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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迁府 ...

  •   从宫中回府时辰已不早,谢杳下马车时,恰飘起了雪。因着第二日就是大年三十,各家皆是张灯结彩,瞧着就热闹得很。

      谢杳直等到各处都歇下了,方披衣起身。雪下得大,只这一阵子,地上便覆了一层。她抬头望了一眼天,漫天的雪落像是要坠入她眼中似的。谢杳哈了一口气暖暖手,将兜帽戴上。

      她来得略有些早,等了一盏茶的时候,方听见有靴子踏着积雪的簌簌声响由远及近。

      谢杳应声望过去,只见沈辞提了一盏灯,从远处走来。他许是刚刚骑马回府,身上那件鸦青斗篷落了好些雪,且有些松垮。灯前雪片纷飞,暖黄的光影下莫名有些静谧。

      沈辞在她面前站定,先是将手中那只暖炉递在她手里,“方才送母亲回房顺来的。”
      谢杳接过来抱在手里,登时打了个寒战,又用焐热了的手暖了暖鼻尖,方斟酌着开口道:“我今儿个就是闷得慌,便随处走了走,谁成想一不留神就走到了那阁子上。”
      “我见它造得讲究,一时兴起想上去看看。又恰巧遇上太子喝醉了,把我认作了刺客,这才出手伤了我。”谢杳理了理思绪,接着编道:“后来太子同我说了些有的没的,又问了几句话,你便上来了。”

      沈辞抬手扫落她兜帽和肩上的落雪,只低低嗯了一声,神色一如平常,叫人瞧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谢杳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咬了咬下唇,把话头引开。
      等出了正月,谢家便该搬去尚书府了,两人能这般见面的日子所剩无几,这时候随便说什么话都显得格外绵长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谢杳思路向来都跳脱得很,东一句西一句,偏偏沈辞也总跟得上。
      雪愈见大了。

      谢杳抬头看雪无边无际落下来,幕天席地。一时两人都默然。
      沈辞忽的抬手抹去她脸颊上沾的雪花,低声道:“外面太冷,回去歇着罢。”

      谢杳点点头,转身往回走。正走到墙根,却听身后他唤了一声“杳杳”。

      猩红斗篷下,小姑娘戴着兜帽,半侧过头来,侧颜掩在纷纷扬扬的雪里。

      沈辞无声一笑,这几年过去,他的小姑娘已然不声不响地长大了。
      如今她身量拔高了不少,眉眼间是人间难得的好颜色,凤眸一挑,眼瞳里像是藏了两泓深潭,让人溺于其中。
      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打算,眸光一转,千回百折。就连最初话少的毛病,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沈辞一时分不清心中究竟是欣慰,还是怅然若失,只在这无边的夜色里,一字一句同她道:“护好你自己。”

      谢杳仓促点点头,钻了回去。
      在墙的这头,她倚着墙,又站了一会儿,方一步步回了房。

      出了正月,谢府上下正忙着乔迁新府。尚书府的规格比之原先的谢府要高许多,原本府里伺候的下人自然是不够用了的,谢夫人便新选了一批,除却粗使的,能得近身伺候的自然是要先训上一训。

      谢杳去寻自家母亲时,正巧是她在训话的时候——这活计本不必当家主母来做,只是谢夫人这几日被琐事缠得浮躁得很,一刻也闲不下来,索性亲自来了。

      新进的下人皆规规矩矩跪在堂下,谢杳一一打量过去,从谢盈手中接过茶盏,奉到谢夫人手边,“娘亲,喝口茶,降火去燥的。”
      谢夫人随手接过喝了一口润过嗓子,笑着嗔她,“无事献殷勤。说罢,又想怎么?”

      谢杳状似不经意地又扫了一眼堂下跪着的下人,“也无甚大事,就是女儿房里杂物有些多,又舍不得扔,想着搬去新府里,可人手不够。”

      谢夫人将茶盏一搁,“我还寻思是什么事儿了,”说着瞥了堂下一眼,“这里头你挑几个。”

      谢杳欢快应了,绕着走了一圈,仔仔细细看过去。

      谢夫人见她这样不由得又一笑,“先前你说喜静,伺候的人本就少,如今看你那毛病也近好了,你父亲一早便嘱咐我好生挑几个人给你。”

      “但凭母亲安排。”嘴上这么说着,谢杳却是已然点了几个人出来——这里头有张面孔与她记忆里头的,是对得上的。

      有些事儿是她上一世当了太子妃后才知晓的,譬如说,如今朝堂之上,凡三品以上官员,府里多多少少皆有穆家安插的人——她本以为当时情形特殊,只谢家和沈家皇上放心不下,才有此举,实则皇上这心,分明是搁哪儿都放不下。
      当年她染指政务后,头一件便是将谢府里有异心的筛了出去,其中便有她方才点中的一个。

