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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黑云龙书柜里的黑色匣子 ...

  •   房间里,两个年轻的男性身体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一个长得男生女相十分俊美,另一个正是二十多岁的黑云龙。
      “哥,我们跑了吧?”
      黑云龙:“能跑到哪儿去?”
      “哪都行,离开这个村子。”说完便吻上来,两人再次相缠。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喊道:“我就知道你们俩有问题!外人传的那些风言风语,都是真的!看我今天打不死你,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女人一边说着用手里的竹条一下一下抽向两个人。
      黑云龙用身子护着身下的旭昱枫喊道:“妈!妈!你干嘛!你疯了吗?!”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们!你们这!”黑云龙的妈妈气得扔掉手里的竹条,哭了起来。

      两个人赶忙穿好衣服。
      黑云龙跟旁边的人说:“你先走。”
      旭昱枫穿好衣服,没走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拉住黑云龙的手。
      黑云龙跪下:“妈,我错了,你放过我们。”
      “我放过你们?全村那么多张嘴会放过你们吗?会放过我吗?”
      旭昱枫也跟着跪下。
      黑云龙的妈妈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旭昱枫:“阿姨,你让我们走了吧,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黑云龙的妈妈哭着,一屁股坐在炕上,伤心得:“小枫啊,我能让你们走,可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说着起身,从炕头一个小柜子里掏出里面全部的现金说,“去吧,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两个人出门,往长途车站飞跑。

      旭昱枫手里拿着两张车票:“哥,开心吗?咱们去首府,肯定能打出一片天地。到时候,谁也不能阻拦咱俩。”
      黑云龙点点头。
      就在这时,车站外面有一群人追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了一件咖啡色的夹克、白衬衣,黑色西裤,黑皮鞋。手里拎着一个通火棍。来人是旭昱枫的姐夫,也是这个村的村长。不知道从谁那里得到了消息,带着几十人追了过来。
      旭昱枫挡在黑云龙前面冲着来人说:“姐夫,我跟你回去。你不要动手。”
      村长一把就把旭昱枫拉了过来,身后有几个人拉住旭昱枫便走。
      旭昱枫带着哭腔大喊:“姐夫,姐夫,你不要打他!你今天动了他,我也不活了,我姐就我这么一个弟弟,我没了,你往后也没好日子过!姐夫!姐夫!”
      旭昱枫被带远,看不见人了。

      村长身后一人冲上来,对着黑云龙迎面就是一棍。黑云龙闪身躲过。可周围人都动起手来。黑云龙还是被打躺在地上,一脸一身的血。
      村长:“离开这个村子,你母亲的养老送终,我负责。别再回来,别再见小枫。再回来,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
      黑云龙早没了反抗的力气,众人也打累了,跟着村长回村。
      黑云龙不知道躺了多久,长途车站最后一辆大巴车即将发动,司机从车上下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诧异地说:“龙哥?”
      司机把黑云龙扶了起来,又从车上找了条勉强还算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
      “小山,是你啊。你现在开上长途车了?”这个小山,大名齐山,正是年轻时的疤脸,那时他脸上还没有疤。
      “嗯,接我爸的班。走吧,上车,到了市里,我再带你去医院。”
      黑云龙在医院检查完,都只是皮外伤,幸运的没有伤到筋骨。黑云龙在齐山落脚的地方休息了一周,就到工地上干苦力,跟二三十个工人睡一张通铺。

      齐山前不久认识了一个经常坐大巴来往于边境的女人叫胡雨瑶。胡雨瑶和两个弟弟胡天巴,胡天晓做边贸生意。姐弟三人的舅舅在海关任职,会给些方便。
      齐山跟胡雨瑶好上之后,就让黑云龙跟她两个弟弟一起,倒腾边贸。黑云龙离开了工地,自己租了一间半地下住下,半年后就搬到了楼房。
      当时首府的夜间娱乐完全没有,黑云龙从境外买了一个收音机接了两个大音箱,又弄了些外国磁带。白天跑边贸,晚上租用工厂的大食堂或者礼堂,在里面开地下舞厅。每个人五块钱门票,女的门票半价。
      这种地下舞厅一开就是一年多。
      黑云龙又弄了三台黑白电视机,有国际足球比赛的时候,就在舞厅看球,堵(同贝者)球。收入也颇为可观。
      黑云龙亲自跑边贸的时候越来越少,另雇了两个小伙子跟着胡天巴、胡天晓跑腿。

