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是妃》春风漾子

18、第 18 章

　　林子乔双手托腮，整个身体前倾在卧房的案牍上。

　　“小姐，这都快午时了，你已经盯着这份字据足足两个时辰了。”小荷从外面走进来，念叨道。

　　“哎......”林子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别唉声叹气的了，快来尝尝这个葡萄！”小荷端着一个高足瓷盘，凑了过来。

　　“食不甘味......”林子乔眼皮都没抬一下，嘀咕道。

　　“这是沐大人刚刚差人送过来的，说是西北地区运送过来的，每年只九月份才有，新鲜的很！”小荷轻轻拿起一个葡萄，递到林子乔嘴边，道：“你尝一个嘛！”

　　林子乔依旧双手托腮，斜睨着葡萄，道：“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要立字据的是你，拿到字据犯愁的也是你，我真是被你搞糊涂了！”小荷直起身来。

　　“我也糊涂了......就是感觉进退两难啊......”林子乔伸手接过了小荷递过来的葡萄，一边念叨着一边剥着皮。

　　小荷目光如炬，盯着林子乔吃下了葡萄，忙问道：“好吃吗？”

　　林子乔眨巴了一下眼睛，嘻嘻道：“再来一个！”

　　说完，林子乔朝着门口望了望：“趁着没人，咱俩一起瓜分了。”

　　小荷自是馋的，忙拿起一个享用了起来，果肉饱满，鲜嫩多汁，小荷吃地眉开眼笑。

　　“小荷，你吃好了去寻一些裁刀，裁板，裁尺，排笔来。”林子乔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液。

　　“寻这些作何？”

　　林子乔摆弄着平摊在案牍上的字据，字据上只有“做好王妃”寥寥四个大字，笑道：“得裱起来。”

　　小荷点了点头，麻利地找齐了林子乔交代的东西，两人一番捣鼓，总算是将字据装裱好了。

　　“就挂这儿吧！”林子乔指挥着小荷，把字据挂在了坐在案牍前向右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卧房鲜少有外人进来，避免了被他人取笑的境况，林子乔坐在案牍前一抬眼就能看到龙飞凤舞的“做好王妃”这四个大字，笔力挥洒自如，无拘无束，都说字如其人，这晋王不知是否也如字迹一般，潇洒俊逸，随性自由。

　　林子乔歪头注视着画，陷入了沉思。“做好王妃”，是只需好好做王妃就足矣，还是需得做一个好王妃，林子乔从昨夜烦闷到现在，着实是想不透。思来虑去，林子乔最可行的路子就是好好做这个王妃，运气好的好，没准儿能是个好王妃。

　　“王妃娘娘，可以用午膳了。”卧房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林子乔凳子还没坐热，宋慕珍就直直地走了进来。

　　“珍姐姐用过午膳了吗？”林子乔抬头问道。

　　“多谢王妃关心，方才用过了。”宋慕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继续道：“是老奴唐突了，还以为王妃已经用过午膳了，这才直接进来。”

　　“珍姐姐切莫这么说，你是这里的管家，出入自是无需通传的。”林子乔歪头看着小厮手上抱着的东西，似是一摞书籍，道：“这是？”

　　宋慕珍作揖道：“这是方才王爷差人送过来的，吩咐交给王妃娘娘您。您先用膳，之后再说也无妨。”

　　“不妥不妥！”林子乔摆手道：“在这王府，王爷的事才是顶重要的。”

　　话音刚落，林子乔就起身走到小厮旁边。

　　宋慕珍忙转身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递给林子乔：“是王府的账本。”

　　林子乔佯装平静地接过账本，轻轻翻阅着，内心却暗流涌动。之前在林府的时候，因为宫里来的周嬷嬷，林子乔倒是对管家之道略知一二，不过从未切实地上手过，毕竟林府的管家之事在后院乃头等大事，孙美莲和李巧沁没少因为此而暗暗较量过招。王爷昨夜刚允诺自己可以好好做这个王妃，今日就送来了王府的账本，别的不说，这份诚意，林子乔是心领的，只是这是个良机还是个陷阱，林子乔自己心里都是没底的。若是不接......没有若是，林子乔心里叹了一口气，账本都送到脸前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林子乔默默收起了内心里快要敲起来的退堂鼓的鼓槌。

　　“王妃，您先用膳吧。”宋慕珍淡淡地道。

　　“嗯......”林子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到饭桌前坐好，继续道：“珍姐姐你继续传达王爷的意思吧，我一边吃一边听着。”

　　宋慕珍点了点头，说道：“这些账本是近一年王府入账和出账的详实记录，王爷吩咐先让您熟悉熟悉王府的大致情况，慢慢入手，管理王府。”

　　林子乔一边吃着，一边点头示意。

　　“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些账本先放您这儿，估计看完还需要一些时日。”宋慕珍淡淡地说道。

　　“之前王府是珍姐姐在管着吗？”

　　“是，还有沐大人。”宋慕珍道：“等您一会儿用完膳，午后歇息一下，我带您去库房看一看。”

　　“不用歇着。”林子乔放下筷子，笑道：“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一行人在宋慕珍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库房走去。

　　库房虽名为库房，但其实是坐落在王府东边的一个小院之内。从院门走进去，小院方方正正，三面环屋，粗石砾地砖上错落着长势喜人的绿植，干净清爽。

　　因得着王妃要过来的消息，下人们已经在院中齐整整地两排站好了，恭候着王妃娘娘。

　　“给王妃娘娘请安。”下人们作揖道。

　　林子乔忙笑着点了点头。

　　宋慕珍走上前，道：“他们都是看管库房的。”

