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花还会再开[现言]》麦西

23、被烧掉的身份

　　晚上回到别墅，张姨在楼下小厅里看电视。听见王梓白回来，把电视声音调小。
　　王梓白在门外摆好鞋子，进屋。
　　“张姨。”
　　“嗯，回来了？来，这边坐一下。”
　　“嗯。”
　　“报考体校的事情，我们已经帮你联系了。但是你的学籍档案在哪里你知道吗？”
　　王梓白茫然摇头，他完全不知道学籍档案是什么东西。
　　“本来应该是在你之前的初中，但是我们也去问过了，说是你休学半年之后，学校联系了你父亲是保留学籍还是恢复上学。你父亲去了学校给你办了退学，说是要给你转学，把学籍档案直接拿走了。按说学校不应该把档案交到个人手里，但是不知道怎么会被你父亲拿走的。”
　　王梓白：“那，我没有学籍了？没学籍会怎么样？”
　　张姨：“不是没有，是在你父亲那里。你得回趟家，找你父亲把你的学籍档案拿来。要不然后面没有学校接收你啊。”
　　“哦。”王梓白语气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他不想回家，更不想面对王文明。因为不管自己回去了说什么，都一定会挨打。
　　张姨安慰道：“没事。你三叔陪你一起回去，你不用怕。而且，楼上的给你父亲联系了一份工作，是一个幼儿园看大门的。已经打好招呼了，你父亲随时可以过去上班。”

　　第二天上午，两个黑西服白衬衣的小伙子开车带着疤脸和王梓白来到王文明家。
　　王梓白拿出家门钥匙开了门，疤脸和两个小伙子跟在后面。
　　客厅没人，王梓白往里走，刚到卧室门口只觉得迎面什么东西迎面而来，王梓白下意识往下蹲，耳边响起熟悉的吼骂声：“兔崽子！”
　　拐杖轮空，敲在门框上。拐杖头戳到门缝里，疤脸在身后伸手拉住拐杖。
　　王文明：“兔崽子，王八蛋！还回来干什么？！你怎么没死在外面？！”
　　王梓白不敢说话。
　　疤脸把拐杖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等王文明往回扯的时候，疤脸故意松开手。王文明向后一个趔趄差点坐地上。
　　王文明：“好啊，长本事了，胳膊肘往外拐，还学会带外人回来欺负你爹！比你妈还有本事！”
　　疤脸不理他，转身在客厅拉了把电镀折叠椅子坐下说：“王老哥，别这么大火气啊。没工作一年多也该休息够了吧？我看你这精神头不错，可以上班了吧？”
　　王文明：“上什么班？车队早就把我开了。”
　　疤脸：“嗯，车队不开你，你这腿也开不成车了。”
　　王文明车祸后，右腿一直有点瘸，用不上力，现在平常走路都要拄拐。
　　王文明穿着松垮的灰白色秋衣秋裤，站在卧室门口瞪王梓白，气得满脸通红。
　　疤脸：“龙老板给你联系了一份新工作，区幼儿园看大门的老头回前些日子农村养老了。他们现在缺个人看大门，管吃管住。也没什么事，不用东跑西颠的。每个月开一千二百块。不错吧。”
　　王文明：“哎呦，你们龙老板这是打算把我儿子买走，分期付款吗？！”
　　疤脸：“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这份工作呢，你爱去不去。随便你。”说完给门口两个黑西服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开始翻箱倒柜。
　　王文明：“你们要找什么？！”
　　没人说话。
　　王文明反应过来，他们带着王梓白找上门来，肯定是跟王梓白有关的东西：“哼，我知道。找这个小王八蛋的户口本吗？想给他办出国？哼，你们找不到的！”
　　两个人把屋里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王梓白的学籍档案袋，也没找到户口本。
　　王梓白终于壮着胆子问：“爸，我的学籍档案呢？”
　　王文明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兔崽子会回来找我要这些东西！我都烧了！灰都没了！你想上学，想出国，想飞黄腾达！门都没有！我拦不住你妈，我就不信还拦不住你！哈哈哈。”

　　王梓白原本回来时，还有些心虚，看着破破烂烂的房间，墙壁都是黑色的，厨房的窗户掉了半扇，一直有风灌进来，关不严的厨房门被吹得咣当咣当一直响。听完王文明这几句话，王梓白气的眼泪掉下来。但凡王文明对自己还有一丝的爱一丝的温暖，他都愿意留下来陪着父亲。
　　王梓白不想让当着他们哭，转身出了门，往楼上跑。顶层有个天台，一般没有人上来，门锁早就坏了也没人修。王梓白以前经常自己上来玩。自从母亲离家之后，不管王文明打他打得多狠，王梓白没掉过一滴眼泪，今天躲在天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个够。

