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心尖上》进击的小虎牙

8、那年夏天你对我说

　　2015年夏，秦光19岁，刚刚接到美国杜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美国学校的开学时间要比国内稍晚一些，所以当他的学弟学妹们开学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做远途求学的最后准备。而一切故事的开始，要从陈锋的一条微信说起。

　　陈锋是他走之后，新一任的篮球队长，也是秦光照看着成长起来的，因此对秦光有很深的感情，正巧隔壁二中这个老对手向他们发起了一场挑战赛，陈锋便应下来，想着拿一场胜利为秦光送行，也让秦光为他的能力放心。

　　秦光彼时正在对着网上的清单整理行李，正巧在陈锋发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微信内容。

　　陈锋：队长，今天一中和二中约了一场挑战赛，下午两点在一中体育场，如果时间方便的话，过来看看队员们吧，我们都想好好赢一场球给你看。

　　秦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他回复了个好，又把行李最后打包装箱，草草吃了个中饭便出门了。

　　九月中旬的下午，依旧是骄阳似火。等秦光来到体育场的时候，队员们都已经早早到达开始热身了。秦光给他们买了饮料，又拉着陈锋说了好一会比赛的战术以及球队的日后发展之类的，如果不是之后二中的那帮臭小子心术不正，正面赢不过就背地里使街头篮球那套阴人的法子，他本想放松自己，好好在场下当个观众的。

　　一中和二中的校队是老对头了，每年正式的比赛就会打上两场，私下邀约的挑战赛更是不计其数。秦光做队长的时候，球队整体都处于巅峰的竞技水平，这个巅峰让秦光的三个队友都保送了顶尖的体育大学，而秦光本人，则通过超高的学分绩点和选拔赛的MVP被杜克大学择优录取，二中之前一直与一中平分秋色，谁知道秦光领队之后整整碾压了他们两年。现在秦光毕业，出国留学，对于二中队员来说，正是灭一中嚣张气焰的好时候。

　　比赛开始，一中刘洋率先拿到球权，秦光拉易拉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一鼓作气拉到底，大喊了一声：“好！”，刘洋本人身高马大，让秦光从跳高队死挖过来，本来有点拉后腿的身材到了篮球场上却是虎虎生风，是队里凶狠的进攻手。这场比赛打得十分胶着，二中一改往日蛮横进攻的打法，开始搞人盯人防守，双中锋切刘洋一个人，一中虽然保持着分数上的领先，体力与平日相比却多消耗数倍，两小节过去后，所有人尤其是刘洋都已经耗费了极大体力，各个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秦光在赛场之外，把场内情况一五一十看在眼底，留了一只耳朵听陈锋做战术调整，秦光不是没看出问题来，只是这支球队新老交替，终究得靠他们自己成长起来，他过多的参与并不是什么好事。陈锋脑子活，显然也看出二中此次的不同寻常来，战术调整上及时弱化刘洋，下半场加快移动速度，提高机动性，多投三分球。

　　秦光把喝光的易拉罐放下，去给队员们加油打气，队员们也很少遇到这样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比赛，所以虽然都很累，精神状态却都特别好，一个个跟狼犊子一样，眼神里的凶劲都被激发出来了。

　　第三节开始，一中的速度更快了，陈锋本想通过战术的调整乱一乱二中的节奏，却没想到意外一个接一个的发生了。先是后卫，高速机动时，绕过对方球员后却一下子摔倒在地，秦光赶忙叫了暂停上场内查看，队员伤的不轻，脚腕最起码是扭伤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骨折，比赛肯定不能再上了。秦光给他做了临时的处理，又打电话叫了校医来，让校医带着去医院拍个片子。

　　秦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成拳，陈锋他们经验少没注意到，刚刚的队员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摔倒的，二中打了个假动作配合，真正阻拦他的不是他绕过去的人，而是从斜面穿过来的对方前锋，突然地视觉侵占打乱了他的高速机动，这才摔倒的。

　　秦光心底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对面一没有犯规，二没有下黑手，他只是质疑，根本没有证据。二中队长史砺勾着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走到场边把瓶子扔了，秦光斜睨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神中的杀气仿佛有了实体。

　　史砺看着秦光，偏着头很痞的笑了一下，甚至弯下腰来与秦光的眼神平视：“承让了”随后不等秦光回应，就转身回场内，不过临走的时候，还跟秦光挥了挥手。

　　“这比赛没有你可真没意思，你说是不是，老、家、伙”

　　“艹”秦光被激得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喝空的易拉罐让他捏瘪扔在地上，溅起了不大不小一个火星，引爆了接下来火热的赛场。

　　一中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的学院派打法，面对二中突然变幻的战术，即使及时调整也难以招架，何况大家体力都已达上限，下场的队友又扰乱了军心，一中的失误越来越多，不仅被二中反超，还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如果仅仅如此，场面还不至于特别难看，一中不是输不起，输了再练就好了，正是因为如此，秦光在底下虽然着急担心却没做出任何表示，男孩子都是这样，比起输，让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你输不起才更难受。但没想到，二中居然如法炮制，在第三节结束的哨声中，刘洋也负伤下场了，本来邀请赛就不是很正规，双方都没有带预备的队员，比赛打到现在，竟然出现了五打三的局面，一中队员们眼睛都打红了，从后卫下场开始，这简直就是针对他
　　们的一场单方面虐杀。

