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镜》长安佳佳

1、偷天换日

　　七年前，缅甸。
　　少年个子很高，头发杂乱的蓬散在面部，看不清脸，他像一只野兽一样，短促的呼吸着。他比起眼前的这个壮的像牛一样的男人，自然是消瘦的不成样子。
　　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打不赢，就得饿死。
　　他的左脚踩得这片土地，已经被清水冲刷成了粉红色，但他依旧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不知道是来自地面，还是来自对手的拳头。
　　这个擂台摆放在奢华宫殿的最中央部分，所有有钱人都疯了一样的往里头砸钱，叫嚣着打死他。少年在碎发透光的部分，明锐的判断，可能逃跑的线路。
　　低头，脚上捆着的锁链，却如同两条毒蛇，他无路可走。
　　少年感觉到自己在笑，父亲曾说，那是属于一个杀手的表情。事已至此，人命在天。
　　父亲说的，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头顶的灯光，薄凉的刺眼，擂台下的人，喊叫的如同疯了一般。
　　他一抬头，就看见拳头挥了过来，一下子打在他胛骨，只觉得两眼一黑，他剧烈的痉挛了一下，下面的呼喊声更加疯狂，还有不少人在往擂台上砸钱，腥臭味熏得他头皮发麻。
　　他吐了一口血水，谋杀的想法已经在脑海里转了一个弯，电闪雷鸣之际，他已经出了一拳，这个速度几乎在所有人眼里，几乎就是残影，他的拳头快要触碰对手的时候，快速伸出指头，一记标指，直接击中那个倒霉蛋的太阳穴，一招致命。
　　那种肾上腺素的感觉，就像是往火海里，泼洒了一瓶汽油，在火光里疯狂的呼喊，每每碰到火星，就燃烧的更是喧嚣。
　　有时候，忍一下，就能活下去，有时候，忍无可忍，他只能出手。
　　少年冷着脸，四指的血光漾着他惨白的脸，他却只是微笑着甩了甩血水，某些东西浸透了他，让他周身发冷，胃部开始剧烈收缩，他吐了一口苦水，倒地不起。
　　他倒在了地域里，闭眼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抹亮色。
　　灰暗之中，只有一个人是彩色的。
　　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眼中的水光。
　　醒来的时候，少年只觉得周身寒冷，四周都是白墙，地面硬邦邦的如同记忆中的水牢，困顿他于黑暗之中。
　　这暗无天日的人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五年后，中国S市。
　　在闪烁的警灯下，车道自发的让道，这群警车喧嚣着飞速闪过，保护着中央正在的救护车。到达S院后，所有轮胎都摩擦而过，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急症室的主任飞奔而至，几十名护士都赶来，医院前的这块空地瞬间就成为了沸腾的油锅，所有人都慌乱无比，但又乱中有序，几个领导正在部署下面的人进行急救工作。
　　媒体的车也呼啸而至，后方警车上的刑警急忙下车，呵斥想要抢夺第一手资料的记者，同时也为其他医护人员争取时间。一个记者弯着腰，死命巴拉着，犹如即将失去最后一滴水的鱼。只要能抢到一个机会，抢在同行前面报道，奖金就有着落了。
　　他透过人群看见了一副血迹斑斑的担架被接了下来，那个人被裹得很严实，但是就那担架上的出血量，估摸着是活不成了。
　　“各位观众，大家下午好。这里是S市频道，由小编为大家带来最新的情况。目前，J省警方联合边防武警在与毒枭进行了最后的一战，在此感谢我国英勇的军人战士们，我们为他们的行为致敬。大家现在看到的正是S大附属医院，最新情况我们会随时报道，敬请关注。”
　　“血包，血包，安排输血！”
　　‘含氧量还在下降。’
　　‘心率下降，情况危急，联系岁局。’
　　“情况紧急，去问谁是O型血!”
　　岁局长坐在门外，情绪快要崩溃了，他仰面看天，吐出一口气息，却收不回去，两眼浑浊，面目怅然，像是一下子老了10岁。
　　许厅长知道消息后，也是匆匆赶来，一个劲的问，‘老岁，什么情况，那孩子，还撑得住吗’
　　岁局虽然是中年男人，却活得精致，从来没有这么憔悴尴尬过，一个大男人眼眶瞬间就红了。
　　‘夏哥和嫂子死的时候，就留下这么个半大孩子，这孩子不要命，非要去缉毒。你说他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底子好，也抗造，被安排也是一句话也不交代。’岁局摘下眼镜，用拇指拂去镜片上的雾气。‘五年，这孩子呆了那地方五年，这身子骨怕是被折磨废了，现在命也没了，我入了土，怎么给咱夏哥交代。今天他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舔着脸活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梦中的女孩模糊不清。
　　‘我想回家。’
　　‘如果这次我和你可以活着出去，如果......你就......好吗’
　　心率快速下降，病床上的人陷入了光圈，瞳孔开始涣散，呼吸也变得有气无力，几乎每一口气都伴随着血液。如果仔细看，其实他面容俊秀，甚至有几分温和的书生气息。
　　如果他没有徒手杀那么多人的话。
　　他长叹一口气，伸出了手，然后似乎想要握住什么死的，死死收拢四指。
　　梦的那一边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握住了他的手。
　　瞬间他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