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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糜子粥 ...

  •   “知了——知了——”天光微明时,蝉就在浓绿的枝叶间亮开了嗓子。
      已经快入伏了,那可是一年里最热的时节。这天晌午的日头还不算毒辣,坐在院子里的楝树底下,时不时还能感到有一阵阵的穿堂风掠过。和房东家的小闺女一起翻着花绳,小竹椅上的蒋萱竟然感到有些昏昏欲睡,这在前世的大都市里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三伏天不开空调是什么感觉。她还记得网上的一个段子:“老师问学生:‘一年分几个季节?’
      学生答曰:‘两季。’
      老师不解不耻下问。
      学生解释道:“开空调的季节和不开空调的季节”
      ”
      想着,蒋萱便微眯着眼牵了牵嘴角,可下一瞬又觉得那么索然无味。
      “哎~萱妹妹你莫要松尽啊。”虽然这一世的名字与前世奇迹的完全一样,但被一个坐公交都不要钱的小不点叫妹妹,
      她还有些不适应。略怔了瞬,蒋萱赶忙打点起了精神,将手中的花绳崩的松紧适度些。
      两世加起来都叫蒋萱的某人,这辈子给了她50%名字吻合度的老爹,已经撒手人寰了。记得自己刚刚醒过来时,还装昏迷潜伏了一上午,可惜所处环境相当闭塞,信息量又少,除了照顾她的一个阿姨,连第三个喘气的都没有。躺了大半日腰酸背痛的蒋萱,只得兵行险招——当那妇人给她来胃粥时,假装虚弱的柔柔唤了声:“娘亲——”
      那妇人闻言“哐啷”一声,手中盛着糜子粥的粗瓷碗就摔在了地上,然后她郑楞的望着蒋萱,待他自己反应过来蒋萱这是已经清醒了,惊讶的忙不迭凑近了些,不敢置信的结巴道:“你、你你方才说甚?”
      蒋萱看这位阿姨震惊的程度,难道这时候对老妈都不叫‘娘亲’来着,自己完全是被网文给坑了,事实上作为一个正常的古人根本木有这种称谓!
      她赶忙低头垂眼把自己的心虚尽量掩饰住,想了想蒋萱不确定的唤了声:“母、母亲。”
      这下子,原本坐在床边的小方凳子上的人,“唰啦”一下站了起来,蒋萱偷偷的瞄见她嘴唇嗫嚅了半晌。
      蒋萱:这是高兴的?
      当两个人都快“尴尬癌”晚期的时候,蒋萱这世的便宜妈,猝的像被人推搡了下,猛的扑上来,蒋萱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被报了个满怀。某女暗搓搓的吁出一口气:看来自己没露馅儿,这关算是有惊无险的给混过去了。
      被便宜妈紧紧的搂在胸前,蒋萱虽然看不见她的神色,耳边却一直能听见她反反复复在叨念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半晌,妇人才放开蒋萱,迅速的背转过身,一定是在偷偷地抹泪,蒋萱想。当妇人再扭过头来时,刻意避开了女儿的直视,麻利的给她掖好了被脚,才起身,临出门前叮嘱蒋萱,这便去把郎中请过来,给她再号个脉。
      不消多时,便领着郎中回转了来。摆好迎枕,切了半晌的脉。大叔皱着眉回头与便宜妈对视了下,忽然冷不丁的问:“不知小姐贵姓?”
