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花还会再开[现言]》麦西

72、铁腕

　　沈伟泽失联第五天，杨波一早到公司，打开电脑收到公司人力资源群发的邮件。让杨波带着所有销售人员11点整到大会议室集合，黑廷赞要给大家开个会。不能到场的员工按照主动辞职处理。
　　杨波打电话给沈伟泽手机，仍然是无人接听。又打给人力资源部总监，询问邮件是怎么回事。
　　对方在电话里说：“杨总，我昨天已经办了离职。现在人力资源的工作已经由黑总带来的团队接手。你有什么事情，直接找黑总。”
　　杨波：“谁让你离职的？谁同意你离职了？”
　　这个人力资源总监是沈伟泽一个大学同学的老婆，是自己人。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突然辞职。
　　对方：“杨总，更多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挂了电话。
　　杨波看看手表，已经10：45了。还是先通知手底下人开会，其他的会后再说。杨波给几个手下打电话，都没人接。其中一个人回了条信息说：“杨总，人力资源通知我们十点半到会议室开会，你什么时候到？现在情况有点棘手。”
　　杨波又看了一眼邮件，通知自己的时间确实是11点。心说，不好，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杨波推开会议室大门，里面坐满了人，他大概环顾了一下，他手下5个销售组长都在，将近70多名销售员把会议室填得满满当当。
　　坐在会议桌正位上的是5个不认识的人，并没有黑廷赞。

　　其中一个人站起来说：“杨先生，您好，我是黑廷赞先生聘请来的律师，这几位是咨询公司的团队，帮咱们公司做人力资源合理、合法化，确立员工考核制度和组织架构优化的。这是您的劳务合同，您看一下。”
　　杨波没注意，身后两个穿黑西服黑衬衣的壮汉，已经关了会议室的大门。
　　杨波接过合同，并没有看：“谁聘请你来的？”
　　“黑廷赞先生。”
　　“你知不知道这个公司老总是谁？”
　　“据我所知，黑廷赞先生持有公司30%股份，沈伟泽先生此前持有公司45%股份。”
　　这时一个销售组长给杨波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杨波并没有注意律师那句话里的“此前持有”，他把手里劳务合同往桌子上一扔说道：“那这件事沈总知道吗？”
　　律师递给他一份股份转让合同的复印件说：“这是沈伟泽先生将自己的全部股份转卖给黑廷赞先生的合同，您可以先看一下。这是复印件，原件由公司财务部门保管。”
　　杨波听到这句脑子一片空白，一把拿过合同复印件，翻看。看到最后一页确实有沈总亲笔签名，他太熟悉这个签名笔体了，不会是假的。
　　杨波起身要走，他必须联系到沈伟泽，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律师：“等一下，杨先生要去哪里？”
　　杨波：“我去财务看合同原件。”
　　“不用，我一会儿让他们送来。”
　　“我需要给沈总打电话确认这件事。”
　　“您就在这里打吧。”
　　杨波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服白衬衫的陌生面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律师突然严肃起来，收起刚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意思就是，今天大家都得在这里签了劳务合同，才能走。需要打电话就在这屋里打。”
　　“我要是不签呢？”
　　“不跟公司签署劳务合同，就跟公司没有劳务关系。”
　　杨波：“那你的意思是，不签就不是公司员工了？”
　　“是的，或者说可以视为主动脱离跟公司的聘用关系，或者算作主动辞职。”
　　杨波一边给沈伟泽的手机拨电话，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不能做冲动的事情，一切等沈总回来再说。
　　电话如同此前5天一样，能打通，没人接。然而今天和以往不同的是，杨波刚刚挂了电话，收到一条沈伟泽手机发来的短信：“我现在在美国，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已经公司股份全部卖给了黑廷赞。他如果有什么动作，你尽量配合。”
　　杨波收到信息立刻又回拨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杨波说：“我要报警！”
　　律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公司跟员工合理合法地签署劳务合同，您报警有什么用呢？何况，您觉得警方来了，对咱们公司形象和影响都不太好吧？”
　　杨波：“我需要跟我的同事，商量一下。”
　　“可以。”律师伸手往前面比划，“各位组长不是都在，您各位商量。”

