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梦》深云西

1、虚幻终会破碎。

　　“我们回来了。”系统/be

　　“嘀——玩家已超出规定时限二十四小时，将从中随机抹杀一名玩家的存在。”
　　一柄电子刀凭空出现在空中，径直刺入一名青年的心口。
　　“楚湘——”旁边的人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双目赤红，眼底是满溢而出的绝望、愤怒与不可置信。
　　“嘀——第三十二名玩家被抹杀，今晚，游戏继续。”
　　冰冷的电子音从那把泛着诡异蓝光的电子刀中响起，蓝色的刀刃上全是血迹，红蓝色调反差极大，却又是说不出的协调——他们见多了这种场面，蓝刀与红血，诡谲的蓝光衬着鲜红的血液。
　　若是人真的有阿莱耶世的话，这一幕将会在往后的转世中不断、重复的梦到吧。

　　那人的鲜血斑斑点点地溅落在泥地上，还有的落到了他的裤腿上。血点在黑色的裤腿上显得不太明显，就像是被雨打湿了一样。
　　“楚湘……”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有些艰难地抬腿朝楚湘的尸体走去。
　　他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伸手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期待他像从前那样回给他一个疑惑又不耐烦的眼神，期待他安然无恙地坐起来，笑着对他说这只是个玩笑。
　　但他还是躺在那里，手臂上还有余温，但那些喷洒出来的血，已经冷了。
　　曾经神采飞扬的那人如今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大睁着双眼，瞳孔涣散无神，满身、满嘴的血——再也唤不醒了。

　　往事历历在目，与那人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相拥而眠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转眼却是人物两空。
　　他们曾坐在大学的课室上探讨课题，也曾躺在草坪上畅想未来。想过未来工作的发展，也想过该怎么向各自的父母坦白。
　　就算被拉进这莫名其妙的游戏系统中，也在笑谈出去后该继续什么样的人生。
　　只独独没有想过，一人若是意外死了，另一人该何去何从。

　　“唔……楚湘……”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直直的打在了楚湘的身上。

　　“夏远……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但游戏还在继续。”
　　旁边站着一个青年，眼眶也是红的——毕竟是四年的队友，是曾经交付后背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嗯，”夏远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复了呼吸，“等我一下。”
　　夏远说着，从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然后点燃了楚湘的衣角。
　　青年愕然：“你？！”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也没想到，在确认了楚湘的死亡后，夏远居然能毫不犹豫地一把火点燃了恋人的遗体。

　　“我答应过的……”夏远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像是完全闻不到那股气味也感受不到火焰灼人的温度似的一步也没有后退，火舌险些舔着了他的衣角，“……我要带他回去。”
　　火焰没有了燃料，很快小了下去。
　　夏远弯腰，用手一点一点的拾起了楚湘的骨灰，放进了一个银白色的小袋子里，然后他站起身，彻底沉寂下来、再无波澜的眸子凝视着队友，说：“先去找另外两位汇合……还有，计划提前吧，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青年点点头：“也好。”

　　他们在游戏大厅中顺利汇合，只是对面在看到他们这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也沉默了。
　　“线索都找到了吧？”
　　“嗯。”
　　“提交吧。”
　　一位红发青年将搜集到的证据都放进证据篮中，塞进了机器。
　　“嘀——提交成功，游戏通过。”

　　……

　　“各位，准备好了吗？”夏远的右手无意识地抚上了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内袋，袋子里放着另一个银白色的袋子。
　　“准备好了。”
　　“走吧……这次只有我们死和系统崩溃两种结局，不会再有第三种可能了……加油，拼一把吧。”

　　“小心！六点钟方向有子弹！”“千万不要踩线……卧槽它会动！！”“这是原始森林板块，注意毒蛇什么的……夏远！”红发青年下意识地挡上来，却忘了手上的护腕已经被子弹炸掉了——
　　“嘀——玩家闻一诺擅自闯入禁地，抹杀。”
　　“操！！闻一诺！”
　　尸体瞬间消散，这次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离得最近的夏远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刻抓住了他从不离身的一条银项链。
　　据他自己所述，这是他喜欢的姑娘给他的，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然后是融尸雨，白河，二战时期的德国战场甚至是星球大战……最后只剩夏远一个人了。

　　“主控中心机械存放室”。

　　“嘀——检测到主控中心有人闯入，将立刻抹杀其存在。”
　　夏远将戒指对准了大门，一闪身进了主控室——那是破译密码，是被吞噬的设计者最后留下的东西。
　　进了大门系统可就不好操作了……随意动作会伤到主控中心，出bug可就不好了。
　　在系统调出小型武器的前一刻，夏远猛地将戒指甩下，戒指落地的同时猛然砸出了一个保护罩！

　　“嘀嘀——一级警报！一级警报！玩家夏远擅闯主控室，立刻抹杀其存在！”

　　要快……夏远的手指在虚幻的键盘上疯狂敲击着，几乎快出了残影。
　　这是一场时间的争夺战。
　　“嘀——电子光能罩解除成——”
　　夏远按下回车键，破解成功。
　　“嗞——嗞嗞——嘀嗞——”
　　系统紊乱了。
　　夏远的嘴角缓缓勾起，看来是成功了。

　　“系统即将——嗞——崩溃，将强行抹除——嗞嗞——程序更改——遣返所有玩家——10、9……”
　　“3、2、1 ——”
　　眼前的场景逐渐虚幻，夏远感到了一阵眩晕，随即失去了意识。

　　“七月二十八日下午，许多无故失踪的人不明原因的出现在了世界各地……”

　　夏远站在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处，捂着手中的银白色袋子，泪水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他舔了舔嘴角，尝到了满嘴的咸涩。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楚湘，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