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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秦岭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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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风光一时的云城首富蒋家,在大厦倾颓后,立刻销声匿迹了,据说蒋氏夫妇下了大狱,蒋家产业一夜之间门庭凋零,莫说在江左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峭龙帮竟然也对蒋家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据说蒋家的少爷蒋文柏,自那日之后便神秘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也许只有极个别人,才目睹了最后的惨状,那些被蒋文柏仗势欺辱过的百姓,终于出了口恶气。
据说蒋家小姐被释放,可当初被蒋寅赶出去的蒋家旁支都不愿接受这个孤苦女子,生怕招惹了江左盟和峭龙帮这两尊大佛,直到有一天,她流落之际,被一个神秘人救起,连夜赶往了南楚。
云蘅靠在车壁上:“我以为你很厌恶蒋家人呢?”她想起蒋文柏最后的惨状,打了个寒噤。
梅长苏挑了挑眉继续看手里的书:“蒋家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
“那你不是也安排我师兄救了蒋文萱吗?你对她生了恻隐之心?”云蘅一把按住梅长苏手中的书,语气有些古怪。
梅长苏无奈抬起头:“我饶她一命,是因为她当初提醒过你小心陷阱,与她是不是蒋家人没有关系。”
云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晃了晃脑袋,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梅长苏轻轻笑了,伸手抚了抚云蘅的脑袋,像给一只小猫顺毛似的,柔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见云蘅疑惑的目光,又补充道,“不许再以身犯险。”
云蘅顺手抱住梅长苏的胳膊,轻轻靠上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苏哥哥,我也在很努力地长大呀。”
梅长苏目光柔和而清澈:“阿蘅可以永远不长大,永远都会有人好好保护你,即使我不在了。”
永远有多远?云蘅意外地没有反驳,她知道的,她有师父,有师兄,有哥哥,也有阿娘和姐姐,也许那位岳峙渊淳的峭龙帮帮主,也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原也是一朵初长成的娇花,应当被呵护着,不通世事地长大。
可她却偏偏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原来她也可以游走于黑暗,堕于泥沼。
也许旁人不明白,为何梅长苏选择的这条路这样艰难,明明有更简单的方式,但他却花了更多的时间布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但是她明白,他向往的是怎样的海晏河清,尽管她不懂为何他背负着七万冤魂,还要把那帝王的天下放在自己心上,但她知道,只要是他想做的,她都会去帮他完成,她也学着去把天下人放在心里,只因这天下苍生里有个他罢了。
车外传来阿寒的声音:“宗主,范昶传来消息,墨山先生如今正在秦岭赏梅,我们此刻过去,应当能在墨山先生下山的路上遇见。”
梅长苏道:“也好,秦岭山路崎岖,我可是爬不上去的,就在半山腰等墨山先生吧。”
“范昶说,还有一个人也到秦岭了。”
“嗯?这人我认识?”梅长苏听懂了阿寒的语气。
“是,宁国侯府的大公子,也是天泉山庄二少爷,萧景睿。”
这下就连云蘅也坐起身了:“萧景睿?他怎么来秦岭了?”
阿寒“呃”了一声才道:“前些日子,浔阳云家从北地购回来的药材,正好途径秦岭一带,是云家长房大小姐亲自押送的。”
“他,他去见我姐姐了?”云蘅惊异道。
“这倒没有,大约,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吧?”阿寒不自在地动了动,讨论别人的风流韵事,根本不是一个暗卫应该做的事好嘛!
云蘅惊讶地看向梅长苏:“萧景睿居然还没有放下?这都好几年了吧?”
梅长苏微微叹了口气,萧景睿在云家药棚对云飘蓼一见倾心的事,该知道的人是一个不少,虽然云飘蓼比他大了足足五岁,亦是平民出身,但宠爱他的谢卓两家父母竟然真的去为他提亲了。
但如梅长苏这些知道旧情的人,自然是了解云飘蓼与卫峥之间不离不弃相守相望的情义,只是徒增了一个伤心人罢了,但谁又知道,景睿这孩子竟还如此长情呢?
“宗主——”阿寒听见里面没动静,询问道,“可要避开萧公子?”
