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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别说从水里裸奔到空中的庄清流,就连梅家一众弟子都被惊得一瞬间表情空白,戛然顿过之后,反应极快地集体尾随跟上,活像一群手拉手奔跑的柿饼。

      庄清流只来得及远远看了一眼,眼前就花影一闪,随即光线稍暗,梅花阑带她落了地。

      虽然箭还稳稳插在肩上,没法裹衣裳,但梅花阑动作极快地一掀手,什么东西就自己飞了过来,从庄清流腋下的位置灵巧一缠,避开伤口服帖地环到了她身上。

      庄清流低头一看,浴巾似的,还挺时尚。

      只是面前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强迫症,见交叠的位置没有整齐地合成一线,竟然又伸手轻轻提了下。

      庄清流:“……”
      穿了还是感觉没穿,仍然在她面前裸奔。

      肩裂了,她的心态也裂了。

      只是事到临头没得选,情势半点不由人,无论如何,先撑过眼前这一波再说。

      外面有粼粼的波光刚好反射进来,庄清流眼睛轻轻一眯,顺势环顾打量过四周,感觉这应该是在一艘船里。

      这个世界的仙门之人讲究行止举动和举手投足皆是修为,因此并不常御剑,而且梅洲多水,界内河流密布交织,用船出行并不奇怪,从这里顺流而下,就能直达梅氏的仙府。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庄清流却感觉她微凉的手指按了上来,抵在了左肩的箭伤之后。

      庄清流略微侧头,故意问:“不是说要把我炼成剑吗?还是忍不住现在就想戳死我?”

      梅花阑没有作声。

      庄清流心平气和地劝道:“死灵没有活灵练剑效果好,端烛君,请你忍耐。”

      可梅花阑抵在她肩头的手非常紧,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忍耐。

      庄清流只好一秒变脸:“是时候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了,我其实是月老转世,戳死我你的红线就会没有。”

      梅花阑不知道在垂睫想什么,竟然真的看了她一眼:“如何证明?”

      庄清流面不改色:“下个月我会为灵璧兰氏的小公子和族中月姑娘牵线。”

      她知道梅花阑现在肯定正在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本意是想利用这种先知,扰乱她的猜测,以防之后有什么变故,也好灵活行事。

      但身后的人听完她的鬼话后并没有作声,手仍然稳稳抵在她肩上,直到片刻后止住了血,才看向她的侧脸道:“他们的孩子刚过满月,平安锁是我亲手挂的。”

      庄清流:“……”
      书上没说他们未婚生子。

      忽然心累地不想说话,这世界怎么这么难搞,这样她真的不会。

      正好这时,外面传来轻轻一声落地的声响,紧接着舱门被推开,一个提着药箱的女人风一样地刮了进来,身着和梅花阑差不多的衣物,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异打量。

      庄清流不由往她腰侧一扫,凡是梅氏亲眷子弟,自出生之日起都会有一块随身的玉璧佩戴,这人也不例外,玉上篆了一个小巧的“寒”字——梅笑寒。

      她本来是出自梅氏旁支的一脉,那脉的梅家弟子多为医修,她却因为“掉书袋”,在成年后领了梅洲编撰一职,负责编撰宗史典籍和修复残存古卷,时常跟在梅花阑身边。

      梅笑寒短暂在庄清流脸上转过一圈,就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稍微看过梅花阑后,转身利落地放下药箱,道:“庄……先过来坐,给你拔箭。”

      庄清流刚被提上来的“浴巾”又溜达了下去,堆叠在腰间还挺有层次感,倒真像朵莲花。

      好在梅家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很遵礼,梅笑寒按着庄清流的肩转了个面,并没有怎么看她,手法娴熟地用两指夹住箭,先轻试了一下,才分别取出几个剔透的小瓷瓶,给她用了药。

      梅花阑没有留在旁边看,无声背过身,走到了舷窗边。

      尽量细心地断了箭杆后,梅笑寒估摸着药效差不多了,于是随口问:“想睡会儿是吧?”

      庄清流:“不想。”

      “那想问什么东西?”
      庄清流:“不想。”

      “吃点什么?”
      “不想。”

      甚至有点不大想活。

      不想四连。

      梅笑寒似乎是笑了一下,趁着搭话间隙,手腕闪电般一转,就极其轻巧地夹出了一个箭头,端详两眼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茶杯:“没有倒刺,可能会疼几天,上好药别乱动,会好很快。”

      “多谢。”庄清流偏头一扫,精美的箭尖底部篆有一个小小的花体字——蘅。

      梅花阑双手用力在窗沿撑了很久,才深深闭了一下眼,转身轻声道:“我上药吧,你去洗手。”

      梅笑寒点头嘱咐:“手别抖,药撒多了不大好愈合,会留疤。”说完,起身到旁边的水盆洗手上的血。

      梅花阑走到庄清流身后,挑起一个白瓷瓶,脸色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目光却极其专注。

      从瓶口细细倒出来的也是一种舒缓流动着的白雾,清凉还稍带花香,这种仙门独有的灵药非一般药可比,第一次用的人却会不大受得住。

      梅花阑:“疼就喊出来。”

      庄清流:“疼。”

      ……

      身后人白皙的手顿了顿后,倾倒的动作更加轻缓了几分。

      庄清流目光一直无声落在面前不远处的反射镜面上,看了一会儿后,心里忽然泛起点说不清的滋味。

      修仙之人多敏锐,她虽然再三回想,都没想起来梅花阑这人跟一朵花精有什么二三事——但没有记忆这种事,显然是瞒不住的。

      想了想后,庄清流坦诚地跟身后人道:“方才湖边那些人的话我都听到了,有些懂了有些没懂,因为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得了,真是对不住。”

      梅花阑脸色很平静,看起来并不意外,显然刚刚在湖心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庄清流:“……”

      这真的很茫然,她心里明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感觉这人哪怕心里已经有数,也不应当如此平静。

      可说好了有血亲之仇呢!

