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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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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修赶紧追上去。
按罗文子爵的说法,贝蒂去乡下庄园养病,作为贝蒂贴身的女仆应该跟去照顾才对。
可她怎么没有去乡下,而且还弄得这样狼狈。
她本就是罗文家的仆人,在罗文家拿一瓶酒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避开守卫军。
泽修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和在意,追逐着女仆跑过一个个长廊。
女仆不知是被吓到还是什么原因,居然跑得飞快,再加上她对罗文家很熟悉,而泽修每次经过转角还得辨认一下方向,所以一直没有追上她。
泽修转进一条长廊,正好看到女仆破碎的裙摆消失在长廊尽头。
他赶紧跑过去,朝女仆消失的方向一转头,然而却冲进一个死角。
死角的三面都是墙,没有房间,也没有装饰品,尽头的墙面上挂了一副人高的油画。
泽修环顾一圈,确定没有弄错方向。
可如此,女仆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下死角,锤了锤墙壁,也没听出什么异样,最后他走到那幅画前。
油画画得是意气风发的罗文子爵,泽修看着画,只觉得和之前见罗文子爵时一样高。
他当即猜测这是一幅等比画,画上的一切,从大小到高度都会遵照实物,不能有一丝差距,可他看着看着,忽然发现画上有一丝和罗文子爵对不上的地方。
这怪异的感觉来自一个天天画画的人莫名的敏感,他觉得画中罗文子爵嘴角挂着的笑容和他本身的笑容不完全相似,好像画中的长了点。
他不觉伸手摸了摸画上罗文子爵的嘴角,突然他摸到了一个细小的缝隙,沿着缝隙又仔细摸了摸,最后摸出了一个圈。
泽修心中一动,压了压那个圈,发现果然是个可以按下的地方。他用力一按,耳旁顿时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响,同时画框左侧竟然开了个小缝隙。
泽修扒拉了一下画框,发现缝隙变大,他赶紧拉开画框,发现画框竟然是道暗门,而画框后是个老旧的旋转楼梯。
泽修走到门边,小心地朝里观望了会。
旋转楼梯没有扶手,看起来晕眩渗人,一眼望不到尽头,深处的楼梯更是没在黑暗里。
他顿时紧张地心怦怦直跳,不觉想起俄尔克之前对他的死亡预言,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可楼梯上一个白色的东西吸引了他。
他扶住门框,往前挪了挪,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东西,手却被合上的门夹得一痛,他冷嘶一声,下意识把手缩进怀里揉了揉,大门应声在他身后关上。
黑暗瞬间盖上,泽修心头一紧,但几秒后旋转楼梯旁的墙壁上就亮起一排微弱的烛火。
他稍微松了口气,借着烛光,他赶紧拉扯锤打了几下大门,但大门巍然不动,也没有缝隙可以拉开。
他喊了几句,门外也没人回应,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大门,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印刻着酒瓶的凹槽。
泽修猜这是个锁孔,想从里面打开得有雕刻酒瓶的钥匙。
无奈之下,泽修只能决定朝前寻找出口。
他小心地踏上旋转楼梯,确定稳定才开始落脚,而走了两步他才终于看清刚刚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那居然是一根丝带,丝带边缘带着蕾丝,缎面还绣着小花,摸起来很柔软,看起来价格不菲,应是少女爱用的东西,但丝带已经很脏了,不仅沾满灰尘,表面还有脚印。
泽修仔细看了看,发现丝带并没有怎么磨损,上面的线头几乎找不到勾起的地方,他断定这丝带是新的,而且从灰尘嵌入丝带的程度看,他猜测它掉在这的时间也算不长。
这里很显然是个少有人至的密道,可下面到底是什么?
泽修探头朝旋转楼梯下方浓厚的黑暗看了看。
怎么会有女孩到这来?难道是贝蒂?
贝蒂的贴身女仆又想通过这个密道去哪?
带着种种疑问,泽修扶着墙,小心地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
尽管有昏暗的烛光,但泽修心里也直打鼓,俄尔克给他的死亡预言不停在耳边环绕,他隐约有种不祥预感,对前方未知的黑暗也抱有恐惧。
只是此时他没有选择,换做平日,他或许可以待在原地,等待亚尔林来找他,可今晚亚尔林一定不会理他......