梅长苏闭了闭眼,往事如云烟,自己已无半丝往日痕迹,即便见了,景睿又怎会认得出,自己竟会是曾经他口中的“林殊哥哥”呢?但是——
“不,叫范昶引他至茶舍,我需要见他一面。”
阿寒立刻领命去了,云蘅见梅长苏神色有些肃穆,不知是否是往事勾起了他心中隐痛,有些担忧地替他诊了诊脉道:“苏哥哥,你若有什么事,我去做也是一样的。”
梅长苏闻言摇了摇头:“今日你不能出面,你与他在浔阳有一面之缘,难保他不会通过你猜知我的身份,今日还不是时候,而我,也只是想去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
梅长苏从马车的暗匣里取出一卷画像,缓缓打开,云蘅蹙了蹙眉,觉得似乎有一点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这是南楚晟王宇文霖。”
云蘅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当初定了要用计策使谢卓两家反目,而萧景睿的真实身世,也就成了这个局的关键:“这是齐渊传回来的?”
“是,虽然南境那边消息不容易传出来,不过你带出来的人效率还是极高的,当时把萧景睿的画像也传过去了一份,所以这次除了宇文霖的画像,齐渊还传回来一句话——十有八九。”
云蘅抿唇道:“齐渊为人谨慎,若他都觉得这是十有八九,那基本便是定局了,萧景睿真的是南楚晟王之子。”
梅长苏微微颔首:“原想找人去对比一番,如今正好碰见,我亲自看看才能安心,毕竟此事必得万无一失。”
在秦岭脚下的茶舍,云蘅安顿好梅长苏后,便如约离开,潜在了周围。
墨山先生还未下山,另一位客人也尚未出现。
梅长苏坐在角落,品着口中略微苦涩的茶水,眼神氤氲不清。
忽然,厚重的门帘被掀起,掠进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秦岭还没正式步入春天。
一个清朗却内敛的声音道:“今日多谢范兄指点,在下才能一睹雪崖寒梅的奇景。”
“萧公子客气了,里边请,这家茶舍我常来,不如喝盏茶暖暖身子再赶路。”
萧景睿看了看天色,颔首道:“也好。”
他一进来便看见了角落里那个身裹白裘的年轻人,他低眉品茶,却仿佛一团云雾,又像是自己方才在雪崖边见到的寒梅,萧景睿这么多年在江湖朝堂,还头一回见这般人物,不过一想,秦岭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能见到这般高人,也不是什么奇事,多看两眼后,便跟着范昶落座了。
范昶自然也看见梅长苏了,但由于萧景睿在侧不便相认,便忍着激动的心,坐在了萧景睿对面,毕竟他们这些暗桩的弟兄,是很难见到宗主本尊的。
萧景睿与范昶攀谈几句,多是范昶在介绍秦岭的风土人情,萧景睿为人性情温厚,便只是含笑附和,并不带一丝不耐烦。
范昶心中叫苦不迭,他不知宗主今日计划,只知道宗主想见这位萧公子一面,便特意在这里罗里吧嗦拖延时间,但宗主似乎无意与萧景睿攀谈,这让范昶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该不该让萧景睿离开。
萧景睿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抬头去看,正是那位身裹白裘的年轻人,他正凝眸望着自己手中方才在崖上攀折的梅花,似乎十分喜爱的样子。
萧景睿觉得对此人莫名有种亲厚感,便起身道:“先生似乎极喜这支梅花?”
梅长苏似乎有片刻的讶然,含笑道:“早听闻秦岭高崖之上,寒梅傲雪凌霜而放,只是在下身有顽疾,山路崎岖,无法一睹姿容。”又应景似的轻咳两声,脸色越发白皙如玉,叫一旁的范昶捏了把汗。
萧景睿生性纯良,闻言立即将手中梅枝递了过去:“既如此,这一枝梅便赠与先生,也可稍稍领略雪崖寒梅之景。”
又对范昶道:“如此,在下先行一步,还要在天黑前赶至下一个驿站。”
范昶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向梅长苏,见梅长苏借饮茶微微颔首,便道:“那我送萧公子。”一面心里又奇怪,宗主见了萧公子,甚至连姓名也未曾互通,只得了一枝梅花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