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曹衿悦

2、第2章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大些，庞也将马车里外都用棉帛包裹着，能够御风。
　　随后叮嘱车夫：“路上慢些，且不要颠簸。”车夫点头示意明白。

　　庞也翻身上马，随即启程。
　　祁桉掀开车帘，看着京都的街道被笼罩在大雪之下，清秀的脸上有些苍白，喃喃道：“不知回来时能否看到京都的新年。”
　　京都的新年出了名的热闹，还有街会，街道上会挂满大红灯笼，还有舞狮子表演和烟火表演。每年的新年他都会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着这些繁华的景。
　　庞也安慰道：“此行最多一个月，回来时还不到过年，殿下放心，定在年前回来。”
　　祁桉笑笑，心想但愿如此吧。

　　培山关有个茶馆很有名，叫无忧茶馆，里头有个说书先生，柳潇叫他刘老头，快七十岁了口齿却还是很伶俐，柳潇无聊时就会去听他说书，培山关的将士和山野村夫多，所以讲的大多也是侠客将军的故事。
　　一壶茶后，刘老头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也已经讲完了，结局是美人对英雄以身相许。在场的听书人大多数都是男人，结束时，茶馆里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柳潇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救，而且最后还要以身相许，但是她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姑娘，有的甚至已经兴奋地开始讨论哪家的少年郎看上去最像英雄。
　　“刘老头，我出二两银子，你给我讲个美女救英雄的故事。”柳潇掏出二两银子往桌上一拍，豪气地大喊道。
　　刘老头眉头一皱，思索半刻也没想出有什么美女救英雄的故事，于是说道：“我这实在没什么美女救英雄的故事，要不给你讲讲十六年前，柳将军的不败战绩。”
　　她爹？她爹的故事她都倒背如流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就没有输过，赵权他们都给她讲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算了算了，真没意思，二两银子就请大家喝茶了，刘老头，你啥时候讲点新鲜的故事，你这几个英雄救美的故事都讲了好几年了。”柳潇起身伸了个懒腰，寻思天色还早，要不要去隔壁山头找许姑娘唠会，上次答应给她带的胭脂，正好也一并送去。

　　许烟是隔壁山头土匪头子肖孟的妻子，是肖孟去年抢来的，那年许家在外经商归家时被肖孟给拦下了，生活在山里头，肖孟哪里见过这样的娇娇小姐，当即一见钟情，只抢了人，并许诺只要与他成亲，便不为难她一家人，许烟只得含泪答应。不过这两年，肖孟对许烟很好，简直是像养女儿一般对她，两人倒也相敬如宾。
　　只是肖孟不太同意许烟出门，毕竟培山关还是流氓匪寇多。

　　柳潇今年已经二十了，四岁之前都在尼姑庵长大，后来柳家出事她就被赵权接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这培山关长大。许烟在十六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肖孟，一般培山关的姑娘，尤其是姿色出众的，早早就会被媒婆踏破门槛，十五六岁就要出嫁。许烟经常嘲笑她是老姑娘。
　　“不过我觉得，潇潇你这样出众，将来定是个英雄才能配得上你。”许烟经常跟她说这话，她却不放在心上，她不过是一个土匪，她能配的上谁，其实刘老头的故事讲的很对，美丽善良的娇娇小姐才配得上举世的英雄。
　　她觉得她也可以学学肖孟，等什么时候想成亲了，就去路上拦个俊朗的公子哥成亲，他若不同意便威胁，反正她也是个土匪。
　　可是她随即又悲哀地想，培山关只有山野村夫，念书识字的都没几个，哪来的俊朗公子哥。

　　柳潇还是成天的游手好闲，在城里喝茶听书，王大头却已经坐不住了，他已经听到了朝廷要派人来剿匪的消息，培山关的土匪是多，但是从未伤过人的性命，也不会伤害培山关的本地人，但是只有他王大头做过不仁的事情，他在道上劫的人，只要一有反抗的，就会被他打个半死，这也使得他在其他土匪那儿的名声非常不好，剿匪肯定是剿不完的，但是肯定要杀鸡儆猴的，私下里他还曾跟冯阳有过冲突，朝廷的人一到，肯定是先拿他开刀。

　　王大头越想越坐不住，他这寨子里也有几十口人，没有醉酒寨的能打，也没有肖孟的人多，聚在一起的也就是一些游手好闲的人。
　　“大哥，要不然两天后咱们守在进城的路上，把朝廷来的人直接宰了，神不知鬼不觉，反正土匪这么多，谁知道是我们干的？”
　　李顺算是王大头的左膀右臂，经常给他出一些主意。王大头左右一寻思，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在这儿等死，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人也杀过，左右都是杀人，朝廷的人有何杀不得？
　　心下有了决定，王大头问道：“朝廷的人还有多久能到。”
　　李顺掐指算了算时间，回道：“大概还有两日，最迟大后天一定会到。到时候让两个兄弟去城外守着，到时冯阳肯定要亲自去迎接的，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动手。”
　　王大头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要让人抓住把柄，到时候我亲自动手，免得你们露了马脚。”

　　越往关外走，风雪越大，但是祁桉没有休息的意思，除了睡觉吃饭时间，其余时间都在赶路，他只在书里看过京都外的景色，一路上的风土人情都让他感觉到新鲜，他没有亲眼见过戈壁和草原的辽阔，也没有见过黄土飞沙的战场，甚至连路上遇见放牛坐在牛背上的孩子都让他感到兴奋，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晚上睡觉之前还能喝上几口酒。
　　他想，这次好像也没那么糟，就算是死在外面也比死在皇宫强。
　　剿匪的事情，交给庞也去办就好了，他可以去茶楼听书，去小馆听曲，去酒楼喝酒，去军营看将士操练，太多太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做。

　　也许，这也是皇帝送给他的礼物。
　　死之前的唯一一件礼物，让他看看皇宫外的世界。

　　这样一想，好像也就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