      这时,一阵轻微的踏船之声传了进来,应该是梅家小辈的那些弟子跟过来了。

      庄清流听到一道年纪极轻的声音先安排了众弟子各自上船,现在就出发,顺流而下,又井井有条地留了人去碧波粼之湖看顾,以免有什么不备的意外,最后还嘱咐了人,立刻向仙府宗门内传讯,以便早做准备。

      毕竟梅花阑今日忽然这样行事实在不妥,那些莫名被阵法困住的人既失了面子又没了里子,是断然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待阵法解开,必会一起赶赴梅家的仙府讨要说法。

      行事不妥的梅花阑本人收好药,起身取了衣物,一丝不苟地从后穿到前,细细为庄清流叠好衣襟,目光才落回她的脸,细细巡梭:“不必向我道歉。”

      “……”

      庄清流还在等配套的“现在不必,以后不必,永远都不必”,外面却开始有些吵闹起来。

      梅花阑侧头看了眼,转身先出了船舱,庄清流想了想,确认了一遍自己没再裸着了,便也起身跟出去看。

      这一看,她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从刚才十几艘船顺流而下开始,所有河流水面上蔓延漂浮的莲花忽然跟碧波粼之湖一样,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在众人眼前开放,而且在碰到船舷的时候还会几不可查地微微避让,此刻梅家所有的小辈弟子都出舱站在了船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庄清流从左扫到右,一时不知道是她的血刚才顺着湖里一路散了下来,还是满河的花因为她在船上而随见随开。

      总之入目所及——好像满世界的莲花都在为她绽放。

      好了,她知道了自己的新身份是个花精。

      面对着逐渐全部聚拢到她身上的视线,庄清流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道:“这……你们为什么这副表情,花开不是祥瑞之兆吗?”

      一弟子道:“……近日碧波粼之湖附近的翻山岭有邪祟生事,似乎也是因为有树成精。”

      “……”好,庄清流决定直面现实,索性掀开问,“所以我是什么妖王之流吗?”

      梅笑寒笔直站在她旁边,似乎有些吃惊地微微转头:“……没有那种东西。”

      “那是魔尊?”

      “也没有。”

      庄清流:“那……”

      梅花阑忽然言简意赅地安抚她:“不要多想,不是你。”

      “嗯?”明明她说得很简洁,庄清流却自然而然地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立马问,“什么不是我?”

      “那些话,这些花——都不是你。”简直惜字如金。

      庄清流确认:“那裴氏那位失踪的公子?”

      “也不是。”梅花阑认真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明明答得很简单,庄清流却觉得十分信服,仿佛只要是她愿意说出口的话,就一定是真的。

      可。

      你既然知道知道一二内情,跟人当面说清岂不更好?这样二话不说地甩出一个“我懒得跟你们解释,我就是要强行把人带走”的姿态,还用阵法将一群人跟鱼似的黏在了原地……这事后是有巨量的“售后”要操碎心的。

      一个小辈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温和道:“庄前辈,除却裴公子失踪指灵一事,祝宫主往日与端烛君多有不睦,她既已先到,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放你走。我们先回梅家的仙府从长计议,之后再想法解开裴公子之事的内情,或能找到他的尸骨探查虚境,自然可证你的清白。”

      庄清流只觉得梅家的弟子果然都十分有礼,心里赞了声,点头道:“或许失踪一事正是因为那什么……翻山岭的树成精作祟?说起来,这个树精作祟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一个小辈弟子看了看梅花阑,见她未作声,便知默许,于是开口跟庄清流解释道:“是碧波粼之湖附近不远处的一片山林,名翻山岭,因为是两处山镇之间的必经之路,所以常有行人从那里过行,近日却不知道生了什么邪祟,已经连续吞吃了十三人。”

      “吞……吃人?”庄清流看了眼这名弟子的玉牌,见篆了“思雩”二字,想必是叫梅思雩,便问道,“怎么吃?”

      “幸存之人说是那片林子会忽然生起浓雾,将路过的行人包裹在内,里面的人不仅走不出来,连求救的声音都会被封闭起来,等雾气散去的时候,人往往就没了,有时候会剩下一只吃剩的脚,有时连骨头渣都找不到。”

      这次接话的是个小姑娘,庄清流记得她就是方才在外面井井有条,安排诸事的人,玉牌上的名字是“思霁”,最重要的是,她跟梅思雩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二人想必是对龙凤胎。

      “我们近日随端烛君在附近,便是来探查处理此事,可那个地方实在邪诡,我们到来后就并未再有异,而且周围山林的树木都十分正常,并未显出成精的迹象。”

      又一个姑娘开口接了句,身上玉牌篆刻的是“思萼”二字。

      萼,雩,霁。

      庄清流简直快要不认识这三个字。

      这梅家人都是怎么了,起名字怎么这样?生怕别人分得清吗?

      她从那几人的玉牌上转开视线,才抬眼道:“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了,可那不是树成精了——是山祟。”

  •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过去时,一大波过去时,因为穿插着写会很精分,所以后面会集中在一整段或者一整卷。
    感觉还是要说一下,因为有些人可能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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