　　林子乔环视了小院一圈，心里感叹王府的库房真是大啊，继而道：“辛苦大家了。”

　　“我给您大概说一下这库房吧。”宋慕珍道。

　　“嗯。”林子乔点了点头。

　　宋慕珍继续道：“库房一共分为六个部分，分别为银库、皮库、瓷库、缎库、衣库、茶库。银库储存金银玉器，皮库储存皮革呢绒，象牙犀角这些，瓷库储存陶瓷器皿，缎库储存纱绸绫绢，布匹刺绣颜料绒线这些，衣库储存官服成衣以及宫里赏赐的衣饰，茶库储存茶叶人参这些。”

　　林子乔边听边点头。

　　宋慕珍淡淡地说道：“原在这之下，还置有相对应的手工艺作坊，只是后来王爷觉得单在王府之内设立这些过于铺张浪费，便遣了这些人去了京都各处，各行各业，有染坊、制衣坊、布坊、花坊等，各司其职，待您熟悉了王府，老奴就带您去市集等处看看。”

　　宋慕珍对林子乔作揖道：“王妃，我带您进去看看。”

　　林子乔跟上前去。

　　“这个区域都是绸缎布绢，按照年份归置着，若要寻的话，也方便些。”宋慕珍边走边道。

　　林子乔跟在宋慕珍的身后，听着宋慕珍的话。

　　“像您刚看的那一匹，名络缨绸，是去年京都大家小姐人人争抢的绸缎，太后送了些过来，就一直搁置在这儿了。”宋慕珍瞧见林子乔多看了络缨绸几眼，便如此说道。

　　“确实亮眼，料质丝滑，做工精细。”林子乔笑道，之所以注意到它，还得多亏林子婷，去年络缨绸在京都大热，风头无俩，林子婷向来喜欢这些衣物饰品，遂缠着李巧沁，又是撒娇又是哭闹要搞到络缨绸，李巧沁没辙，就去找了林老爷，林老爷托人寻到了少量的绸缎，就全都给了李巧沁那边，结果被孙美莲那边知晓了，好一通闹。

　　“也是，是我班门弄斧了，王妃就在京都，这抢手的绸缎，王妃自是见过的。”宋慕珍不冷不热地说道。

　　林子乔对宋慕珍微微笑了一下。

　　林子乔无言以对，若说没见过，会让王府的人对她的身份起疑，林府虽根基不深，但林老爷好歹也是一朝宰相，新兴之物这阵风就算再小，也得吹过林府的门口，林子乔明面上是林府的嫡女，吃穿用度必是不赖的，可若说见过吧，属实说，林子乔也就离老远看到林子婷揽在怀里显摆，实在说不上见过。

　　在库房大概呆了快一下午，林子乔总算对库房有了七七八八的了解。

　　眼见日头都要落山了，天渐渐昏暗了下来。

　　“王爷往常都在几时用晚膳？”林子乔问道。

　　“王爷向来喜独自用膳......”宋慕珍回道。

　　“扑哧......”林子乔笑出了声，道：“珍姐姐会错意了，我知王爷不喜人打扰用膳，所以我才问详细的时辰，免得扰了王爷。”

　　“是老奴的错。”宋慕珍低头道：“看这个天光，这会子怕是已用过了。”

　　“那我现在过去。”林子乔笑道。

　　话音刚落，林子乔已经提起裙摆转身朝小院门口走去。

　　“王妃......”宋慕珍追了出来，忙道：“不合适吧......”

　　“嗯？”林子乔回头。

　　“嗯......您还没用晚膳呢。”宋慕珍急急说道。

　　“原来是这个事呀！不打紧，我拜见过王爷之后，再吃也不迟，我还以为是去见王爷不合适呢。”林子乔小碎步向前走去。

　　“去见王爷更不合适呀......”宋慕珍在后面低声念叨道。

　　宋慕珍话还没说完，林子乔已经转身出了小院门。

　　宋慕珍匆忙向前追去，没想到这王妃仅凭着记忆，一路找到了王爷的书房。

　　“还请沐大人通传一声，我找王爷有要事。”林子乔一路疾速小碎步，依旧面不改色气不喘地眨巴着眼睛道。

　　“王爷这会儿也有要事在忙，不便打扰。”沐大人好言好语。

　　“是不便打扰还是不便见我？”林子乔问道。

　　“这.......”沐大人挤出一丝笑意，道：“王妃哪里的话......”

　　“那我写张字条，托沐大人您给带进去可好？”

　　“行吧......”沐大人点了点头。

　　林子乔又小碎步转进了书房旁边的偏厅，小荷找来了笔墨纸砚。

　　林子乔之所以如此匆忙，是怕一会儿天色更晚了，晋王会拿天色已晚明日再说为由来搪塞她。毕竟明日是新婚第三日，需回林府一趟。

　　林子乔深吸一口气，快笔写下“回门”两个字，落笔，将字条折了折，拿出去递给了宋沐，道：“有劳沐大人了。”

　　宋沐接过字条，作揖，进了书房。

　　一会儿功夫，宋沐便出来了，问林子乔道：“王爷说，您今次还需字据吗？”

　　林子乔明显愣了一下，笑道：“王爷还说了别的吗？”

　　“没了......”

　　“那顺便写个字据吧。”林子乔看向书房道。

　　宋沐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果然多了一份字条。

　　林子乔展开字条，借着书房透出来的光亮，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你风风光光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