惚中有人隔着被子挨在身边,很是暖和,还有些淡淡的香味,安抚了他的精神,让他说不出地舒适。

      不知不觉间,逸飞展开双眉,往雪瑶的方向又偎了偎。

      //

      昼夜更替,新年第一天悄然而至。

      时间已将近卯时,各家宗亲贵胄与侍君都在梳妆理容,准备着一道进宫去朝拜祭祖。

      悦王陈泓萱问了问左右侍奉的人,这才惊觉,大家后半夜竟然全都没见到过雪瑶。她心里有些发慌,却不敢在善王府里造次,只在私下打发悦王府侍从的人去打听,自己一面拖延梳妆,一边坐立不安地等。

      这个时候,善王府的内院之中,善王侍君冬郎也正在梳妆。

      亲王侍君的朝服繁杂华丽,需要几个人配合帮忙穿戴,所以善王侧侍君,也就是冬郎的堂弟白春晖亲自动手,和内院事务总管白姗一起,帮冬郎着装。

      刚穿齐了冠带,要去加上配饰的时候,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一路小跑过来,凑在白姗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春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见此情形,眉头一皱就斥道:“谁让你进来了?平日里规矩是白教的不成!”

      小丫头吓了一跳,吞吞吐吐躬着身回话:“请侧君息怒!小婢实在是有急事……”

      春晖冷笑道:“有什么事?你不和侍君讲,也该先来向我禀告。你和她说,是打量着她能帮你瞒下来不成?”

      白姗垂着头立在一边,一声也不敢出。

      小丫头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声音也颤抖起来:“侧君明察啊……并非是小婢要隐瞒,是因为……悦王世子昨晚离席之后就不见了,前边伺候的嬷嬷和姐姐们正打发人到处找,干活的人手就不够了,我干娘就让我到里面来,找白姗姑姑再拨些人手。”

      冬郎听了,眉头微微一皱,眼神带着责怪之意,瞟了春晖一眼。

      不等他开口,春晖先笑道:“冬哥,你穿戴着,切莫担心,我这就去前边看看。”他又仔细看了下首饰托盘里各色物件,见没有什么疏漏,就跟白姗交代了两句,自己让那小丫头带路。

      不料想,刚出屋门,正遇上他的陪房,管事白诚从廊下过来。一照面,便对他浅施一礼,又把他带开几步,低声问道:“侧君这是要去前院吗?”

      春晖了然:“你这么说,已经找到悦王世子了?”

      白诚管事小声地将昨晚的事讲了,又轻声道:“善王殿下吩咐,让我来与您通个气。她说毕竟世子和郡主年纪都还小,就算在一处歇息,那也算不得什么。殿下说,让您在亲戚面前遮掩一二,切莫露出什么端倪来,倒让别人多心。”

      春晖听善王有主意,虽然知道怎么办了,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只是此时不便外露。他转回头站在门边,恰好冬郎在里面,向他看了过来。两人眼神一对,冬郎轻轻点头,口唇微动,无声道:“快去吧。”

      春晖这才定了定神,挂上轻松的笑容,向前院去了。

      泓萱正着急着,眼看春晖上前笑着施礼,她就知道这善王府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去,自觉尴尬,脸上都有些发热:“侧君来了。”

      春晖笑了笑,道:“正有些事,要来回禀殿下。我家侍君正在筹备进宫之事,怕下面的人说不明白,特地叫我来一趟的。”

      泓萱道:“侧君请但说无妨。”

      春晖笑着道:“世子安好,殿下请放心。原是昨晚,世子离席之时,天色已经太晚了,我们想着不好惊动别家的孩子们,就另外安排了住处,所以世子没有和别家的孩子们在一处。今早管事们换班,忙中出错,竟然没有交接好这事,这才让您受惊了,实在对不住。原本我想着,带世子过来跟您请个安才是,但下面人说,世子现下还睡着呢,不便打扰。我这边只怕一番耽搁,误了您进宫的时辰,所以来跟您说个明白,再替我们家侍君,向您赔个不是。”

      泓萱闻言,稍稍松了口气。看春晖说得滴水不漏,她虽然挂着笑容听着,眼里却没有笑意,心思转来转去,很难安定。

      “这到底是纯粹的意外,还是善王府在故意设局,要拿捏我们悦王府呢?”