　　王梓白擦干眼泪下楼，疤脸和黑西服的车都已经开走了。王梓白往艺校的方向走，到舞蹈楼楼下操场的时候正是中午。
　　柯羽下楼看到他，有点惊讶。她下课没从楼道看操场，因为王梓白从没在中午来过。柯羽穿着练功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过膝的黑色薄外套，下面露着一截白色练功大袜，运动鞋。
　　王柯羽：“今天怎么中午就来了？出什么事了？”她看得出王梓白不对劲，以往王梓白在楼下都是弯弯眼睛笑着等自己，今天眼睛直勾勾的，没表情。

　　王梓白：“我不想上学了。什么体校，警校，中专，我都不上了。”
　　柯羽：“嗯，不上就不上，干什么不是活着。我跟你说，再过两年，等我出名了，你就给我的当经纪人，好不好？”
　　“经纪人是干什么的？”
　　柯羽：“哎，你不看娱乐八卦呀，明星都有经纪人，就是给明星联系工作的。”
　　“哦。”
　　“不上学而已，这么不开心的表情，你以前在学校我也没看见你多爱上学。”柯羽说，“走吧，食堂吃饭去。”
　　“嗯。”
　　柯羽一个人端了两个餐盘，打了一个黄瓜炒鸡蛋，一个鱼香茄子，一个蒜薹肉丝。放下餐盘坐下才想起来：“哎呦，没买米饭。等一下。”
　　柯羽端着两碗米饭放到王梓白面前。
　　王梓白捏着筷子，看了看菜说：“这么素？”
　　柯羽：“哎呀，忘了你要吃肉。那再给你买一份青椒炒鸡丁？还是红烧肉？”
　　“红烧肉吧。”
　　柯羽又去买了一碗红烧肉，也放在王梓白面前。
　　王梓白：“黄瓜怎么炒着吃？软软的。黄瓜直接吃生的啊。脆脆的。”
　　柯羽耸耸肩：“那食堂也不能把整根的生黄瓜卖给你啊。”
　　“那鱼香茄子干嘛不吃鱼香肉丝？”
　　柯羽心想，王梓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事儿了呢，以前来食堂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不捡，吃得又快又开心。
　　柯羽有些不高兴：“大少爷，凑合吃吧啊。”

　　两个人吃完午饭，柯羽带着王梓白往校外走。
　　柯羽说：“我下个月有个舞蹈比赛，我已经报上名，过了预赛选拔。决赛在八一剧场办，你可以来看，我给你找张票。”。
　　王梓白：“好。”
　　柯羽说：“你拳击学的怎么样？”
　　王梓白：“挺好的，就是累。”
　　柯羽：“你喜欢吗？”
　　王梓白：“谈不上喜不喜欢，反正就是跟着师傅练，不用多想，挺好的。”
　　柯羽：“我看电视上打拳击的都有带着拳击手套啊，牙套啊什么的，你也是那样吗？”
　　王梓白：“嗯，差不多，我现在平时练习绑手带就行，不对打的时候都不用拳套和牙套。拳套我也没有自己的，用的就是师傅拳馆里面旧的。”

　　学校外面是一排体育舞蹈用品商店。两个人走到一家门脸最大的店前面停下来。
　　柯羽说：“这家店里有拳套，我看牌子还是进口的。你看，你从这看。”柯羽拉了一下王梓白，“看见没，那面墙上面。怎么样？看上哪双？我去给你‘顺’出来。”
　　王梓白拉住正要往店里走的柯羽：“我有钱，干爹给我的零花钱，我都没怎么用。我可以买。”
　　柯羽愣住，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王梓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柯羽突然很生气地看着自己。
　　柯羽甩开王梓白拉住她的手说：“好，你现在有钱了！那你去当你的大款吧。”转身走了。
　　王梓白：“我不是这个意思。”跟了两步想拉住她。柯羽跑了起来，很快就进了校门看不见了。

　　王梓白回到别墅，刚进车库门就听见赵姐喊：“王梓回来了！”
　　赵姐出现在门口，探个头跟王梓白说：“快换了鞋上楼。都找你呢！”
　　王梓白上到一层，黑云龙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脸怒容，张姨坐在旁边。
　　王梓白低头站在楼梯口：“干爹。张姨。”
　　张姨：“学籍档案的事情，你干爹可以托人去跟学校说弄丢了，再补一份，没事的。户口本也可以去派出所申请遗失，没关系啊。”
　　王梓白：“张姨，我不想上学了。”
　　黑云龙突然大声：“以后！不许这样自己跑的找不到人！你知不知道老三和几个弟兄现在还在外面找你？！”
　　王梓白低着头小声地：“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黑云龙：“不上学，你想干嘛？！”
　　王梓白：“想挣钱。”
　　黑云龙这才抬起眼睛来看了看王梓白。放下手里的茶盏说：“你还是再想想。过几天给我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