泽修心里一阵酸楚,弹出戒指里的银匕首壮胆,一阶阶往下。
黑暗里没有时间概念,旋转楼梯也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泽修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他抬头看向上方,已经看不到最上端的入口了,而看下方仍是雾蒙蒙的灰暗,墙上的烛火微微摇晃,把他的影子拉得长而狰狞。
他不觉靠紧墙壁,找寻一丝安心。
在这强烈的恐慌中,泽修又走了好久,直到他忽然听到细细的水声,他心神一动,加快脚步向下走去,果然没一会,就踩在了平地上。
这时面前出现了一个拱形的石门,门里出现了新的黑暗,水声似乎就是从门里传出的,泽修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赶紧摘下一个烛台,摸索着走进大门。
借着微弱的烛火,泽修大致看清了这个地方。
这竟然是罗文城堡的下水道。
黑色污水在中间流淌,臭味难当,面上飘着很多垃圾,偶尔传来老鼠吱吱叫的声音。
泽修捂着鼻子,沿着一旁的小道一路往前,又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站到一张铁网前。
这张铁网堵住了下水道的出口,网格的大小最多只能让一只老鼠钻出去。
泽修用力拽了拽铁网,发现铁网十分牢固,即使他使出全力,也无法令铁网动摇,铁网上也没有任何破损的地方,足以让一个人钻出去。
这里很显然不可能是女仆出去的地方。
可这里来回只有一条路,女仆只是个人类,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泽修皱眉回过头,举起烛台再次往回走,一路观察起是否有其他出口。
墙壁是岩石垒的,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岩石表面布满水珠,在墙壁与地面衔接的地方也长着许多青苔。
泽修一边走一边上下观察,终于让他发现一处墙壁表面水珠有异样。
它不像其他地方水珠那么密集,似乎很多水珠还是新生的,墙壁下端的青苔也很少。
泽修当即敲了敲这面墙,果然传来响亮的嘚嘚声,很显然这面墙后面应该是空的。
泽修不再犹豫,用力推起墙,墙果然能推动,像个门一样从右侧往里打开。
门后是个又陡又窄的楼梯。
泽修小心地攀爬上楼梯,这次的楼梯是直道,一路往上,似乎没有任何磕绊,只是途中经常会窜出老鼠或掉下长相丑陋的昆虫,让泽修心神一颤。
大概爬了几百阶后,泽修看到一块发霉的木板挡在头顶,木板上有个把手。
泽修一点点拉开木板,草皮和土壤瞬间落下,凉飕飕的晚风也涌了进来,一下吹灭了烛火。
少了这烛光带来的安全感,泽修心中又开始打鼓,他赶紧爬出去,清冷幽微的月光瞬间披到身上。
借着月光,泽修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树林里,周围的杨树很高大,不像之前他在城堡外围闲逛时见到的那些。
他费力地爬上一棵较高的树,朝远处张望了下,看到一座山的轮廓,山后半遮半掩的罗文城堡灯火透亮。
泽修记住方位,小心地爬下大树,朝罗文城堡的方向走去,然而没走两步,他突然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痛得他一声闷哼,捂着头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恢复。
泽修纳闷地抬头,却发现面前什么都没有,他奇怪地爬起来,朝前方试探着伸出手。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泽修手碰上去时,空气中却出现了一层水波一样的纹路,同时泽修也感觉到手掌触碰到了什么无形又坚硬的东西。
忽然前方的大树旁闪现出一个人影。
泽修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带着面具的守卫军。
他只觉得看到了救星,赶紧朝守卫军招招手,大声呼喊,甚至锤打面前那层透明的东西,可守卫军却对他熟视无睹,在附近看了看,嗅了嗅,很快纳闷地歪歪头,一阵风一样消失。
泽修这才意识到守卫军应该是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
他再次敲了敲面前那个无形的东西,心下肯定多半是这东西把他和外界阻隔了。
——那个吸血鬼一定还藏在这附近,只是有什么人或东西帮他掩藏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西泽之前说的话,心里咯噔一声。
与此同时,唯一提供光亮的月光也消失了,树林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树木的影子变得张牙舞爪起来,风吹过,更是让这些摇晃的树枝看起来像魔鬼的手一样可怖。
泽修身体发凉,只觉得四周都埋伏着未知的危险,俄尔克的死亡预言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笼子里,根本无路可逃,而笼子不知哪里可能还藏着一只以他鲜血为食的野兽。
想到这,泽修不觉向密道方向摸索去。
或许回到那扇最初的门那,等待救援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漆黑的脚下忽然被什么一绊,泽修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手也扎到什么坚硬又锐利的东西上。
剧烈的疼痛立刻从手上传来,快速扎进泽修脑袋里,很快在他敏于常人的痛觉神经作用下,发散到全身。
这肆虐的痛感牵扯起身体各处的疼痛,接着又反馈回痛觉神经,如此循环,令这痛变得越来越剧烈。
泽修只觉得身体瞬间被疼痛控制,完全无法动弹,连意识都变得恍惚起来。
他暗叫不好,这样强烈的痛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手被划破了。
一般只要他身体不受伤,其他的类似轻微的撞击、夹手之类的伤害,他只需要缓一缓,等疼痛自己消退就好。
可一旦身体被划破,哪怕是针扎破的,那身体就会对这份伤害产生记忆,然后这记忆就会刺激大脑不断回忆疼痛的感觉,使疼痛在脑海和身体之间反复撕扯,从而让这疼痛愈演愈烈,难以消退。
可现在他怎么能倒在这?
泽修咬咬牙,试图爬起来,但终究拗不过难以忍耐的疼痛,他只能趴在地上,艰难地呼吸,不断对抗逐渐要模糊过去的意识。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的树林,枝丫间的乌鸦随之惊慌飞起,落荒而逃。
泽修也在这声渗人的惨叫下清醒不少,疼痛也被恐惧抵消了些。
那是个女人的尖叫,是那个叫戴安娜的女仆。
女仆不知遭受了什么,尖叫声充满恐惧与痛苦,时而尖锐,时而撕扯,接连不断,就像受到极刑的幽灵。
泽修担心之余,则惊恐地发现女仆的尖叫声就在前方密林里,与他相隔似乎并不远。
这时女仆的尖叫突然停止了,树林又陷入可怕的寂静,这死寂也让泽修背脊冰凉,愈发不安。
冷冽的风吹起,把树木吹得哗哗直响,就像有人在弹奏嘶哑的管风琴。
然后泽修就听到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地传来嘶嘶的低吼。
那声音听起就像某种龇牙咧嘴的野兽,正在搜捕猎物。
而仅仅风过的功夫,那低吼声就变得清晰起来,并快速逼近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