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嫁大厂》捏个面人

9、第009章

　　饭点，厂部医院的医生们都吃饭去了，现在楼里静悄悄的。

　　温妍下到二楼楼梯拐角处的杂物间，刚想拿起笤帚和簸箕上楼，楼下有人喊——
　　“有人在吗？”

　　听着鼻音很重，像是得了感冒。

　　温妍边朝下走，边喊：“医生都去吃饭了，你晚点再.......”

　　温妍顿在那，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孟司衍。

　　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今天报到，身体不舒服，当然可以来厂部医院看病。

　　其实就这里的时间来说，她昨天刚见过他。

　　但她没事就要钻进诊疗腕表里治疗疾病，在那里，她一待就要一个星期。

　　看似隔了两天不到，事实上，她快有半个月没见过他。

　　现在乍一见到这人，温妍感觉特别突兀，以至于好好一句话被生生截成两句。

　　看来以后不能贪多，即便太阳好，也不能每天都往里面钻。

　　会影响在这边的主生活的记忆连贯性。

　　“......来吧。”

　　孟司衍身上穿着深蓝色工装，脸上戴着厚棉布口罩，只露眼睛外面。

　　他听到温妍对他说“来吧”，便抬脚朝她走去。

　　温妍：“？”
　　“对不起，话中间打了顿，可能让你误会了。看病医生不在，你晚点再来。”

　　“不需要医生，我昨晚睡觉着了凉，你拿几包柴胡饮给我就行。”

　　常用药，职工需要，可以直接从药房取给职工。

　　温妍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那你先登记下姓名，我这就给你拿药。”

　　温妍拿起前台桌子上的药房钥匙，想着那边登完记，她就不能再装做不认识对方。

　　毕竟脑子中还有原身七八岁时，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追着喊“哥哥”的模糊记忆在。

　　还是主动出击吧——
　　现在可是靠近对方，打入敌人内部，然后粉碎他想要营造的人设的绝佳机会。

　　温妍拿着两大包柴胡饮走出来，那边，孟司衍已经登记好姓名。

　　温妍装作漫不经心地在人家的名字后面写上取的药以及数量，突然，她手一抖，钢笔笔尖直接把还算厚的记账薄的纸面划破。

　　“司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司衍露在口罩外面的眼中涌动着几丝警觉和疑惑，很快，目光趋于平静：“你是？”

　　温妍忙指了指身后的挂历：“我是温妍，温照的妹妹。小时候，只要不生病，我就跟在你们几个好兄弟后面玩，你想起来了吗？”

　　孟司衍盯着温妍那张蜡黄的小脸看了好久，温家的好基因全传给温照一个人，小丫头半点没分到。

　　他只打算每家挑出最优秀的那个人动一动，这小丫头，本可以免于一难。
　　可惜，她没福气。就算不动她，她也活不过一个月。

　　命薄。

　　“想起来了，你是小尾巴。”

　　温妍假装害羞，微低下头：“十几年没人这样喊我了，大家现在喊我‘小病猫’。”

　　孟司衍没再说什么，朝温妍伸平手掌，温妍忙把两盒药递了过去。
　　对方转身就走。

　　不屑！
　　温妍深深地从对方的眸光中读出这两个字，是啊，一个马上要死掉的人，好像是不值得孟大专家花心思对付。

　　“司衍哥哥，我只能活一个月，但我有一个心愿，这个心愿没达成，我死都不能瞑目，你能帮帮我吗？”

　　孟司衍就快走出厂部医院大门，温妍在他身后喊道。

　　对方脚步一滞，转过身来：“说说看。”

　　“我哥为了照顾我，一直没娶妻生子。每次让他赶紧谈对象，他都拿我当借口，说我必须赶在他前面，有人愿意照顾我，他才敢放心谈。可我从小就是病秧子，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照顾我？司衍哥哥，我被医生判了死刑，一个月后执行。这一个月，你能假装在和我谈对象吗？我只想在死之前看到我哥谈对象。”

　　孟司衍露在外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隐去不见。他瞄了眼温妍身后的挂历，挂历上，温照跨骑在红色嘉陵摩托车上，意气风发，唇角微扬，是非常引人注目的阳光青年的形象。

　　“不能。”

　　孟司衍说完这两个字，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温妍才不认输，忙追了出去：“不需要你做什么，周五有牡丹节，也就是明天，你只要去工会报个名，到时把你的牡丹花送给我。我哥有喜欢的人，只要我收到牡丹花，他肯定就会送出他的牡丹花。就这么简单。”

　　对方长腿迈到飞快，好似她就是瘟疫本疫。

　　“司衍哥哥，求你了，你不会白帮忙的。等我见到孟叔叔，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你非常优秀，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很欣慰的。”温妍使出杀手锏。

　　孟司衍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他回转身，微眯着眼睛，中午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有些明暗不定。

　　温妍逆着光，感觉有些晃眼，不太能看清对方眼眸里的情绪。

　　想来，他肯定非常生气，希望他能生气到也把她也列入“猎杀”对象。
　　不然，她可没机会接近他。

　　孟司衍盯着这个一伸手就能把她细脖子扭断的柔弱小丫头看了好久，口罩下的唇角微提。

　　看来不是小病猫，而是大胆虎。
　　而且，这只虎嫌自己一个月的命太久，想早日去到极乐世界。

　　好兄弟的亲妹妹的请求，他好像不应该吝啬，能帮忙的，是要帮下。

　　“原来只是送朵花，那我们明天牡丹节上见。”

