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抱到大腿了吗》疯狂的黄瓜

97、伉俪情深

　　没有时间作为参照物，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有多久，只能从四周的地势变化和草丛茂密的程度，判断这里已经接近无人区了。
　　杂草丛甚至长到了一米多高，蜘蛛网纵横，就连脚下的道路都需要他们自己开辟。

　　这会儿，唐云其就有些庆幸这几天持续爬山奠定的基础了，不至于让他的体力跟不上。

　　山蚊子嗅到人类的气息，疯了一样围着他们打转儿，穿透薄薄的衣料刺进肌肤，带来针刺一样的痛感。

　　赵明扬摸了摸身上，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却意外地在睡裤里摸出了一瓶风油精，便停下来给猫猫抹了抹，将山蚊子驱赶开。

　　几个人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杂草丛都快要长到两米高的地方，郑绍政和老四才终于停了下来。

　　尽管知道这里不会有人，他们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又确认了一遍，才蹲了下来，把地上的断枝杂草抱一堆起来，扔到旁边，又抱一堆起来，扔到旁边……如此反复了五六次，他们再抱起来的就不是断枝杂草，而是用于固定的木棍和铁丝网了。

　　那下面似乎有一个很大的坑。

　　唐云其和赵明扬距离太远，又有大雨朦胧视线，只能看见坑里面黑漆漆的，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郑绍政和老四把木棍和铁丝网清除干净后，就把他们拎了一路的那两个长方形的桶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坑里。

　　有“咕嘟咕嘟”的水声传来，雨中的空气里散发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这会儿却隐隐约约裹挟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唐云其和赵明扬对视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那两个桶里装的是什么了——汽油。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郑绍政和老四为什么能从小山庄的前台拿到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又往前走了十多步，一人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悄悄地探出半个脑袋，试图看清洞里黑漆漆的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恰逢这个时候，天边闪过一道雷电，将苍穹照亮了片刻，也将地面照亮了片刻。

　　那是一辆尾号为3748的小轿车。

　　唐云其的眼睛倏地睁大，赵明扬也是满脸震惊。

　　原来当年那辆肇事逃逸的车，一直都被郑绍政藏在了这里，怪不得没有人找得到。

　　雨势愈来愈大，犹如倾盆一般，豆大的雨珠砸在人身上，生疼。
　　却也不及心疼。

　　郑绍政点燃打火机，雨点瞬间就将火焰砸灭了。
　　他又试了两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怒了，“操他妈的，这雨怎么回事儿？”

　　郑绍政让老四过来遮住雨点，老四半天没动，就跟看到了鬼似的，嘴巴张得老大。

　　这地方没什么人，本来就已经够阴森了，冷不丁看到同伴露出这么惊悚的表情，郑绍政也被吓得后背发凉，“你他妈干什么？”

　　老四却没回答，仍旧直直地盯着他的后背。

　　郑绍政咽了口口水，“妈的，老子还就不信了！”
　　他骂完，猛地转头，看到了唐云其和赵明扬，顿时手一抖，火机和手机全掉在了地上。

　　老四弯腰想捡起火机，赵明扬直接一脚踩在他的手上，用力碾了碾，“着什么急？我他妈允许你动了吗？”

　　“啊！！！”老四的手上传来剧痛，没一会儿鲜血就和着雨水流了出来，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反倒加重了血肉的摩擦，“政哥！政哥你快来帮我啊！”

　　郑绍政看着面前的唐云其，根本没有心情去管老四的闲事儿。

　　唐云其双眼发红，步步逼近，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害死我爸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身上又穿着米白色睡衣，在雨夜里就像个落水鬼一样，特别骇人。

　　郑绍政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浑身僵硬地耸了耸肩，硬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害死你爸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他妈少给老子装蒜！”唐云其一脚将郑绍政踢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压制住他，连声音都沙哑了，“你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帮人做事的，你一定认识他！他是谁？！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郑绍政看到唐云其这副模样，怔了怔，而后满意地咧嘴笑了，“是啊，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唐云其一拳砸在他的脸上，鼻血顿时冒了出来，“你说不说？”

