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宠儿》子木俞

1、上帝的宠儿——1.下马威

　　石磊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是一所学校。
　　当他迈进大门时，他就被校道两旁高大如巨人的银杏树惊呆了。正值初秋，有些叶子已经泛黄，黄绿相间的小扇子在阳光下投射斑驳雀跃的光影。修得整整齐齐的绿茵坪上，一丛丛茉莉和桂花释放着浓郁的芬芳，素白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梭。湖中心的荷叶已经枯萎，但几朵莲花还挂着稀少的花瓣在风中傲然。
　　只是楼房有些乏味，虽然都很高大，但无一不是刚硬冰冷的铁青色。
　　他走进面试厅。门边已经有好几个学生，有的一手拽着皱巴巴的申请表，一手不停地擦着额前的汗珠，有的一边看表，一边着急地踱步，只有他前面的一个女生看上去沉着淡定，信心满满。那女生留着干练的短发，发尾在耳边打着卷，眼角微向上，浅褐色的眼睛犀利而雪亮。她翘着腿，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靠在椅背上，嘴角洋溢着浅浅的笑容。
　　房间正中间坐着四个面试官，全部都穿着清一色的，丝毫看不出褶皱的黑西装，戴着清一色的细长黑领带。他们正襟危坐，面若冰霜，除了哗啦哗啦地翻资料，啪嗒啪嗒地敲键盘，咄咄咄地盖印章，以及嗡嗡嗡地低声询问学生几句话之外，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表情，干脆利落像机器人。面试的学生坐在他们面前。他们会给学生戴一个头戴设备，石磊猜测这头盔般的玩意儿是用来检测学生综合水平的，因为他隐约听见面试官低声念着：
　　记忆力：59 计算力：43 想象力：49
　　“31号。”
　　石磊前面的女生站了起来，姿态端庄挺拔、大大方方地走向面试官，双手接过头盔，戴在头上，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面试官开始读数据，但读着读着就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记忆力：92 想象力：93 理解力：82 计算力：79 推理力：95 分析力：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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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听不清这些数据，但从面试官的表情可以判断，这位女生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然而，面试官看了看女生的申请表和综合测评，开始皱着眉和同事们交头接耳，时不时急切地翻动手机页面，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对发掘了天才而高兴。
　　“你叫莫梅？”半晌，坐在中间第二位的面试官抬头问道。
　　“是的。”莫梅下意识地点点头，奈何头盔太重，于是她取下了头盔。
　　“这份表是你自己填的？”面试官晃了晃手中的表。
　　“是的。”
　　面试官咬了咬嘴唇：“莫梅同学，我想问一下，你选择工科部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喜欢做实验，我的梦想是将来成为科学家。”莫梅自豪地回答，腰板也直了一些。
　　坐在最右边的敲键盘的面试官忍不住发出“扑哧”一声嗤笑，随即被旁边的同事瞪了一眼。坐在第三位的面试官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是这样，莫梅同学，你的理想很好，很宏大，但怎么说，嗯，很不切实际。”
　　“我中考成绩全级第一”莫梅抢着说。
　　“听我说完。”戴着厚重眼镜的面试官厉声呵斥，“就算你初中成绩有多好，到了高中，你在这些你曾引以为豪的科目上根本拼不过男生。”他顿了一顿，“何况，你不知道作为一个女科学家有多辛苦。”
　　“我不怕。”莫梅大声说。周围等待面试的同学纷纷站起来打探，石磊也忍不住往前倾看个究竟。
　　“那是因为你还小，根本不了解这个社会。”面试官面不改色，“女生将来若既要工作，又要顾家，肯定是很大负担的，这样不仅累坏了你自己，对整个社会也没多少贡献。”他叹了口气，“唉，说这么多虽然你不爱听，但我们也是为你好。我看你的综合测评还挺高的，把你的智慧用在更有价值的方面不是更好吗？”
　　“所以……”莫梅狐疑地皱着眉。
　　“所以，我们打算把你分去文科部，在那里你仍可以大显身手。”
　　“这不公平。”莫梅猛地站了起来，把头盔重重砸在面试官的桌子上，双手撑着桌面，脸色潮红，“老师，你们不能擅自改变我的意志！”
　　这时，所有面试官的手机都发出“嘀嘀嘀”的响声，他们看了看手机，关了声响，又看了看莫梅。坐在最左边的女面试官站起，走到莫梅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莫梅同学，请你跟我来。”
　　莫梅疑惑地看着面试官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走向门口，踌躇不安地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她穿过一众窃窃私语的人，经过石磊，最终消失在门外。
　　“下一个，32号。”面试官在莫梅的申请表上迅速写了几个字，“啪”地盖了章，随即招呼下一个。
　　石磊看了看自己的号码，立刻站了起来走过去，恭恭敬敬地递上申请表，接过头盔。他翻转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想看看这头盔有没有被前面的女生砸坏，直到撞上了面试官不耐烦的眼神后，他才戴上头盔，轻轻坐在椅子边缘。
　　记忆力：72 想象力：69 理解力：75 计算力：93 推理力：90 分析力：83 判断力：90 实践能力：95 ……
　　面试官看了看石磊，点了点头，在他的申请表上盖了章。
　　理科部。意料之中，石磊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