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满地都是六便士

1、往事

　　六月的天已经开始有些炎热，打着旋吹来的风也透着丝丝热气。
　　刘嬷嬷手上端着个漆盘，里头放着个白瓷碗，盛的是今年岭南运来的上好燕窝。夫人特地吩咐下去先炖上一份给小姐送去。
　　打起帘子进到阁楼内，丝丝凉气袭来卷走屋外带进来的热气。屋内四处都放置了冰块，生怕屋里的人儿热着。
　　刘嬷嬷缓步入内，便看到一个小人儿依在软榻上手上执着一卷书卷专心致志的看着。只见那小小的人儿梳着双环髻，簪着两朵珠花，上头还坠着两粒红色玛瑙石，显得小巧可爱。身上穿着粉红色衣裙，衬整个人的如同瓷娃娃一般。
　　刘嬷嬷将漆盘放置在小几上，将瓷碗端起行至那小人儿身旁:“小姐，休息会，吃点东西吧。”
　　窈窕一惊，心道:“糟糕，看的太入神了连刘嬷嬷进来了都没发觉。”连忙收起手上的书籍“刘……刘嬷嬷”
　　刘嬷嬷是她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自打母亲生了她以后，便将刘嬷嬷派到她身边服侍。前段时间她母亲发现她偷偷看小话本课业落下后，就严明禁止她在看小话本了，为这事，她不开心了好久，但是还是会在底下偷偷看话本。结果她上回偷偷看话本被刘嬷嬷看到，刘嬷嬷告诉了母亲，母亲罚她抄了三遍圣人训。手都抄酸了，这回又被刘嬷嬷发现……
　　刘嬷嬷叹了口气，小姐年龄小不明白。盛京苏家，虽是首富，但到底也是商贾之家，仕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那些世家大族们明面上虽不敢说些什么，但是暗地里难免也会暗暗嘲笑他们是粗野之人，不识文墨。苏父苏母不希望阿窈日后在贵女圈子里被人嘲笑没文化，希望她能够当一个才女，所以才会在小姐读书这件事情上下功夫。
　　“嬷嬷，嬷嬷，不要告诉母亲好不好？”窈窕揪着刘嬷嬷的衣角撒娇道。
　　刘嬷嬷无奈的笑笑，道:“这回老奴就当做没看到，下回老奴再看到了真的要告诉夫人了。”
　　“小姐还是要多顾及一下课业，课业精进了夫人才会高兴。”
　　“知道啦嬷嬷，嬷嬷最好了”苏窈窕抱着嬷嬷的袖子冲嬷嬷笑到，那娇憨的样子显得尤其可爱。
　　“好好好，小姐先将燕窝喝了吧，再放就凉了”刘嬷嬷将手里的白瓷碗递了过去，阿窈将瓷碗接过去，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燕窝。
　　“嬷嬷，父亲回来了吗？”苏窈窕抬头问道。
　　刘嬷嬷回答道:“老爷先前已经回到府里了，正和林大人在书房里，传了话说不耽误一会用晚膳。”
　　苏府人少，除了苏父苏母，府里的主子就剩下苏窈窕一人。其余的都是些小厮婆子。所以一般都是他们一家三口人一起用膳。
　　而林惟庸是苏父之前在外经商时认识的，苏父将林惟庸引为知己。虽然林惟庸只是四品太常寺少卿，但是他们经常一起喝酒下棋，谈论一些政事见解。所以林惟庸经常出入苏府书房，但林惟庸到底是外男，苏窈窕至今还没见过林惟庸。
　　窈窕问言，便放下了手里的瓷碗，取了帕子压了压嘴角，放下帕子道：“既然父亲已经传过话了，那我便到母亲那边等父亲一起用膳吧。”
　　刘嬷嬷应了声是，便上前打了帘子与窈窕一同前往苏母的院子。行至苏母院子前，便看到府里的几个婢女正抱着几批布料进到苏母的院子里。几个婢女们看到了苏窈窕，便上前欠身请安道：“小姐。”为首的那个婢女较明月，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旁边站着的一个八九岁的丫鬟名叫明香，是明月家的表亲，家道中落不得已才求到明月这里让她进府。苏母心肠软便让她入了府。
　　“明月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呀？”窈窕问道。
　　“回小姐，这是今年和着岭南那批货物一起运来的布料，材质是一等一的好，比起进贡到宫里去的料子不遑多让呢。正要送到夫人屋里去等小姐一会去挑布料裁新衣裳呢。”明月回答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快快进去吧，别让母亲等久了。”说罢便率先往屋里走去。
　　打了帘子进到屋里去，便看到屋里端坐着那美妇人，那美妇人身着一件月白色金丝绣花长裙，头上梳着个云髻，簪着几朵银丝掐花的发簪，整个人显得如皎洁月色一般，温婉动人。
　　见苏窈窕来了，苏母便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迎接，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想母亲了所以就早点来了。”苏窈窕抱着苏母的袖子撒娇道。