　　史砺把球往场边一扔，对着秦光吹了个口哨，挑衅之意越加明显。

　　秦光眯了眯眼，衣服也没换，只把袖子边卷上去，他走到场边把篮球捡回来，很流畅的用食指转了一圈球，对着史砺笑道：“我上，四打五，不算欺负人吧”

　　史砺笑容凝固了两秒，随后又装出个淡定自若的样儿来：“虐菜鸡真挺没意思的，你上？行啊，到时候可别输不起”

　　秦光戚了一声，哨声响起，第四节比赛开始。

　　易承昕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冷漠孤僻十倍，话太少，谁也不愿意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别说班上的同学，就是一起朝夕相处的室友都和他玩不到一起去，当时他正要前往教室上课，突然听见了身边一个女孩絮絮叨叨的聒噪声，好像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他无意听别人的隐私，但那刻意压低又透着兴奋的声音过于抓耳，以至于他一字不漏的听到了：“你快点过来，秦光来了，秦光来了！”

　　秦光？不等易承昕对这个陌生的名字产生疑惑，旁边的篮球场陡然爆发出一阵呐喊和尖叫声：“一中加油！一中加油！”“秦光，我爱你！”在众多女生的声浪中还混杂着几个男高音：“卧槽，这个三分牛逼！”“秦光再给老子干他们一炮！”

　　易承昕鬼使神差的被这些声音吸引到篮球场边的铁丝网，透过斑驳的网眼往里看，在一众的队服里，秦光的白衬衫是那么的扎眼，午后的阳光在他下颌的汗珠上折射出一个小小的光斑，衬衫的衣摆随着他高速运动而摇曳，像极了一只翩然欲飞的白蝴蝶，而秦光本人，动作优雅灵活，跳投快稳准狠，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张扬而肆意，鲜活而强大。

　　那是易承昕第一次见到秦光，竟就这样看出了神，旁边一个女孩正在和她的小姐妹吐槽：“二中净使坏，要不是秦队上，一中今天非得让二中欺负死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中这边伤了两个了，谁知道二中怎么下的黑手，秦队没想上场打的，实在他们太欺负人了”

　　正说着，场上陡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进了！又进了！”

　　易承昕被喊回了神，正巧看见篮球从筐中稳稳落地，秦光站在三分线外，手臂保持着投球的姿势，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格格不入，只有这一双欲收回的手定格成一帧一帧的慢动作，把易承昕的心脏缓缓捏紧，然后再摊开抹平。

　　裁判翻了记分牌，52:52，两队追平。

　　最后五分钟，场上的氛围已经到达了白热化，别说队员们，就是这半路聚起来的两校观众，各个肾上腺素也是飙到了嗓子眼。场内更是剑拔弩张，场内场外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加了10℃，易承昕手紧紧握着体育场的栏杆，双手沾满了铁锈也没发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白蝴蝶”

　　不得不承认，二中这种近似于街头篮球的打法卓有成效，史砺作为队长，单兵技术也是S市高中部里数一数二的，在其他成员的配合下，史砺在倒数三分钟又来了一记凶猛的扣杀，篮球砰的一声落地，仿佛已经奠定了胜局。

　　一中的观众席陡然变得鸦雀无声，二中那边则是沸腾起来，甚至早早开始喊起了“二中二中最牛逼，虐遍一中小菜鸡”这种任谁听了都觉得傻逼的口号。

　　可这时候一中没人有心情骂他们傻逼了，剩下的时间不到三分钟，比分来到54：52，二中只要防守得当基本就稳了，这种局面到底还能怎么翻盘？

　　除非……

　　除非秦光再来一个三分球，可是这真的可能吗？

　　一中想得到的，二中必然也想得到，时间一秒一秒流逝，陈锋拿到了球权，但根本近不了秦光的身，二中给他们防的死死的，若是传球，角度和时机都不对，到底该怎么办，时间只剩不到一分钟了！

　　陈锋在三人包夹的缝隙中艰难的寻觅着秦光的身影，秦光也被两人联防，不停变换身位与之周旋，然而却一步也没踏入过三分线。

　　他在等，等这个救命的传球。

　　“艹，不管了，大不了就是一个输，拼一把！”陈锋心底怒骂了一声，全力起跳，双手高高扬起，做了一个扣篮的假动作，三人的视线一时被吸引，纷纷伸手想要去盖帽，陈锋抓住这个时机，双手持球变为单手持球，看也不看，凭着感觉向后方秦光的位置做了个勾手。

　　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二中防守的队员察觉到了立马错身拦截，可是太慢了，没错，对于秦光的速度来说，他们的反应真是太慢了，秦光接到了球，但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几乎在接到球的同时，秦光就又把球抛了出去。没有起手姿势，没有角度调整，他只是微微向后仰了仰身，甚至投球的那一刻秦光的脚还没有落地。

　　这他妈是一个空中三分球。

　　场上没一个人说话了，全场的人仿佛是被拍进了央视体育频道，随着球的慢动作变成了相对静止。

　　将近两秒钟的鸦雀无声，然后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篮球进入篮筐的摩擦声，还有比赛终止的哨声，不仅是空中三分，更是拯救了局势的一枚了不起的压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