      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生生的卡在了蒋萱喉咙里,一时间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郎中与便宜妈又互换了个眼色,成竹在胸的就要缕着胡子掉一翻书袋,这时,被她便宜妈无情的截住话头,请出去借一步说话去了。
      独留架子床上的蒋萱完全蒙掉,依旧僵硬的冻结在原地。在脑袋能正常运转时,蒋萱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下子玩蛋了。
      等她便宜妈回来的这段期间,蒋萱一直在座心理建设,大不了祭出那招——穿越女必备台词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送走了郎中,妇人挑起蓝步帘子进来时,伪母女四目遥遥的这么一相望,头发都快警觉的竖起来的蒋萱,被她便宜妈含情脉脉的温柔一笑,笑的险些岔了气。
      “?……”
      盯着兀自收拾地上脏污的便宜妈,蒋萱嘴唇张张合合了半晌,几度想解释些什么,却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就在蒋萱快把自己纠结成一团‘死疙瘩’时,貌似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的便宜妈却是先开了口。
      “萱姐儿,”妇人迟疑的抬起头看了眼床上的小女娃,又快快的低头反复的擦着地上的稀粥:“莫怕也莫忧心,你就是高热太久,忘了些旧事,兴许往后再养上几日,便大好了。”说到这,她方又抬头看蒋萱一眼,然后转身去淘洗步巾,提高了点声音接着道“若是记不起来也无爱的,往后问娘便是了。”
      “愕,==”
      什么叫刚要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她这便宜妈真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呐。
      之后,在调养身体期间,果然便宜妈主动灌输了她许多事情,蒋萱也见缝插针的提了不少她比较关心的问题。吃了几天糜子粥后,蒋萱总算捋顺了个大概——
      便宜妈女士姓杨,原奉天府人氏。名字考虑到古人诸多的忌讳,蒋萱没敢问。现在她所处的朝代是史上盛传暗无天日的大明王朝,所在地暂时是彭城。听说老皇帝才驾鹤西归了,今年刚改元,目前是熙和元年。以她浅薄的历史知识,搜肠刮肚了好几天,也没想起来明代哪个时期有“熙和”这么个年号,后来还是她自己想通了,总纠结这个也没啥意思,毕竟她不是“当年明月”,即便弄清楚了时间,也不能对明史如数家珍,第n次环视了便临时租住的这间小屋子,在朝野中以先知的能力呼风唤雨的剧情,貌似与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相去甚远啊。
      ……
      盯着对面豁了颗牙的姐姐,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在花绳间拨弄了半晌,终于再度撑开了个拧巴的新几何图案。蒋萱坏心眼的想:大概是时候可以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她故意考虑了良久,久到刚好比对面的小姐姐考虑的时间还长就行了。装作小心翼翼的用小拇指勾住一团“乱码”中的两端,示意对面的玉儿姐姐自己准备好了。 “你撑住,我可撤手了。”说完她就抿着嘴笑了。自打这位玉儿姐姐把掉下来的那颗下排牙扔上了灶间的房顶,就添了个笑不露齿的毛病,许是晓得了美丑,最近又缠着她要一同学绣花,大底下一步是奔着拈着块帕子掩唇而笑去的。
      等玉儿完全撤出了手指头,张力完全转移到蒋萱这边,眼见着错综复杂的几何图形摧枯拉朽的迅速分崩离析,终于只剩下撑在蒋萱双手间的一道直线了。
      玉儿一下子跳将起来,一时间忘却了才缺的那牙齿,张着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我又胜了,我是手最巧的人哩!”
      蒋萱:“==”
      恰巧,原本在树荫底下打瞌睡的大花狗“扑棱”一下子翻身跃起,由于挨着玉儿最近,倒把兴高采烈的小姑娘唬了一跳。两个人四只眼睛一起目送着那大花狗甩着尾巴从院墙下的狗洞钻了出去。
      “这憨畜生,”好端端的道唬了我一下。萱儿妹妹,来咱们接着玩——”
      正当蒋萱无可无不可的继续陪小姑娘接着翻花绳,老远就听见几个男孩儿的争执声:“你比我多有甚用,我寻到的都比你的大,怎么算你赢了呢?”
      蒋萱早就猜到了,肯定是房东家的人回来了,不然他们家的“大花”也不能这么激动。
      正想着,大门“哐啷”一声就被推开了。三个半大的小子面红脖子粗的进了来,头前第一个拎着个竹篾编的篓子的是房东家的小儿子,乳名唤作‘顺儿’的。后头还在咋咋呼呼的俩,其中浓眉大眼正在比手画脚的那个,是玉儿的堂兄,名字叫“虎子”的。玉儿早就给她普及过,此‘虎’非那个吊睛猛虎的‘虎’,倘若乳名也能有个表字的话,这位应该表字“夜壶”吧。和虎子争吵的则是接口头那家总与他们一同玩耍的“狗儿”。
      玉儿撵开围着自家小主人直甩尾巴的大花狗,拉着蒋萱去看她哥拎回来的竹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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