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以外》喜画

3、二、相遇：高考后的暑假

　　2011年的6月，是欢喜的，除了石头高考是三天，我和夏夏、乐子楠都是两天完考。
　　我和夏夏都在一中的考场，约定好考完门口见。
　　最后的铃声终于响起，我，好像自由了。
　　艳阳高照，满是欢呼，一中的大门外，熙熙攘攘一大群家长，他们等这天也等了很久。

　　南镇是个小城，我们的家长辈文化程度都不算太高，对他们来说“一本大学”是一个很神圣的字眼。他们大多希望孩子们考出去，考到大城市，在大城市有一份体面稳定的白领工作，中国小城的大多数家长应该都是这么希望的吧。

　　“夏夏！！”
　　夏夏今天穿了身红短袖，她说寓意好、喜庆，可以考个好分数。我一眼便认出了她。
　　“终于考完了，不要对答案啊！我反正不对！”
　　“好的好的，不对，我也不对，嘿嘿反正都交卷了有啥好对的。”我一边说话一边在人群中找我爸，我爸陪考了两天，比我还紧张，我妈怕他俩都来送考我会更紧张，所以这两天都在家。
　　“爸，妈呀终于考完了，么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啊”
　　“考完就好，不想了，回去吃饭。夏夏，你妈咧？”
　　“叔叔好，我还没找到我妈，……哦哦在那边” 夏夏一边跟她妈妈挥手一边跟我使眼色告别，我俩约了考完睡两天再聚。
　　“拜拜，叔叔再见！”
　　夏夏跟我们再见后，我和我爸也走回家了。
　　家里的饭菜也都做好了。有我最喜欢的麻辣鸡爪煲，高考期间为了我肠胃舒服，全家都是清淡营养的饮食。这回我可以疯狂吃辣了！
　　一家三口，和气融融，鸡爪煲的热气氤氲在餐厅和温暖的灯光间。外面有些小野猫的叫声，再过段时间，还会有蛙鸣。

　　那天，乐子楠也考完了，他姐姐乐子熙特地请年假回来老家陪他考试，乐子楠的爸爸在他小学6年级时意外辞世，他妈妈是乡镇卫生院的医生，子熙比他大7岁，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在上海的一家外资银行任法律顾问。
　　“姐，都说了你别回，我考试又不是你考。”
　　“考了两天累坏了吧，走，姐带你去吃饭，咱妈今天也提前下班，在馆子里等咱了。你最爱的羊肉锅。”子熙边说边笑，拉着乐子楠朝馆子的方向走去。
　　北方的夏天还未开始闷热，好久没和妈妈、姐姐一起吃饭了，上次还是春节，乐子楠心里暖暖的，眼眶偷偷湿了，子熙挽着子楠，在柔和的傍晚，姐弟俩的背影逐渐远去。

　　第三天，石头可算是考完高考了。高三突击文化课4个月，石头最后一次模考居然上了二本线，他自信地知道：国美，妥了！
　　石头的爸爸是消防大队的，他妈妈是小学语文老师。父母平时工作都比较忙，高考这几天，石头爸妈都请了假陪他，石头倒有些不自在了。
　　“宝儿，晚上想吃什么？”石头爸在外是个消防大队的队长，在内其实是个孩子奴，很少见当爹的叫儿子一口一个宝儿。
　　“哎呀跟你说多少次，别在外头叫我宝，丢人……” 石头皱着眉头抱怨起来。
　　“可不是么，儿子都18了，你注意点。”石头妈戳戳石头爸，“儿子，上次你不是说市区新开的粤菜很好吃吗？走，带你去。”
　　“不去，上次是跟前女友，不想去。”石头对着天空白了一眼。
　　“你…… 算了算了也不说你了。”石头妈是个老师，很正经，她不喜欢石头早早的谈恋爱，但是没办法，石头的暗恋始于幼儿园中班，初恋是小学二年级。

　　高考结束怎能不游玩？毕业旅行绝对不能少。
　　我、夏夏和乐子楠的缘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毕业旅行都选择了上海。