      也不怪她这样警觉,这其中是大有原因的。

      京城八王封号分别为“善良安悦、福寿和平”。这其中,悦王平王与其她六家不同。她们的祖上并不是皇室血亲,而是高祖皇帝的义女,被赐姓为陈,封了亲王之位。

      所以,悦王府和平王府每隔一辈,都要和陈氏嫡系血脉结亲,开枝散叶,以这种方式洗刷掉原有的旁杂血统,加入真正的陈氏皇族。

      悦王泓萱的父亲,便是真正的陈氏儿郎。泓萱这一代不必同族结亲,到了雪瑶,一定是要娶个金枝玉叶的儿郎。

      宗室嫡系之中,适合相配的人选也很有限。这其中和雪瑶年纪相仿,身份又适宜的人选,无非是两位——翎皇半云的长子,玉润公主陈伯彦,今年十五岁;善王次子,玉通郡主陈思飞,今年十四岁。

      善王府和宫里的关系一向不太和睦,京城其他宗亲王室夹在其中,也是各有心思。悦王府本来两不偏向,可若是雪瑶娶了谁家儿郎,悦王府自然是站队了谁家,再无转圜的余地。

      眼看雪瑶渐渐长大,泓萱对这事一直有些忧虑,又在善王府遇上意外,难免有些杯弓蛇影的情绪在里面。

      而春晖知道善王心中所想。

      虽然善王流霜有和悦王府结亲拉拢的意愿,却也不屑把这些孩子们的终身幸福掺杂在朝政立场里,那样多少显得有些下作。如果今天这事在名义上处理不好的话,悦王府可能会对善王府敬而远之,投向了宫里那一方。这是善王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彼此心中,都有成算。

      春晖说话滴水不漏,只是揽了责任道歉。泓萱见了,也不好追根问底,只得拿出一副亲热随和的样子,笑道:“哪里要侧君赔礼?既然小孩子家贪睡,就由得她,只得多叨扰你们一些时候了。本来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想跟她交代一声,等她起身之后,且让她等我一等,我从宫里回来接她一道回家就是。”

      春晖听了笑道:“如此也好。那我且退下,不打扰殿下梳妆了。”

      泓萱打发人去送,春晖只说“时辰要紧”,让人止步。待春晖离开,悦王府的随从仕女急忙聚拢忙碌起来,为泓萱整妆理容。

      春晖生怕还有别的不妥之事,又在前院巡视了一趟,见各处都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方才返身回内院,找冬郎回话。

      一到院门,就看见悦王侍君权慧昭,正和冬郎站在一起,两人把左右人等屏退到五步以外,正小声地说着什么话。

      春晖远远站着等,冬郎看到,招手示意他过来,他这才上前,向二位侍君见了礼。

      慧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说话。冬郎面上和蔼,吩咐道:“我们这就出门了,你在家里好生照应孩子们。”

      春晖感到话里有话,认真地应了。

      忙碌一番,把各家侍君的车轿送出府门后,春晖亲自带上白诚和白姗,在后院中各卧室巡视。

      各家孩童没有被父亲们更衣备车的动静吵醒,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香甜。春晖看过一遍,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叮嘱管事们好生照应,然后独自往逸飞居住的小院走去。

      //

      寒梅点点,翠竹依依。

      春晖一路慢慢行来,心里有很多不解之处。

      “昨夜里,雪瑶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昨夜,是冬郎亲自送逸飞回房的。而今天早上,他来时发现,这院子的门竟是虚掩着的,没有落锁,一推就开。以冬郎的细心,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何况他还带着一群人呢,就没有一人见到异常?也没有谁提醒一句?

      还有一件事情,太蹊跷了。

      按照昨晚的安排,在各处的席间一直有人伺候,等到孩子们玩累了要离席的时候,是要有人指引孩子们去休息的。

      即便因为管束不严,仆从们一时惫懒,让谁家孩子落了单,那也不至于迷路啊。

      从厅上到安排好的院落,一路的廊下都挂着灯笼,只要顺着灯光一直走就行了。可是为什么昨晚雪瑶这孩子落单了之后,会走到完全不同的另一边,到这内院深处,逸飞住的地方?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是奇怪,一件也说不通。

      善王府一向规矩严明,怎么昨夜,逸飞那里上夜的男仆小厮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值守,由着雪瑶一个女孩子径直进了内院,又进了院门,还进了卧室?

      她走了这么远,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

      真是奇了怪了!

      春晖站在原地,越想越是不通。

      只要注意到一点反常,那更多无法解释的问题就接踵而来。

      他又把今早发生的一切,都重新回忆了一遍。

      当时,白诚来传话的时候,说是善王殿下已经有了成算。后来,冬郎和悦王侍君商量的事情,只怕也和这件事相关。

      昨夜的秘密不透一丝风,这事情看起来不像是内宅疏漏,倒像是在善王殿下的安排和算计之内,只不过她有意隐瞒了一部分。

      善王殿下决定的事,有什么不能做,又有什么做不成呢?

      可是,若是她能事先打个招呼,或者能给个明示,交给他来安排,必然妥妥当当的,也不至于像今天似的,被悦王殿下先叫破了。

      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吧。看悦王殿下的反应,她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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