　　“用力，再用力一点儿！”郑绍政反倒笑得更加猖狂了，“等你把我打死，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告诉你答案了。”

　　唐云其抬起手来，咬了咬牙，终究是没能再打下去。

　　偏偏赵明扬不信这个邪。
　　他抬脚，松开老四的手，一把攥住老四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你呢？知不知道答案？”

　　老四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竟然硬生生被赵明扬提得双脚悬空，心里慌得不行，嘴上却还死守着秘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凭什么？”赵明扬单手抓住老四的右手，然后轻轻一掰，只听“咔”的一声，老四的手腕断了，“现在知道凭什么了吗？”

　　“啊——！！！”那钻心的痛让老四浑身哆嗦，却仍旧咬牙死撑着，“我、我就不告诉你！”

　　赵明扬的手顺势向下，利落地将老四的五根手指头全部折断，紧接着是手肘，最后是手臂……在老四撕心裂肺的中，掏了掏耳朵，“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大概是赵明扬平时表现得太像一只无害的兔子了，他们都忘了这其实是一直披着兔子皮的雄狮。
　　一旦发怒，非死即伤。

　　这次老四不敢嘴硬了，惨叫着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啊！”

　　赵明扬却还不放过他已经不受控制垂在身侧的右手，轻轻一掰，大拇指指骨错位，“现在知道了吗？”

　　伤上加伤，老四痛得大哭，“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政哥只是叫我跟他一起出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赵明扬阴沉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出丝毫撒谎的迹象，“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过来，你可真不愧是郑绍政养的一条好狗。”

　　只可惜这条狗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用处，要想套出实话，还是得从郑绍政这里下手。

　　郑绍政已经见识到赵明扬的心狠手辣了，发现赵明扬松开老四走了过来，被雨水打湿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余光撇见旁边的深坑，心生一计，松了口气，对唐云其说：“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你爸。”

　　唐云其集中了精神，“是谁？”

　　郑绍政的嘴巴动了动，似乎说了几个字。

　　大雨滂沱，唐云其没有听清，便弯腰靠近了一些，“你说什么？”

　　“我说，”郑绍政倏地咧开了嘴角，“你给我下去吧！”
　　他猛然暴起，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唐云其掀翻，掉进了那个大坑里。

　　赵明扬脸色一变，立刻冲了过来，“其哥！”

　　这个坑非常巨大，十多米深的高度，除去中间小轿车的部分，四周还留有两三米宽的空地。
　　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唐云其直接摔到了底部，尽管落地的时候迅速滚了两圈缓冲了一下，但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忽然从这么高的地方径直掉下来，他的脑子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摔懵了。

　　趁着赵明扬确认唐云其没事的空隙，郑绍政火速爬起来躲得远远的，“这次可真不怪我，是他自己没坐稳的。”

　　赵明扬咬牙道：“我操.你妈的……”

　　他想过去将郑绍政碎尸万段，老四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你别动！”

　　赵明扬回头，老四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用身体隔开大雨，将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

　　老四威胁道：“你只要敢动一下，我就把打火机扔进去，把唐云其活活烧死！”

　　赵明扬的脚步一顿，只恨刚才没有把老四的左手也折断。

　　局势逆转，郑绍政也没有了顾忌。
　　他悄悄地绕过赵明扬，来到老四身边，总算是安全了，放心地哈哈大笑着，“真是世事无常啊！你打得过我们又怎么样，你敢动吗？你敢动一下试试，我马上就让你的姘头死无全尸！”

　　赵明扬确实不敢动，一下都不敢，生怕这个疯子真的会伤害他的猫猫。

　　郑绍政笑够了，目光倏地变得阴森，朝着坑里扬了扬下巴，说：“跳下去。”

