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是妃》春风漾子

4、第4章

　　水月居内。
　　李巧沁懒散地躺在美人榻上面，五月有余的肚子已经隆起。
　　林子婷坐在旁边低头做着女红，眼见一朵桃花就绣成了，林子婷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幽幽说道：“不知道莲云轩那边怎么样了？”
　　还未等李巧沁那边作答，吴嬷嬷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夫人，刚赵嬷嬷过来传话了。”吴嬷嬷低头道。
　　“传甚？”李巧沁还没来得及应，林子婷就问道。
　　“说是从今日起，林子乔收养在主母门下，一切规矩按照嫡女对待。”吴嬷嬷答。
　　“哼！”李巧沁扇了下扇子，“看来莲云轩那边成了。”
　　“那边还说了什么没有？”林子婷放下手里的绣架问道。
　　“倒是没什么了。”吴嬷嬷想了想说道。
　　“这个林子乔真是愚笨，我下午都那样提点她了，她还是当没事一样应承下来。”林子婷急切地说道。
　　“愚笨与否不好说，林子乔那个丫头无依无靠，莲云轩那边只要提出来就没有她拒绝的余地，这件事情只要咱们这边点拨了，那个丫头如果动动脑子，就会有所察觉。”李巧沁慢条斯理道。
　　“但愿这个林子乔是个聪敏之人。”林子婷喝了口茶。
　　“愚笨或聪敏都无妨，只要有用就行。这件事情明面上看，是莲云轩那边占尽了便宜，其实不然，若不是孙美莲提出把林子乔收养在门下，让林子乔由庶女升为嫡女，老爷也不会动气，把管家权放出一半予我。说到底，暴露出来的赢家有时候也并非真正的赢家。”李巧沁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林子婷拿起绣架，一边摆动针线，一边道：“待娘生下弟弟，爹爹必然会把管家权都放在娘这边，看林子岚还怎么拿嫡女的身份来压我！”
　　李巧沁看着林子婷道：“婷儿，这话在咱们自己屋里说说就行了，在外千万对莲云轩那边毕恭毕敬，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能少。”
　　林子婷说道：“娘，这话我都听了十年了，十年我都是这么做的，再忍他们几年又何妨！”
　　李巧沁微微一笑道：“好婷儿，娘一定会拿回属于咱们的一切。”
　　林子乔完全由小丫鬟带着走向别院，她现在的脑子已经没有空间去思考别的事情了，先是被告知自己准王妃的身份，然后又被主母收养在门下，由庶女变为嫡女，要不是林子乔这些年早已摸索清楚林府这些人的品性，她差点就相信了孙美莲的眼泪。
　　林子乔绝对肯定这两件事情之间一定有联系，如此看来，只要见到小荷就能知晓一二。林子乔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二小姐，到了。”小丫鬟站在别院的门口，灯笼发着悠黄的光。
　　“好的，麻烦了。”林子乔推开别院的门道。
　　“二小姐，这是主母吩咐奴婢带过来的首饰，下面一层是一些糕点，二小姐请收好。”小丫鬟递过来一个红木盒子。
　　“有劳了。”林子乔走进别院，转身关门。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小荷匆忙从屋里跑出来，“主母为什么忽然要你去用晚膳？”
　　林子乔把盒子递给小荷，进屋关上门，转身问道：“你打听的怎么样？”
　　小荷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个......这个晋王殿下......”
　　看到小荷这么吞吞吐吐，林子乔心里对自己之前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催促道：“事已至此，怎样你都得告诉我实情。”
　　小荷忽然开始啜泣：“这个晋王殿下......据说是个病秧子，虽与当今圣上是一母同胞，但是十二岁那年忽得一场大病，自此便闭门休养，不再见人。他整日窝在晋王府，无人见过他，也无人知晓晋王长何样，品行如何......小姐......你要是嫁过去......得多委屈呀......呜呜呜......”小荷越说越为林子乔委屈，开始放声哭起来。
　　林子乔看到小荷这样，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忽而看到红木盒子，林子乔拉开盒子挡板，从下面拿出了一个圆形木盒，打开木盒的盖子，五颜六色的糕点便映入眼帘。
　　林子乔端起圆木盒道：“小荷，你看，这是不是你念叨了好久的奶白枣糕？”
　　小荷又啜泣了一下，盯着枣糕发呆，又哭起来：“呜呜呜......我没有心情吃......”
