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是妃》春风漾子

1、第1章

　　大宋85年，京都市集，主街道旁边的侧巷子，因毗邻主干商道，倒也算熙攘热闹。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要买要带，赶紧赶快......”林子乔一身灰蓝长袍男装，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用木簪固住，盘腿坐在装满瓶瓶罐罐的棕色木箱旁边，大
　　声吆喝着。
　　一位头戴金簪，脖子和手上均戴着玉饰的年轻妇人停住了脚步，妇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湖蓝色绸缎夹袄的小丫鬟。
　　林子乔不经意地打量了二人一番，立马站起身来：“夫人真是气质非凡，可否赏脸看看小人的东西？”
　　小丫鬟上前一步：“你这卖的什么呀？”
　　林子乔忙不迭弯腰拿起一个青花瓷的方形瓷罐，又顺手拿起一把刺有“乔之”字样的白色圆形扇子，说道：“香水。”
　　小丫鬟看着林子乔手中的瓷罐，歪头不解：“向来多见香膏，或者偶尔可替代的凝香露，你这个香水作何解？”
　　“自是气味更甜美，留香更持久，也更方便携带，不信您感受一下？”林子乔拔开了瓷罐的木塞子，用扇子轻轻扇了一下瓶口。
　　小丫鬟探身，闭眼轻闻了一下，睁开眼道：“这般的玫瑰香味我还是第一次闻到，似玫瑰香，又似不止玫瑰香，夫人，您要不要试一下？“
　　妇人并未作答，看了林子乔一眼，林子乔连忙再次拔开盖子，用扇子扇了一下，将瓶口送到妇人的面前。
　　妇人平静的眼眸转动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是少见的香味，你这里面应该不止玫瑰香。”
　　林子乔作揖：“夫人果然见多识广，小人在里面还添加了百合花香。京都的大家夫人小姐都喜将香膏擦于头发上，孰不知将其涂抹于耳后以及手腕处，香味更甚，存留时间愈久。小人这儿的香水，除此以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味道区分，您刚刚试闻的那款香水，若擦于身上，初闻是玫瑰的清香，再闻是更浓郁的香味，待您过些时间再闻，便是淡淡的百合花香。”
　　妇人拿过瓷罐，左右端详：“当真如此？”
　　林子乔笑道：“您若不信，可先买一罐小的回家试试，您若觉得效果好，再回来买正式装的。”
　　妇人：“罢了罢了，包一罐正式装的，你这还有别的味道吗？”
　　“应有尽有，栀子花的，桂花的，月季花的，牡丹花的，菊花的等等，还有各式果香的，夫人您看您想看看哪个？”
　　妇人看了一眼各式各样的瓶罐，问小丫鬟：“果香的府里是不是一直都没有？”
　　还未等小丫鬟作答，林子乔说道：“夫人若不介意，不妨让小人来给您搭配个组合装？”
　　小丫鬟：“你？”
　　林子乔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小人也只是斗胆一试。您方才说府上没有果香的，小人建议您带上一瓶西瓜荔枝味的，现在正值初夏，瓜果的芬芳再适宜不过，再过些时日，您可以换上蜜桃味的，沁人心脾的果桃香味一定包您满意。花香味的香水，依小人看，应该再带上一瓶栀子花的，一瓶君子兰的，栀子花香味浓郁，是目前香水里面留香最久的，您早上出门逛庙会，保证您晚上就寝还能闻到香儿，君子兰香味最寡淡，但胜在淡到若有若无，极具神秘感。”
　　妇人不假思索：“你说的都包上。”
　　“好嘞！”林子乔忙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有条不紊地挑选香水往里面摆放，盒子的底部还放了一张手写的纸条，“乔之香水，只配最美的你。”
　　林子乔打包好香水盒子，递给小丫鬟，说道：“一共十两银子，本身是三两一瓶的，但是香水配美人，再好的香水也需要遇到合适的人。夫人您若用得好，希望您常来光顾。”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倒是对女人的用品很在行啊。”妇人笑道。
　　“乳臭未干也是男人，”林子乔豪气地拍拍胸脯，“自古男人闻香识女人嘛！”
　　“你倒是能言善道。”妇人吩咐小丫鬟付了钱，带上盒子离去。
　　“欢迎常来啊......”林子乔热情地道别，随手掂了掂刚收的银子，马上掏出账本开始记账。账本上的账单林林总总，每瓶售出的价格都不一样，这单是林子乔今天最赚的一单。以貌取人虽非君子之道，但是在经营生意上倒是一条捷径。
　　“小姐......小姐......”林子乔循声看向左边，只见小荷气喘吁吁地从主干道大路上朝自己这边跑来。
　　这个小荷，说了多少次了，在外不准叫我小姐，林子乔苦笑。
　　林子乔还未等小荷开口，马上说道：“这么着急找小爷什么事呀？”
　　“小......少爷，”小荷喘了一口气，掐着腰，“老爷，刚找人带话说午后要您去书房找他。”
　　“老爷？”林子乔大脑暂时空白。
　　老爷，也就是我爹，他找我干什么？虽说他是我爹，但是我这个庶出的女儿一年能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忽然这么着急见我是为何？难道我偷偷做生意的事情败漏了？早知道我就不选离林府这么近的地方了，但是离得太远了也不可行啊，要万一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比如今天这种状况，从地理位置角度来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胜券在握......