      这天上午,黑云龙还在房子睡觉。齐山敲门没人应,黑云龙给过他房子备用钥匙,齐山就直接开门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两人来到卧室,齐山推黑云龙:“龙哥,我给你带了一个人。”
      黑云龙没睁眼,翻了个身骂道:“滚!”继续睡觉。
      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叫了一声:“哥。”
      黑云龙睁开眼睛,呆了一下,那个温柔的声音又起:“哥。”
      黑云龙腾的一下坐起来,齐山身侧站着旭昱枫。还是几年前清瘦的模样,像个高中生。
      黑云龙从床上蹦下来一把抱住旭昱枫:“你怎么跑出来的?”
      齐山笑笑,退了出去。
      两人没有心情聊天,唇齿相抵,赤衤果纠缠。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思念都融化在亲吻与拥抱里。
      “哥,都来了两次了,放过我吧,好不好。”
      “不好,我还忍了三年呢。你怎么还?”
      “我今后慢慢还你,这一次也还不清啊。”
      黑云龙这才翻身躺平,但一只胳膊仍然搂着旭昱枫,不想放开。
      黑云龙:“你怎么跑出来的。”
      旭昱枫:“哥,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许生我的气。”

      黑云龙看着旭昱枫,想了想说:“如果你今后不走了,我就不生气。”
      “我不走了。”
      “好,你说。”
      “我答应我姐,成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
      “谁家的女孩,这么倒霉。”
      “她叫张金燕,她家多穷,你知道的。她爸妈要了一笔钱,别的不同。”
      “只是成亲?”黑云龙已经猜到八九分,旭昱枫家就剩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不传宗接代,他姐姐绝对不会放走他。
      “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上个月去县城医院做检查,B超超出来是男孩。我姐终于不派人天天跟着我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你跟齐山哥哥在首府,我就联系了他,他昨天回村,偷偷把我带了出来。”
      “不回去了?”黑云龙问。
      “不回!这次我死都不回去。我出来谁都没告诉,他们找不到我。除非,除非齐山哥哥说出去。”
      “他不敢。他要敢告诉村里人,我剪了他舌头。”黑云龙恶狠狠的。

      两个人租了一间更大的房子,住在了一起。黑云龙每天必定早一次,晚一次,无论旭昱枫怎么求饶,他也绝不放过。
      按照年纪他们管黑云龙叫大哥,管旭昱枫叫二哥,齐山排老三,老四胡天巴,老五胡天晓。有了旭昱枫帮手,黑云龙便在有球赛的晚上,让旭昱枫和齐山盯堵(贝者)球的场子,自己去盯舞场。
      舞场常有争风吃醋会动手的,旭昱枫文文弱的哪里处理的了。
      堵(贝者)球的都是一群老爷们,喊得欢,最终都是愿堵(贝者)服输,好聚好散。

      这几天都有球赛,下午老四胡天巴开车跟黑云龙从边境回来,先拉上旭昱枫和齐山到他们开堵(贝者)球的场地。
      旭昱枫下了车,把住副驾驶的车窗说:“哥,晚上早点来接我呗?昨天球赛都结束了,我又等你一小时。”
      黑云龙:“好,好,今天球赛一结束,准保你看见我。”
      旭昱枫:“真的?看不见呢?”
      黑云龙:“看不见,今晚就放过你……”
      齐山在旭昱枫背后,在旭昱枫屁股上踢了一脚:“行啦,快走吧!你回家再发骚好不好?!”
      旭昱枫转身要打齐山,齐山早跑没影了。
      旭昱枫:“哥,你看老三欺负我!”
      黑云龙:“去吧,我回头帮你收拾他。”

      黑云龙在舞场跟胡天巴、胡天晓哥俩喝酒打扑克玩得正欢,又忘了时间,胡天晓满脸贴着纸条,突然舞池里有人尖叫起来。
      三个人听见叫声抬头,正看见齐山满脸鲜血地往里跑:“龙哥,龙哥,快,快!”
      黑云龙扔下手里的牌问:“怎么了?”
      “快,快走,省医院,小枫让人捅了。”