　　苏母点了点苏窈窕俏挺的小鼻头，笑道:“就属咱们阿窈最古灵精怪最古灵精怪。”
　　“那也只对母亲古灵精怪”窈窕往苏母的怀里一钻，成功钻进苏母的怀里，白白嫩嫩的一个小丫头，粉腮杏眼，娇憨可人。
　　“你呀！”苏母假装嗔了窈窕一眼，前者窈窕的手进到里屋，明月他们已将布料放置在桌，其余的婢女以及退下，只剩下明月立侍在一旁。
　　苏母拉着窈窕的手坐下，摆弄着桌上的布料，从其中抽出一匹对窈窕道：“下个月就是你九岁的生辰了，这是前几日外头刚进的织金锦，正巧染作了朱红色，不如裁了做一件衣裳留着生辰那天穿？”
　　其实比起红色，窈窕更喜欢粉色杏色的衣服，穿起来粉粉嫩嫩多可爱，但是想到下月生辰便点了头同意。
　　“还要这个”窈窕指了指桌上一匹浅蓝色布料衣服，嗯，蓝色也好看。
　　“好好好都依你，女孩子就该做个一屋子的衣服天天换。”苏母让明月将等在外头的裁缝带进来，为窈窕量身量裁衣服。
　　而苏府另外一边书房内，气氛显得有些冷凝。
　　苏父对面站的是一个莫约三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天生是个笑面，不笑的时候面上也自带三分笑。身着一件鸦青色长衫，面白无须，原本也是个赛潘安宋玉的人物，却被眼里不时闪过的阴桀之色破坏去三分容貌，却在苏父看向他的时候将眼里神色收敛起，手持一柄墨玉扇骨的折扇，此时他正轻轻持扇拍动手掌。
　　苏父深呼一口气，正视他面前这人道：“林兄说要借多少银两？”
　　林惟庸手指微微施力，捏紧扇柄：“八万万两。”
　　“你这是要苏某举苏家之力？”这钱苏父是如何都不能借林惟庸，苏家富可敌国，八万万两是苏父故意夸大，商者最是狡猾多谋，可八万万两到底也占了苏父七成的财力，还有三成藏在暗处。一次性借八万万两，这钱除了拿去招兵买马用，苏父做不出他想，无论是做哪种买卖的，都不需要一次性要这么多钱。苏父一早就看出来林惟庸不同寻常，非池中之物。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大胆，居然藏着谋逆造反之心。
　　“林兄可否告诉苏某这钱用作何用？”往常苏父都是称林惟庸的字，甫之，而现在称他林兄，暗自与他拉远了距离。
　　林惟庸暗恼，这次确实是太急了，可是.....今天这钱借不成了，不过他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同样，也不是个有善心的人。特殊时期也要用特殊办法。
　　苏父见林惟庸不答，便道：“这钱苏某暂时周转不出来，林兄还是晚几日再来吧。”
　　言罢率先起身走出书房，身后林惟庸站起，朝苏父远去的背影作了一揖，站直身体也抬脚走出书房离开苏府。
　　苏父从书房走出来一路疾走来到苏母院子里，进到里屋，裁缝正好量完窈窕身量离开，苏父进屋便一屁股坐下，提起茶壶倒水猛灌了三杯。苏母感觉纳闷，问道：“怎么了，怎么喝的这样急？”
　　苏父缓了过来对苏母道：“赶紧，能调多少侍卫就调多少侍卫，府里最近不安全？”
　　苏母听了心下一惊，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是林惟庸，他竟然...”讲到一半想到窈窕也在这，便想叫窈窕先回避一下，窈窕年纪小，他不想引起窈窕的恐慌。便对窈窕道：“窈窈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父亲和你母亲有要事要商量。”
　　窈窕懵懂的点了点头，林叔叔怎么了，父亲好像很急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多想，跟着明月到了外头去。
　　见窈窕走到外间去，苏父接着刚刚的话往下说：“这林惟庸他居然要造反！”
　　造反！苏母听了心下大骇“这...你是如何知晓的？”
　　“林惟庸他今日找我借银两，一次就借八万万两，你说这，除了招兵买马哪里需要这么多银两，我问他做何用途他也不答，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我就怕他要来硬的。”
　　苏母平时帮忙掌管府中中馈和外头生意上的一些事情，不是什么深闺无见识的妇人，当即想到林惟庸既然敢造反必定不是什么无胆鼠辈，便道：“就怕这林惟庸是个阴险手辣之人，今日之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他真敢造反，为拿到这笔钱，咱们苏府上下一百多人的性命怕是不保。”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哪里写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