      谢杳领了这几个人回房,便扔给了谢盈。谢盈吩咐下去,他们便前前后后忙起来,将物件儿分类归拢在大木箱里。
      谢杳靠坐在案前,闲闲翻书,目光却一直在屋中搜寻。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多数物什儿都收拾妥当,才终于有人将手搭上了她刻意遮挡起来的匣子上。

      谢杳急急起身,袖子不经意间带翻了案上的茶盏果盘,点心滚落一地,碎瓷声炸响,屋中登时安静下来。
      一屋的下人不明就里跪在原地,谢杳三步并作两步去到那人面前,劈手夺过那只匣子,神色极紧张,将匣子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刚要打开瞧,又极警惕地扫了一圈屋中,手上一顿,并未打开。

      至此她才发觉自己失态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缓了缓,紧握着那只匣子,叫众人起身,而后冷冷吩咐道:“一应经你们手的物什儿,怎么拿过去的,就怎么送到尚书府上,可明白?”
      下人齐声应了是,谢杳这才松下一口气来,信步走到一只木箱旁。

      刚刚正收拾这木箱的下人忙迎过来,替谢杳将盖子打开——那人正是谢杳刻意挑中的,穆家安插的人。
      谢杳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将匣子放进去,木箱不过半满,谢杳挥了挥手,“就这些罢,你把这些送过去。”而后略迟疑地又看那人一眼,扭头叫过谢盈来,“待会儿你跟着走一趟。”

      谢盈仍在状况外,不过见谢杳像是极重视那只匣子,也明白两分,点点头应下了。

      人手多,动作也利落,统共不过小半日,便收拾了个差不离。谢杳亲盯着木箱被一一抬上马车,收拾的下人亦跟上去,这才真真儿放下心来——她最里的衣裳,已然被汗打湿了。

      第二日,谢家便搬去了尚书府。又隔了一日,正是谢府摆乔迁宴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谢杳便被叫醒,仔细梳妆打扮过。早膳她用了不少,谢盈生怕她积食,刚要劝她少用些,便见她又吩咐了几样平日爱吃的点心,扭头对谢盈道:“无妨,我多吃一点,往后这段日子也就不想了。”

      谢盈没听明白她这话,“你若是想吃,随时吩咐就好,何必偏赶在这时候?”话虽是这么说,可她也再没拦着。

      过了辰时,还未等到宾客,却先等来了围府的禁卫军。
      来人气势汹汹,先封了府,而后一声令下,叫人去搜。不过谢家人此时都在前厅之中,虽是不得擅离,却也未有人来惊扰。

      谢永面色铁青,上前一步,“谢某有失远迎,只是不知郑统领此来所为何事?”

      郑统领上下打量他一眼,一拱手,“谢尚书。郑某此来,乃是奉天子令,至于所为何事……谢尚书莫急,待将证物搜出,自见分晓。”

      谢寻年纪小,何曾见过这等架势,在乳母怀里哭个不停,被谢夫人接过来,轻声哄着。

      谢杳低垂着眉眼,手藏在袖中紧握成拳,许是用力过猛,还略有些打颤。谢夫人只当她也是吓着了,温言宽慰道:“不打紧的。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既是来搜,自叫他们搜去。”

      谢杳看着自家母亲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颇心虚地吞了口唾沫。

      来人似是一早就有方向,多数官兵是冲着谢杳的住处去的——未出阁的女儿家房里,哪能允去搜,谢永去拦,却被郑统领陡然出鞘的剑锋挡住了去路。

      郑统领皮笑肉不笑地抬眼,“谢尚书,得罪了。”

      不过是这一拦一挡间,有人捧着什么快步上前,半跪下,双手奉上——正是先前谢杳在意的那只匣子:“禀统领,属下搜着了。”
      郑统领收剑入鞘,朝谢永一摊手,“来跟谢尚书说说,看看是在哪儿搜着的?”
      那人迟疑片刻,终还是低下头道:“谢小姐房中。”

      郑统领将匣子打开。里头实则只一张折好的上等宣纸,摊开在谢永面前,“谢尚书,令爱这随手一写,罪名可不小。”

      谢永凝神看过去,确是谢杳的字迹,寥寥几言,言及春旱蝗灾云云,宣纸的一角,还用丹砂绘着符咒。只是那符着实有些诡异。

      谢杳低下头,不去看自家父母亲震惊的神色,任由士兵上前来一左一右押住她,竟是一句话也未分辩。

      郑统领含笑一拱手,“谢尚书,郑某这就回去复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杳:本还生怕演技不佳,没成想,这眼线的眼神儿更不佳。
    穆朝:???不良商家,一物二卖,举报了。
    谢杳:我能怎么办,我也……演得挺快乐
    沈辞:......就你这演技...算了,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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