　　赵明扬身体一僵。

　　郑绍政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跳下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赵明扬喉结滚动，在跳和不跳之间犹豫不决。
　　这么深的坑，如果连他也跳下去了，就真的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了。

　　坑里的唐云其缓和了过来，听到这话，忙大喊道：“赵明扬，你别听他的！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汽油都被稀释了，不会有事的！你快打趴他们！”

　　赵明扬的眼里有些动容。

　　郑绍政立刻拉着老四走到坑边，恶狠狠地说：“那我们就试试？”

　　赵明扬瞳仁一缩，“不要！”

　　唐云其喊道：“你扔啊！”

　　“唐云其你闭嘴！”赵明扬慌了，他怕郑绍政真的会把打火机扔下去。

　　“赵明扬，我的耐心有限。”郑绍政笑得更肆意了，“我数三声，要么你跳下去，要么我扔下去。”

　　然而郑绍政的第一声还没有数出口，赵明扬就已经跳了下去。

　　唐云其愣了，“你傻吗？这都能被他忽悠！”

　　赵明扬低下了头，“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占据非常大的优势，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擒住郑绍政和老四，但是他不敢赌。
　　这底下困着他爱的人，他赌不起。

　　唐云其真是又气又感动，噎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郑绍政在地面上都快要笑吐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可以可以……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你们这一对狗男男，还能有这么天真，不夸你们一句伉俪情深，我都过意不去了。”

　　他笑够了，就对老四道：“把打火机扔下去。”

　　老四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郑绍政拍了拍他的断手，“赵明扬刚才是怎么对待你的，还用我再帮你回忆一遍吗？”

　　老四痛呼一声，眼里也有了恨意。
　　但就算是被赵明扬断了右手，他也明白这两码事的轻重性，“政哥，不用做得那么狠，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教训，然后——”

　　“然后把人放了？”郑绍政打断他的话，“想都别想！”

　　赵明扬说：“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们给杀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郑绍政居然笑了，“有什么不可以？”

　　埋在坑底两年都没有被找到的小轿车，足以证明这里究竟有多么适合犯罪。

　　赵明扬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敢打这种主意，下意识地将猫猫拦在了身后。

　　郑绍政看穿了他的意图，“别着急，我会让你们俩死在一块儿的。”

　　老四却接受不了，“不行，政哥，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他们也没招惹我们，还是算了吧，别——”

　　“谁说他们没有招惹我？！”郑绍政的表情陡变，目眦欲裂地指着坑里，“唐云其，我他妈恨透了你！”

　　唐云其没想到自己还有被点名批评的这一天，“我怎么着你了？”

　　“我为十二中做了那么多，受尽侮辱换他们平安，最后得到了什么？人人踩我！人人厌我！人人恨我！”郑绍政吼得嗓子嘶哑，“你什么也没为八中的人做过，凭什么在监控暴露之后，几句话就摆平了八中的人？！凭什么我他妈就得跟个过街老鼠似的，你却还能稳坐在校霸的位置上？！凭什么？！”

　　赵明扬说：“就凭其哥长得比你帅。”

　　空气安静了几秒，雨声愈来愈大。

　　“老子去你妈的！”郑绍政搬起一块石头砸下去，像是积怨已久，怨毒的目光几乎要将唐云其就地枪杀，“如果你当初叫停陈岩，帮我一把，我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可是你没有。你没有！既然都接受求和了，你为什么不帮我？！”

　　石头滚落到坑里一角，唐云其平静地看着郑绍政，“因为我不想。”

　　一个曾经欺凌过别人的人，不配得到他的帮助。

　　郑绍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像是被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艰难地后退了两步，“好……好，你有骨气，你有原则，那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他猛地抢走老四手里的打火机，扔进了坑底。

　　“其哥！”赵明扬用力将猫猫护在怀里，咬牙等待着剧痛来临。

　　一秒、两秒、三秒……

　　赵明扬有些疑惑，慢慢地睁开眼睛，却没有预想之中的熊熊烈焰，反而看到打火机落在了一个水坑里。

　　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