　　林子乔拿起枣糕一把塞进小荷的嘴里，道：“这个很新鲜的，你尝尝看。”
　　小荷吞着枣糕，不咀嚼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林子乔。
　　“你知道主母因何叫我去用晚膳吗？”
　　小荷摇摇头。
　　“她把我收养在她门下，我被升为嫡女了，以后吃穿用度都是嫡女的规矩。”
　　小荷瞪大了眼睛。
　　“那个晋王是病秧子的消息千真万确吗？”
　　小荷点点头。
　　“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你想到什么了吗？”
　　小荷摇摇头。
　　“林府的确有个嫡女和晋王有婚约，如今婚期将近，晋王还是闭门谢客，有人坐不住了，不履行婚约就是抗旨不尊，履行婚约可能会因此断送了一辈子，所以这时候，急需一个代嫁的人，婚约只说是和林府的嫡女成婚，又没有单指哪一个，只要嫁过去一个符合林家嫡女身份的女子过去即可。”
　　小荷愣住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符合条件的女子就是我。”林子乔无奈地笑了。
　　小荷又开始流眼泪。
　　“小荷，你先别哭，”林子乔揽住小荷的肩膀，“你想啊，嫡女代表着身份，王妃意味着地位，二者有其一，就可以让我们活得更滋润，更何况二者兼并着财富一同向我们袭来，这其实是好事啊！”
　　林子乔让小荷坐下来，继续道：“我知道你因何伤心，可是我只是区区林府一个没有靠山的小庶女，别说我没有权利拒绝主母那边，就算我拒绝了，又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往日是他们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所以咱们才能得这小心谨慎，苦中作乐的生活，若他们视咱们为眼中钉，时时刻刻盯着这小别院，那日子才是真的苦不堪言。”
　　小荷一口吞下枣糕，叫到：“可是那是小姐你一辈子的幸福啊！”
　　“你真以为没有这档子事，我就能寻得自己的如意郎君了？”林子乔笑道。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
　　“高门大户的小庶女，生死嫁娶哪会由得了自己。”林子乔苦笑，“再换一个夫君没准儿还不如这个晋王呢。至少，王府的王妃，听起来气派，钱财必然不会短缺，嫁给病蔫蔫的王爷乍听是吃了亏，但这也意味着自由，无拘无束又衣食无忧的王妃生活，和我想带你过得生活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王爷而已。”
　　小荷没有说话。
　　“咱们两个每天在晋王府吃香喝辣，想买什么买什么，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还有一群下人等着你去使唤，烟花三月咱们下扬州，清明时节游西湖，早秋去泰山顶上看夏云嵯峨，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林子乔拿起一块蜜饯银杏，放进嘴里。
　　小荷也拿起一块蜜饯，跟着吃了起来。
　　“最起码现在做了嫡女，点心是不用愁了。”林子乔用手撑着脑袋道，接着又用手拿起一块奶白枣糕递给小荷，“你还没说好不好吃呢！”
　　“刚刚着实是食不知味，我再尝尝。”小荷破涕而笑。
　　林子乔看着小荷有滋有味地吃着枣糕，也笑了起来。苦中作乐是林子乔和小荷一向会做的选择，日子已经这样了，无力改变，只能默默顺从，若是偶尔能有一点点阳光，也是需要好好贮存的温暖。
　　晚上临睡前，林子乔又让小荷检查了下院子里亭子中的木质架子，以防有什么香水的痕迹会有遗留。最近小买卖是做不了了，香水的瓶瓶罐罐都得找地方放好，别院可能不能再似往日般清静。思来想去，林子乔觉得唯有埋起来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本身香水就味道难掩，天气越来越热，很难遮盖过去。林子乔叫上小荷，在亭子的旁边挖了一个大坑，把香水的罐子都放在了一个木箱子中，然后把木箱子封好，放在土坑里，再用土埋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箱子挖出来。”小荷靠坐在亭子的一角，嘟囔道。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将箱子挖出来。”林子乔靠坐在小荷的对面，嘟囔道。
　　“唉......”
　　“唉......”
　　两声叹息同时响起。
　　“小姐，你说咱们到了晋王府，还能偶尔回来别院住几日吗？”
　　“会的吧，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幽静的夏夜，小小的别院，只有草丛中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吱吱叫着，林子乔和小荷都抬头看着天空。林子乔想着，不知道还能在别院这方天地再看几次这样的夏日夜空，不知道晋王府的夜空会不会也和别院一样美好。
　　“小姐，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我再呆一会儿，就去睡。”
　　“小姐，你从明日开始是不是都要去给主母请安呀？”
　　“是呀。”
　　“那你还不赶快去睡？”
　　“睡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