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案卷之心》白猫我

33、沆瀣一气

　　回家的时候，天蒙蒙亮，鸟儿吵嚷着放声歌唱。
　　幸好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韩析勉强睁开眼睛，深觉四肢无力，大脑充血，两只耳朵清楚地听见心跳的声音，比平时快了一倍，他必须立刻入睡，否则会有猝死的危险。
　　他没有脱衣服，直接躺在床上。腕上手表的时针指向数字6，意味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同一件事？”谭乐其横眉冷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坏人，你知道这个就行了。”
　　一年半，这只手表，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虽然不是什么牌子货，但防水防火，最重要是，可以发送信号，救人于水火。
　　皇普仓库，即刻来搜——他用摩斯码敲出这条暗语。
　　谭乐其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韩析要放过他？难道他真的和自己在做同一件事？那么韩析的行动保密等级一定比他要高得多，至少要高过马深，也许是市局，也许是省厅……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如果他也是，他会这么轻易地暴露身份吗？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他难道就不害怕他和余心明变节反水吗？
　　分手之前，韩析还特意叮嘱过，要他提防马深……
　　谭乐其对着镜子，将冷水拍打在皮肤上，他的黑眼圈浓重，脸色憔悴。
　　余心明到家的时候，马深正坐在屋里吃早餐。
　　“昨晚去哪儿了？”
　　余心明没有回答，径直走进房间。
　　“你跟韩析在一起？”
　　“是啊，怎么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你为什么一直咬着他不放？”余心明没好气地说。
　　“我咬着他不放？”马深气急败坏，“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管得着我吗！”余心明说着，躺倒在床上。
　　“我怎么管不了你了？”马深吼道，“这里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他说着，拉扯着余心明，将她推到门口，又拉出她的行李箱，从楼梯间丢了下去。
　　余心明一声尖叫，揉揉眼睛，吼道：“姓马的，你疯了吧你！”
　　“韩析是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马深说着，又从屋子里丢出余心明的衣服，“你去找他吧，我这太小，容不下你！”
　　“喂！”余心明仍想争辩，被马深“砰”地一声关在外面。
　　余心明气得发抖，跺着脚，捡起地上的衣服，顺便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韩析一直睡到下午两点，起床时仍觉得乏力，或许是年纪大了，熬起夜来都力不从心，哪能像当年那样，打几份工连轴转，天天头脑风暴，不是算计别人就是提防被别人搞死，每天都像打鸡血一样，精神高度集中。
　　身体可以硬撑，肚子却已经吵着要东西吃了，总归是要出门。收拾妥当，换上最普通的衣装，出门的时候却觉得沉重，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谁？”他问。
　　没有人回答。
　　他用力推开条缝，从缝里钻出去，才看见余心明蜷缩在门口。
　　“喂！”他摇醒她。
　　“干嘛啊。”余心明揉揉眼睛，那样子像是在说一万个不愿意。
　　“你怎么睡在我家门口啊？”韩析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我敲门了啊，但是你不给我开门，我还给你打了电话，你也不接。”余心明自顾自地拖着行李走了进去，将拉杆箱一摔，扑倒在沙发上，“几点了？困死老子了。”
　　“两点多了！”韩析看看表，“你不会在我门口睡了一天吧？”
　　“差不多吧。”余心明的声音黏连，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打呼噜，“你这地方太难找了，我差不多九点到的。”
　　“怎么还拖着行李？”
　　“我被马深赶出来了，他欺负我！”
　　“所以呢？”
　　“所以我没地方住了，你得收留我。”
　　韩析被她的强盗逻辑气得心律不齐，他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我这没地方给你住，赶紧出去。”
　　“你应该收留我，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滚滚滚。”韩析拖着行李箱，拉着她的手，将二者一起送出门口。
　　“别那么绝情，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啦！”余心明紧紧环住韩析的手臂，噘着嘴眉头紧锁，“我现在手里真的没钱了，又不能回家，拜托……我这么可爱，这么能干……”