　　*

　　下午的时光，温妍做了两件事。

　　去工会报名第二天的牡丹节，跟厂部医院的领导请假。

　　前者听她说要参加牡丹节，眼珠都快瞪出来。

　　后者听见她要请假，掩饰不住暗喜，还建议她可以多请几天。

　　但温妍坚持只请半天，她请假，只是为第二天的牡丹节买新衣服。

　　然后她就看见跟工会成员同样的表情复刻在自己领导的脸上。

　　温妍算是知道那句俗语了，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应该可以在承冶厂横着走了，她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请完了假，温妍跑去三车间那等温照。

　　买衣服要去市里，她可骑不了那么久的自行车，还是要温照带她。

　　原身自从来到承冶以后，从没进过车间，车间里条件差，各种机油味，噪音什么的，都会让人不舒服。

　　但温妍却对80年代的机械制造车间很感兴趣，她在自媒体上看过太多自动化生产线，对于七八十年代，还需要很多人力劳作的机械厂，她这个文科生倒很有兴趣，想赶快看上一眼。

　　“温照，我来接手你这台铣床，你妹妹来了，她在大门那等你半天了。”

　　温妍看见温照总算停下手中的活，忙踮起脚，朝他挥手。

　　温照脱下工作手套，用袖子擦了把满头的汗，朝站在车间门口的温妍走去。

　　“妍妍，你怎么来这边了？你的身体不适合进车间，有什么事我们外边说。”

　　“从没看过哥你是怎么工作的，今天突然想来看看。”温妍边往外边走，边笑着回答。

　　温照应该是想到她说的要由着她做她想做的事，本来还挂着笑的脸暗淡下来。

　　温妍抿抿唇：“哥，你天天弯着腰操作那台铣床，你的腰吃得消吗？是不是已经有腰肌劳损了？”

　　等搞定孟司衍的事以后，她可以带温照去虚拟诊疗腕表里好好检查下身体，该消除的隐患，先消除掉。

　　“我是承冶厂的篮球主力，腰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妍妍，你脸色看着比昨天好了很多。”

　　“心情舒畅，脸色自然会好一些。哥，傍晚的广播你能不能请个假，我想去市里的百货大楼买点新衣服。骑不了那么久的自行车，你带我去呗。”

　　*

　　江市的百货大楼是这两年新盖的，五层外立面贴着亮亮的白色瓷砖，大楼雄伟大气，是江市的地标性建筑。

　　温照下了早班，还在单位澡堂冲了个澡，再蹬着自行车到市里，天已经擦黑。

　　温妍盘算着，得先想办法给温照弄辆摩托车，承冶往返市里有30多公里，照自行车的速度和颠簸的路况，人和自行车都伤不起。

　　可要是有了摩托车，再想出门，就不需要拽着温照，她自己也能开。

　　温妍也只是刚有这个想法，还没想好要怎么解决，毕竟她现在只有虚拟诊疗腕表，虚拟到她根本不能把里面的好药带出来，只能自己钻进去治疗，或者带人进去看病。

　　但温妍肯定不会轻易尝试后者，她还想在这多活两年。

　　温妍坐在百货大楼对面的小炒店，吃着香椿炒蛋。

　　温照停下筷，朝外面瞟了眼：“妍妍，外面一直有人盯着你看。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温妍也放下筷：“哥，我跟你一起去。”

　　83年的小炒店都是先付钱，再上菜。他们没吃完直接走，也不会有人拦他们。

　　外面梧桐树下，昏黄的路灯穿透大大的树叶，洒下来。

　　温照紧拽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跟我去派出所，现在什么年头，你还搞这种封建迷信，更何况，我妹妹她还好好的。”

　　“温同志，我不敢了，你放我走吧。”

　　温妍赶忙跑过去：“哥，出什么事了？”

　　对面穿着灰扑扑春秋衫的中年妇女看到温妍，跟看到救星似的：“温姑娘，这事跟我无关，我只是受人之托，过来下定说合。你们要是不同意，或是觉得被冒犯了，应该去找陆家，我很无辜。”

　　“陆家人，什么陆家人？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温姑娘，是这样的......”

　　中年妇女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温照厉声喝停：“温妍，捂紧耳朵，别听。罗桂花，你是觉得我长了一幅好说话的脸，就敢当着我妹的面折辱我们温家，是吗？”

　　“温同志，我哪敢，你是江市的十佳青年，我们尊重你还来不及......"

　　“罗桂花”，这个名字好熟啊。

　　温妍在原身的记忆库里搜索了一番，这不是江市有名的阴媒吗？

　　那她，是看中新鲜就死的自己，要来说合她和陆家？

　　温妍又在记忆库里搜索一番，难道是对面那栋百货大楼的主人？

　　他家最小的儿子陆子覃得了尿毒症，整个江市早就传遍了，最新消息，就这个月了，他应该活不过四月。

　　温妍有信心，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市人民医院哪个嘴快的医生卖了消息出来，陆家人便闻着味，派罗桂花过来提早下定。

　　温妍想通了这里的关节，嘴角也咧到合不拢嘴。

　　嘉陵摩托车，它不就自己飞过来了吗？

　　“罗姨，是帮陆家说亲吗？这是好事，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愿意。”

　　对面正在拉扯中的温照和罗桂花听了温妍这话，都定在那，四道惊讶到极点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到温妍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