      黑云龙站在舞厅门口,深夜的城市,没有公交,没有出租车,突然他看见那辆丰田皇冠,这才又跑回来找刚才打牌的胡天巴。
      “老四,车借我用。这你盯着点。”
      老四胡天巴把车钥匙扔给他:“快去吧。”

      医院手术室,旭昱枫还在抢救。
      黑云龙问:“怎么回事?!”
      齐山用护士给他的纱布捂着脸上的刀口说:“昨天来了一个愣头小子,来的时候就青着脸,跟我买了三百块钱尤文图斯胜。结果输了,跟我讲了几句,青着脸走了。今天那愣头青又输了三百。球赛结束的时候,那个愣头青拉住身边一个人问,‘哪个是老板?’那人就指了指小枫。这个愣头青就朝小枫走了过来。我们谁都没看见他拿着刀呢。等我冲过去,小枫已经挨了三刀了。我跟那小子撕了起来,脸上让他划了一刀。”
      黑云龙恨不得现在就活生生捏碎那个捅人的小子,咬着牙问:“人呢?”
      齐山说:“现场有人打了110,我打的120,那小子被派出所带走了,我是从120车上跳下来去找的你,要不我也得先去派出所。”
      黑云龙:“你先去处理一下你的脸吧。”
      齐山从左眉毛上边一直到右下巴,一道斜斜歪歪的刀口贯穿整个脸,医生说最好不打麻药,麻药容易影响面部神经。
      于是,黑云龙按着他肩膀,医生就这么生生的缝了三十几针。从此,齐山便成了疤脸。

      黑云龙不信佛,不信道,可现在想跪下来求便所有神佛仙人,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旭昱枫能活着。
      然而,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是盖着白布的旭昱枫。三刀,本都不致命,可偏偏有一刀划破了主动脉,救不回来了。
      捅人的是本市一个待业青年,媳妇刚刚生了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家里本来就家徒四壁,他拿了家里全部积蓄去堵(贝者)球,都输光以后气急败坏便想拉一个人垫背,自己也不活了。
      法官没有当庭宣判。
      黑云龙找人打听到消息有可能是:“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黑云龙问:“死缓什么意思?这个人死不了了?”
      胡天巴说:“嗯,基本上是死不了。两年以后如果表现良好就无期徒刑,无期还有可能该三十年,再过几年最后蹲个十几、二十年,可能就出来了。”
      黑云龙气地把手里杯子扔出去“啪”的一下砸到墙上,摔得粉碎,“不行,这人必须死!”

      胡天巴:“大哥,对方也是个可怜人……”他还没说完,黑云龙眼睛瞪向老四说:“他可不可怜,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云龙:“找人,找关系,我不管是法院的,还是公安的,能找都找。小山,回村把张金燕接来,算起来她也该生了。把她接来带着孩子去法院闹!”
      胡天巴:“大哥,把二嫂接来,恐怕不太好吧?只怕,二嫂一来,以后的麻烦更多啊。”
      黑云龙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但是现在他顾不上手段和方法了。
      如果,如果自己有立场有身份去为旭昱枫争取公平,他死都甘愿。如果旭昱枫能活过来,他现在就愿意把命还给旭昱枫。

      齐山知道这时候不能逆着黑云龙说,越说越急,就安抚道:“龙哥,我们现在就去打听,你先别着急,我明天就去接她们母子。”
      说完拍了拍老四老五的肩膀,把他俩叫出来。
      三个人从黑云龙的房子出来,站在楼下抽烟。
      齐山:“兄弟,大哥的情况,咱们是了解的。别劝了,伤了兄弟和气。他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们说呢?”
      胡天巴:“他现在是伤心过度,我怕做出一些他以后会后悔的决定。大哥和二哥的事情,咱们是知道的。我只怕老家那边一旦把人接来,非但没有帮忙,还会给大哥找麻烦啊。”
      齐山:“哎,也对。真是麻烦。那这样吧,先不接张金燕。咱们先想办法找到法院的人。”
      老五胡天晓:“我去问问舅舅,他看能不能搭上法院。”
      齐山:“行,就这么办。需要钱,需要东西随时跟我说。”
      胡天巴:“嗨,这么说可就远了!”