　　杨波扭头，几个人也是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杨波明白，今天不按照他们的意思是出不了这屋的。
　　杨波给那几个人使眼色，几个人聚到会议室一角。
　　杨波说：“你们都知道什么，赶紧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个说：“杨总，我刚才已经跟其他几个部门的人问过了。都是这个情况，都在各自楼层的会议室，都是一个律师带着几个人，也是签劳务合同。”
　　杨波：“如果只是单纯地让咱们签劳务合同，根本不需要这样。这里肯定还有别的事儿。合同你们看了吗？”
　　“看了，两页常规劳务合同，规定了工资和一些很普通的正常条款。咱们销售有一个附件是员工考核，每个月打分看业绩表，连续三个月排名最后三位直接辞退，连续三个月完不成绩效降50%工资，第四个月降60%，以此类推。如果当月完成的不扣，按照年度考核，整年完成前面扣的可以补。差不多就是这些条件。”
　　“还有，重新定岗，定工资了。咱们五个按照基层员工最高标准，不算管理层，手下销售一共3档工资。杨总，您也不是副总经理了，只是销售部门总监。不能列席董事会。”
　　杨波：“妈的，黑廷赞这小子，是要整走我们。其他部门怎么说？”
　　“基本上都签了，除了您，财务，人力，法务的几个老大昨天都直接被辞退了。这动作，够快的吧。现在这几个部门都是这些律师和所谓‘咨询公司’的人接手了。”
　　“什么？财务总监也走了？”杨波惊讶，“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律师昨天晚上带着赔偿和解除工作关系的合约直接上门的。听说，”这人把声音放到更低，“也是带着那种穿黑西服去的。就是门口那几个打手一样的人……”
　　杨波终于明白了大概。
　　黑廷赞是带着律师和打手一起上门的。别说这些白领没见过，就算经历过，也没办法硬碰硬。这些人是直接找到家里，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更有些是跟着父母一大家子一起住。怎么可能为了公司，拿家里人安全冒险。
　　这些公司的中高层，在职场无差别的厮杀，看起来强悍，遇到真正的原始凶残时，什么都不是。
　　杨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们当初接收龙老板的注资，就应该想到有可能有这么一天。
　　最初，沈伟泽还算小心，并没有触到龙老板的逆鳞，王梓白再被赏识和看中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可如今这黑廷赞就不同了。
　　现在杨波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其他人都已经离职，沈伟泽在公司的左膀右臂，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

　　当天，公司全部员工全部签署了劳务合同。
　　又三天后，人力资源通知全公司精简团队冗余，缩编公司三分之一的人员配比，也就是说每个部门里，每三个人就要走一个。就这样沈伟泽一条线的全部高中低层员工被解除了劳动合同，赔偿到位，人员离职。
　　就这样在十天之内，黑廷赞带着自己的律师团和咨询公司的团队，拿着沈伟泽签字的合同，完全接管了公司。这是黑廷赞到公司第一天就想做的事情。

　　杨波始终觉得事情不对劲，虽然说他十天前收到沈伟泽发来的短信，说自己在美国，因为个人原因已经把公司股份全部卖给了黑廷赞，希望杨波配合。但是沈伟泽始终没有接电话。
　　杨波收拾好自己办公室的东西，最终还是决定报警：沈伟泽失踪。
　　公司所有中层以上员工全部接受了警方的询问。
　　杨波说，他十五天前，最后一次在公司见到沈伟泽时是上午十点。
　　警察又到沈伟泽家里询问，沈伟泽父母在最初几天也曾收到沈伟泽发来的信息说自己去美国办事，一两个月不回来。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情况，父母没有起疑心。
　　但这其间，没有任何人跟沈伟泽通过话，更没人见过他，都是收到他手机发来的信息。

　　警察调取了十五天之前，写字楼车库的监控，沈伟泽的车从公司出发，最后消失在郊区通往蔬菜基地的小路上。这条小路并没有安装监控。
　　警方在蔬菜大棚后面的别墅区内找到沈伟泽的车，车里没有包，也没有任何沈伟泽的随身物品。整个别墅区封了起来，没有发现沈伟泽以及其他物品。

　　公司股权变更的合同最可疑，黑廷赞说十天之前突然出现在桌子上，并且收到沈伟泽手机发来的短信说：“送给龙老板的大礼。”
　　黑廷赞是此次失踪事件的最大受益人，也是最可疑的人。警方正准备以犯罪嫌疑人拘捕黑廷赞的时候，王梓白来到警局自首了。

　　据王梓白自己交代，他因为记恨当年沈伟泽挤对他出公司，又抢了自己的女朋友蓝灰。他自己最近赌博输得太多，所以绑架了沈伟泽。让沈伟泽给自己账户转了三百万美金。并交代了沈伟泽的尸体在第6栋别墅地下室的冰柜里。死因是□□过量。
　　还带来了沈伟泽的公文包，电脑，手机，手表和腰带。杨波和黑廷赞收到的短信内容，网银记录，都对得上。
　　黑廷赞得到的合同是自己威胁沈伟泽签的，想顺便还龙老板人情。合同也是他放到黑廷赞桌子上的。
　　写字楼的监控拍到十天前凌晨王梓白出入江天公司大楼，江天公司内部的监控设备早就坏了半年多没人管，也没有证据证明合同是否由王梓白放到黑廷赞办公室。
　　路上监控拍到了那几天来往蔬菜基地的黑色轿车，但没有拍到是谁开的车。
　　黑云龙别墅的监控更是空白如同全新的一样。

　　警方押着王梓白到别墅区指认现场的时候，王梓白望向麦子地，一个红色的身影在黄色的麦浪中间伫立。是柯羽。
　　王梓白看不清她面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穿红色的衣服，火焰一样明丽。

　　警方和司法当然清楚王梓白是什么人，更加知道黑云龙的能量。为了避免横生枝节，便以证据确凿，嫌疑人对案情供认不讳迅速结案、宣判。
　　死刑，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