　　石头也选择来上海旅行，这让他爸妈感到很意外，杭州到上海不过一两个钟头的路程。其实石头来过上海很多次了，上海大大小小的美术馆他都逛遍，这次因为好几个新展开幕，都是他很感兴趣的艺术家作品。不过这次旅行我们并未和石头相识。

　　夏夏很小的时候来过上海，印象不太深了，只记得东方明珠。
　　我从来没去过上海，对这座城市的理解就是发展高速，是年轻人机会的天堂。对了，我虽然成绩一般般，但是目标一直都是上海财经大学，我爸妈说文科生专业不多，读金融会比较好找工作。

　　乐子楠来上海是因为他姐姐在这里，他和子熙从小就要好，子熙很疼他，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子熙，他来上海想看看子熙过的好不好。
　　乐子熙的年薪还算客观，每年30万，但是在上海这样的国际大都市，30万也并不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乡镇卫生院的工资很少，家里的大小开销几乎都是她在补贴，乐子楠学习美术的成本也很高，子熙尽全力给了她所能给的全部。
　　乐子熙一个人在上海，租了一间朝北的小公寓，每月租金3000，这次弟弟来上海，她收拾了床铺和沙发，让乐子楠睡床上。
　　乐子楠觉得自己是个大男孩了，不愿意和姐姐住一起，他一早订好了人民公园附近的青年旅社，四人间的男生房，住一晚只要75块。
　　这件青年旅社名叫“遇见”，乐子楠就是在这里，和我、和夏夏，遇见了。

　　“遇见青旅”一共三层楼，一楼是一个餐吧，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弹吉他唱歌，餐吧人均消费也不高，我和夏夏两个人一共花了104块。
　　那天是2011年6月15日，我和夏夏住在“遇见青旅”的301房间，楼下是201，乐子楠的床铺靠着窗，他很满意。
　　6月16日，大约是早上9点钟，我和夏夏出门，在青旅门口遇见乐子楠，他背着一个灰色书包，拿着一份《上海穷游指南》，正在问门口的服务生“我想去思南路，是这样过去吗？”
　　好巧，我和夏夏也要去思南，乐子楠一抬头，正好撞见我俩的眼神。

　　青旅旁边有家上海早点铺，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又坐到一起，夏夏吞服了一粒抗过敏的药后，吃着麻团豆腐脑，便问了一句：
　　“hi，同学你一个人来玩吗？”
　　“嗯。。。我刚高考结束，来上海看看。”
　　“我们也是啊！我和她是从江西过来的。”夏夏莫名有点激动？一边说话一边指着我。
　　“你好……” 这是我和乐子楠说的第一句话。
　　“她叫抱抱，我叫夏夏，你呢？”
　　“乐子楠。”

　　这时候我的阳春面做好了，热气腾腾，我对着乐子楠笑了一下，然后大口吃起面条。

　　快要吃完的时候，乐子楠说“你们准备去哪里？”
　　“思南公馆那边。”夏夏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刚在青旅门口听到你和服务生的对话了，你也是去思南路，一起呗。”

　　“也行，我也不太熟悉路，大家一起也好。”

　　我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乐子楠突然说了句：“一大早的，你胃口可真不错。”
　　我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多年后，乐子楠说他近视，那天吃早饭没带眼镜，根本没注意我瞪了他。

　　后来的几天我们都是一起，我们三人一起去了思南路、豫园、东方明珠，还一起看了外滩的夜景，感受了南京路的繁华。
　　上海的高楼大厦可真多啊，我经历了很多的人生第一次：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去美术馆、第一次喝鸡尾酒（在青旅一楼的餐吧）、第一次遇见陕西汉中那么远的地方的人。

　　其实，在旅行的第四天，我们在上海美术馆和石头擦肩而过了，就像电视剧情节一样。

　　石头一个人看完了四个展览，也更加确信未来自己的美术理想，他希望10年后，自己也能在美术馆里办一次个展，到时候他应该会穿上定制的西装，和各路优秀的艺术家们一起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