　　“一个妹妹就够我受的了。”韩析说，“让你跟韩昕一起，简直就是灾难，是世界末日！我不想心肌梗塞，求求你放过我行吗！”
　　电梯叮铃，只见韩昕拎着两大兜子菜走出来。
　　“放手，放手！”韩析试图将手臂从余心明的怀里抽出。
　　余心明毫不理会，环的更紧了些。
　　“阿昕，不是说好了去接你的吗？这么快就回来……”韩析尴尬地笑了笑。
　　“别拿你妹当挡箭牌！”
　　“心明姐？”
　　听到韩昕的声音，余心明立刻松开手，拢了拢头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向韩昕说了声：“嗯……你哥上个月欠了我两百块钱，至今未还，所以……”
　　余心明微笑着将右手伸在韩析面前。
　　韩析瞪着眼睛，面部僵硬，咬着牙从皮夹里掏出两张红色人民币拍在她手上。
　　“不如留下吃晚饭吧！”韩昕笑着，举起手中的袋子，豆角从中探出头来。
　　韩昕一个人在厨房忙碌，韩析坐在沙发上随便地划拉手机，电视开着，余心明握着遥控器，端端正正地坐在韩析身边。
　　“不用去帮帮她吗？”余心明问道。
　　“正上瘾呢，让她玩吧。”韩析没有抬头，冷哼一声，“你，吃完饭赶紧走。我送你回去，马深要是赶你，我就和他打，打死为止。”
　　“那敢情好啊！”余心明激动地说，“我也想知道，你们到底哪个更厉害一点……”
　　韩析微微抬头，瞥了余心明一眼：“你呀，老老实实待一会，唯恐天下不乱！”
　　“我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呢！”余心明说着，站起身，将遥控器丢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我还是去帮帮她吧，我一天没吃东西，饿都饿死。”
　　一阵咕噜声从韩析的肚子里喊了出来。他也站起来，将手机放回口袋：“一起吧。”
　　余心明推开门，被厨房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天哪，天哪，天哪！韩昕，你是要拆旧盖新吗？”
　　厨房里，锅碗瓢盆大大小小摆的到处都是，混杂着黑白橙色塑料袋，窗户旁边，油盐酱醋瓶瓶罐罐凌乱地放着，地上还有打翻的花椒罐，墙上的瓷砖灰黄，油腻腻的，抽烟机嗡嗡作响，却挡不住呛人的油烟气，可能刚刚爆炒过花椒，还颠过勺，证据是灶台附近掉落的熟一半的洋葱。
　　“别进来啊，还没搞定呢。”韩昕自顾自地翻着锅里的洋葱。
　　“洋葱炒花椒？”余心明收到了惊吓。
　　“怎么了嘛？哥哥教我的。”
　　“你教她的？”余心明盯着韩析，一脸不可思议。眼睁睁看着韩昕将没处理的鱼直接丢进油锅，她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不如，去外面吃吧！”余心明呵呵笑着，虽然自认为厨艺不错，但收拾厨房是最痛苦的事，简直惨绝人寰，她说什么都不会帮忙。
　　“好主意。”韩析点点头，“我叫钟点工来打扫。”
　　日料餐厅，鳗鱼饭和芥末章鱼。
　　“我做菜的时候，真的那么恐怖吗？”韩昕鼓着嘴巴说。
　　余心明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也就比贞子恐怖一点点，别在意。”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那人家也需要练习嘛。”韩昕托着下巴，“上次本来好好地请乐其来家里吃饭，愣是被我吓跑了……心明姐，你是不是很会做饭啊，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啊，不是不行……”余心明停下筷子，“有学费吗？”
　　“啊，贵不贵啊？”韩昕认真地问。
　　“让我住……”
　　韩析咳嗽两声，对韩昕说：“要学也不能跟着她学，她还不如我。”
　　“你吃过我做的饭吗？”余心明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这手艺可都是在学校住宿的时候跟宿管阿姨斗智斗勇习来的！”
　　“真的吗，心明姐你好厉害啊！”韩昕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别听她吹牛。”
　　“心明姐，要不你今天就别走了，反正明天是周日。就算是工作日也没关系，让他送你去上班！”
　　韩昕和余心明一拍即合，韩析来不及反对，她们就已经开始在聊晚上看什么电影，玩什么游戏了，速度快的让韩析无言以对。
　　夜晚，韩析对着电脑做策划，突然，客厅传来一阵惨叫。
　　“怎么了？”韩析丢下一切，冲出房门，就看见两个人颤抖地抱在一起。
　　晚上十一点，两个女孩子，蜷缩在沙发上，吹空调，盖被子，守着薯片喝可乐，因为一个恐怖片的jump scare惊声尖叫。
　　再到十二点，吵吵闹闹地打游戏，为了一个奖杯在沙发上跳来跳去，被隔壁邻居敲门问候，于是关了电视，点蜡烛讲鬼故事。
　　快到两点的时候，韩析熬不住，躲在房间里打了通电话，忙音响了半下，对面立刻接通。
　　“一直在等你电话，怎么样，昨天没事吧？”
　　“托你的福，还活着呢。”韩析一声叹息，“你们家姑娘赖在我这不走，带着我妹妹熬夜修仙，你到底能不能管管她？”
　　对面一片沉默。
　　韩析接着说：“我是真的搞不定她，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做事？”
　　“她要是肯听我的就好了……”对面人声音沙哑，“你先看着她吧，我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