      一月后,再开庭,法官当庭宣判:死刑,立即执行。

      审判结束,黑云龙也失去了战斗力,每天跟失了魂一样,哪儿都不去,每天早上一醒就开始喝,一直喝到晚上。谁劝也不管用,兄弟们也只好纵容他整日醉生梦死。
      舞场是疤脸在管,堵(贝者)球不开了。边贸生意那边的胡天巴、胡天晓哥俩仍然定期给黑云龙分红。
      大家觉得黑云龙过两三个月应该就好了。
      可是,过了一年多,黑云龙还是那样。早上一醒就把自己灌醉。
      疤脸死说活说,无论如何都非得让黑云龙去舞场玩一会儿。
      “大哥,你就来坐坐也好,今天老四老五也来,咱们……”疤脸本想说,“咱们斗地主”,改口说,“咱们喝点酒,聊聊天,你多久没见兄弟了?”
      旭昱枫死的那天,黑云龙就是在跟胡天巴、胡天晓哥俩玩斗地主。从那以后,谁都不敢再提“打牌”、“斗地主”这几个字。

      黑云龙本来也半醉没醒,被疤脸连哄带骗地来到舞场,老四老五还没到,黑云龙又自己喝了起来。
      一个女人走过来跟疤脸打招呼:“三哥。”身后还跟着一个腼腆的短发女人,不抬头。
      疤脸给黑云龙介绍:“龙哥,这是爱莲,这是……”说着指着爱莲身后的女人问。
      爱莲把她往前拉了一把:“龙哥,这是我一个车间的好姐们,叫徐莱。你看长得美不美。”
      黑云龙抬头应付的跟她们打招呼,却被短发女人抓住了瞳孔,利索的短发,白净的瓜子脸,瘦削的身材,高挑的个子。
      黑云龙以为自己喝多看错了,又再次认真的上下打量着短发女人。
      心里想,好像,太像了,真的好像旭昱枫。
      疤脸看到黑云龙的表情,便知道成功了一半。
      让徐莱坐下。
      疤脸说:“龙哥,你招呼人家一下,我跟爱莲去跳一曲。”
      疤脸和爱莲一曲舞完,舞场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
      黑云龙借着酒劲,全把对方当成旭昱枫。这两年多来他心中的思念,内疚,爱欲统统给了这个旭昱枫的替身。

      和徐莱只是一夜情,可他终于清醒了,振作了。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黑云龙便是首府第一个开酒吧的人,他后来逐渐将那条街炒成酒吧一条街。成了本市夜场最集中,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没几年首府的知名的夜总会,会所都是黑云龙幕后掌控。官、商、权、贵就没有黑云龙说不上话的人。
      老四胡天巴,老五胡天晓没有参与黑云龙的夜间生意,仍是发展边贸公司。已经发展成上百人的大型进出口贸易公司。
      兄弟们生意分了家,明面上往来少了,但感情依旧。

      旭昱枫去世后第三年,疤脸接来两个人,张金燕和一个两岁多的男孩子。
      当年旭昱枫死讯传到村里的时候,旭昱枫的姐姐就变得呆呆傻傻,不出门不见人不说话,没人喂,就连饭也不知道自己吃。
      旭昱枫的姐夫也没了心气,今年没参选村长。张金燕带着儿子也是勉强度日,疤脸便把他们母子接来出来。
      黑云龙看着那个两岁多的男孩子,眉眼之间居然长得跟旭昱枫一模一样,泪如雨下。
      黑云龙:“住下来,我管你们母子一辈子。但是名不正,言不顺。以后他就是我儿子,把户口本改了跟我姓,就叫,叫黑廷赞。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以后也不能让孩子知道。”
      张金燕,就是后来一直跟着黑云龙,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张姨。
      旭昱枫跟张金燕的孩子,就是黑廷赞。

      旭昱枫的骨灰,按照惯例是入土为安的。前几年都在市郊的墓地,黑云龙每次去看他,总是说把小枫埋在这么一个没人陪的地方,太孤单。来看他也不方便。
      齐山也每次都劝:“入土为安。不能乱动。不吉利。”
      黑云龙买了别墅之后,就擅自做主把旭昱枫的骨灰接回家里。二层书房书柜正中间黑色的匣子,便是旭昱枫的骨灰。

      后来,王梓白的学籍档案和户口本被王文明烧了,黑云龙在给王梓白重办户口本的时候,赫然发现母亲那一页的名字是:徐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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