　　林子乔一路都在分析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境况下，连小荷何时把自己从别院后门带进闺房的，都没察觉。
　　“小姐，水我已经烧好了，你先沐浴，然后我给你梳妆打扮，现在刚到午时，距老爷规定的时间足够了。”小荷一边说，一边帮林子乔换掉男装。
　　“小荷，你说老爷找我是为什么呀？”小荷从小陪伴林子乔长大，是林子乔在这个世上唯一信任的人。
　　“来传话的人只说是让小姐你去见老爷，但是没说原因，你先把着装整理好，下午见老爷的时候，可千万别叫错了。”小荷给林子乔梳着头，还不忘嘱咐她。
　　林子乔私下从没把老爷当成爹爹来对待过，林老爷是一家之主，是这个府里的天，全府都是以他为中心的，林子乔畏他，敬他，爱他，但这些都不属于女儿对父亲的情感，甚至从父女的层面来说，林子乔还有点恨他，恨他的薄情，恨他的寡义，恨他对林子乔母亲的绝情，恨他在母亲病逝后对自己的不闻不问。
　　林子乔在这个世上只爱三样东西，一样是母亲，一样是小荷，还有一样便是金银财宝。若是有钱，母亲也不会在寒冬腊月拖着病躯躺在床上，盼不来煤炭，等不来郎中，最后生生没有熬过那个冬天。林子乔不记得那年下了几场雨，飘了几次雪，林府的花园里娇艳欲滴的鲜花又吸引了多少只蝴蝶，林子乔只记得那年的别院特别冷，冷到现在想起来林子乔还会打颤，记得那年自己一直在哭，哭到声音都嘶哑了眼泪还一直在流，记得那年林老爷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过面，整个林府仿佛只有别院是冬天。已经三年了，林子乔还是难以释怀，每当想起来，林子乔整个身子都是颤栗的。
　　“小姐，都过去了，别想了。”小荷察觉到林子乔的不安与哀思，轻轻地安慰道。
　　“我没事，我今天赚了十两银子，加上这半年攒的银钱，到年底咱们差不多就能在市集还算优质的位置盘一个商铺了。”其实林府是有给林子乔月例银钱的，但是妾侍一房的月例本身就少，再加上不受宠，已被私下动了手脚，母亲病逝后，林子乔受到的待遇更是不如以往，好在其他房都不把一个势单力薄的孩子放在眼里，林子乔拿到手的钱虽少，但是节俭点总是够她和小荷的开销的。别院除了林子乔和小荷，再无别人，母亲病逝后，其他的下人能走的都走了，这倒也为林子乔偷偷摆摊儿做小买卖创造了条件。
　　林子乔身着纯白色的贴身长袍，腰上系着绣有一排蓝莲花的腰带，外搭一件湖蓝色的水袖纱衣，头戴白色的绒花一朵，站在镜子前面，林子乔才发现自己已是及笄的年龄了。
　　“小荷，记得把我做小买卖的东西都收好，要是这件事被老爷发现了，至少不能让他们搜到证据。”林子乔出门前，再三嘱咐小荷。
　　从闺房出来，林子乔顺手拿起水桶里面的水舀子，浇了浇靠近自己的植物。说是别院，其实就是偌大的林府里一个偏僻的角落，独隔出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子，为了不和林府的其他人有联系，林子乔基本上没有从林府的正门走过，时间久了，林府的其他人也似乎遗忘了这么一个角落。
　　别院虽不大，但是只住林子乔和小荷的话，倒是绰绰有余了。林子乔亲自把别院重新规范了一番，将院子的西边一分为二，一半用来种瓜果蔬菜，除了满足林子乔和小荷的日常吃食外，偶尔还能拿出去变卖一些，运气好的时候，制成瓜果拼盘，一上街就哄抢一空。另一半修葺了花坛，按照时节种满了鲜花，现在正值初夏，花坛里盛开的花便有太阳花、兰花、百合花、芍药花、凤仙花等，不说别的，五颜六色的花朵看着倒是十分赏心悦目。院子的东边之前就有一片池塘，林子乔将其重新打理了一番，种上了荷花，养起了鱼苗，再过些时日，天气更热了，小池塘就该变成荷花池了，每年这个时候，林子乔就拉着小荷晚上在院子里烤鱼吃。池塘的旁边有一座凉亭，林子乔将凉亭的四侧都装上了竹帘，竹帘里面还安了一层米色的纱布，这座凉亭就是林子乔研制香水的地方。还好这座亭子足够大，够林子乔折腾，亭子里面放了一个比林子乔还高好些的木质架子，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每一瓶上面都还贴了字条，以便区别开来。
　　林子乔走出别院，将门带上，午后的阳光还是有点刺眼，林子乔把手掌摊开，抵在额头，回忆着去书房的具体方向。上一次从这个门出来进林府还是元宵节的时候，一晃都小半年过去了，自己好像从未在这个时节专门进过林府的正院。
　　林子乔凭着记忆一路向书房走去，只希望不要碰见其他房的人。虽说都是林府的人，但是林子乔和他们的关系大概真的只是知道这个人是谁而已。出了这个拐角，再向前走一段路应该就是书房，林子乔刚出拐角，便见正房林夫人孙美莲和林子乔年龄差不多的嫡姐林子岚正从书房走出，林子乔刚想转回刚刚那个拐角，就发现正房那伙儿出了书房向左边走了。林子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拐角所通往的方向，除了林府的花园，便是别院了。
　　林子乔整了整衣服，走向了书房。“二小姐，老爷说让您直接进去。”小厮掀开了门帘。
　　林子乔报以笑意，顺势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