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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你拿了他的头,就是为了给他安葬?”庄清流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是。”少年仰头,“那些走尸会把尸体撕成碎片,血肉模糊后根本无法分辨,我只能带着他的头。”

      “你胡说!”方才指他的小胡子断然喝道,“我刚才就问过一句哪里好像隐隐有血腥味,你为何不一开始就承认?非要偷偷摸摸的?!依我看,外面那些徘徊着不肯走的走尸说不定就是你用这颗头故意引来的!”

      “我要是刚才就承认身边带了一颗头,你们还会容许我躲在这里吗?”

      少年认真地反问他,略有些清秀的眉眼也沉着了下来,平静道:“况且走尸围涌不是因为这颗头,是因为大家身上的黑色诅痕,不信你往外看看,我们身上的诅痕消散了,走尸现在已经不往里冲了。”

      庄清流目光一闪,这两句话确实说得通。墙角众人也下意识往外看一眼,果然如此,走尸已经远离了石室,全部涌向了正中心的一个人,那中心正不时有胳膊腿卷飞而出。

      梅花阑在这时看向庄清流:“你觉得?”

      “我觉着他就是瞎说,可是我没有证据。”庄清流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完才上下端详了几眼破衣少年,“算了,就权且当他说的是真……”

      梅花阑却忽然转向少年,开口问:“你说你是住在附近的普通人?”

      少年看向她,平静点头:“是。”

      “可方便告知名姓?年岁几何?具体住哪里?”

      少年很快答:“我叫郑昭,宣州城南郊落霞村人,十七岁,家中世代都是猎户,父亲因跌落山崖死于半年前,母亲身体不好,家中除我还有一个幼妹。”

      庄清流转头看梅花阑燃起了一张传讯符,很快问她:“这些是可以查证吗?”

      “可以,很快。”灵符对面已经响起梅笑寒的声音,“稍等。”

      梅笑寒在梅洲不仅主领编纂,几乎所有的外事卷轴都由她整理负责,还随时肩负着门中弟子传讯求助的重任,几乎是长在了梅家记录天下各事的宗阁,而在茫茫人海中确认一个人普通人身份这种事,虽不记录在卷宗之内,但可查的方法众多,就比如可以开启虚境。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梅笑寒的声音再次传来:“花阑,庄前辈,宣州城的落霞村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并无差错和不妥,而且,他家中还养有一条猎狗。”

      并无差错指所说都为实,而“并未不妥”,则是梅笑寒委婉的隐含话术了,大抵就是指这少年生平都很普通,并无异常的地方。

      庄清流目光看向名为郑昭的少年怀里,最后确认道:“猎狗是什么色的?”

      梅笑寒:“黑。”

      好,都对上了,虽然装一颗头想要给人安葬的想法依然很奇怪,但大抵看来只是今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她们的多疑心在作祟。

      庄清流揉揉眉心,跟梅笑寒道:“好了,我们知道了,多谢。”

      梅笑寒还未说什么,梅花阑已经一招手,收了灵符。

      “你们身上的恶诅和尸毒都已无大碍了,左边墓道的结界也已经打开,可以出去,歇一会儿后,都自己离开吧。”

      庄清流最后看了眼破衣少年后,和梅花阑出了石室:“记着别再碰棺材里的东西,不怕再有诈尸的就留在这儿。”

      众人哪里还敢,忙不迭道谢后,飞快起身地跑离了这个鬼地方。

      庄清流和梅花阑转向楼上的石室,梅思霁刚燃了张火符,蹲下身沉默地查看了一遍那些碎尸:“这些人讨厌是讨厌了点,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

      她话到这里没说下去了,情绪却显而易见得有些低。可见死人这种事,并不是见得多就会麻木,反而会愈加容易被触动。

      一向不知道给后辈关怀的梅花阑平静巡梭了一圈,才垂眼,轻拍了两下梅思霁的肩,吝啬地流露出了一点自己寻常没有的长辈样子。

      梅思霁可能是受宠若惊,立马就不物伤其类了,站起身边走边道:“端烛君,都……都处置好了,我们离开后,这里会暂时被结界封起来,直到我们家在附近游历的人赶过来收拾。”

      “好。”梅花阑半句多余话都没有,直接揽起庄清流,从方才下来的洞口飞身而起,“走。”

      “……等等!”庄清流眼前骤然一亮,在半空中扭回头,“这就走?底下还有一个……”

      梅花阑:“不用管她,她不会有大事。”

      话音刚落,庄清流怀里揣着的两根小水萝卜又掉了下去,她立即喊道:“等等,梅畔,快给我捞一下,这萝卜我是还要吃的!”

      轻风似的梅大佬一言难尽地从半空拐了个灵巧的弯,袖摆一招,接了萝卜。

      两人刚落地,庄清流刚才随便在头后缠起来的银色发带就被风吹掉了——她大好的丸子已经祭了狗,好不容易茂密起来的秀发又只剩齐肩高,方才将就绑着还行,现在一散开才参差不齐,跟羊咩咩啃了似的。

      随即出来的梅思霁这才大惊失色:“庄前辈?你头发怎么这样了?!你头发呢!”

      “……可说呢。”

      庄清流低头随便拨拉了几下后,索性忽然哗啦燃起张没用完的火符,艺高人胆大地拿火在发尾一通乱燎,又让浮灯裹住锋锐,拿它苗条的剑尖当卷发棒,龙卷风一样地给自己做了个时尚迷人的梨花烫。

      烫完,那饱受蹂/躏的发尾在细风中原地蜷须,颤颤巍巍地掏了个小卷儿出来。

      ……

      梅花阑半晌都没动,目光好像掉到了上面,捡不回来了。

      庄清流抬起头,收回自己原本准备问的“好不好看”之类的话,不用说,肯定是不好看的,可她也只能抢救到这个份儿上了,尽力了。

      “好了,梅畔……梅畔?梅梅?端烛君?”庄清流喊道,“回魂了,去裴府看看吧。”

      梅花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地看了庄清流的侧脸一眼后,到底还是没吭声,当先带路:“走吧。”

      小半天后,三人终于再次回了城,到了一处门前偏僻的废弃宅院。

      “听说裴煊全家当年驻守此地时,颇得民心,大火当夜,烧得半边天通红,当时全城都被惊动了,有不少百姓自发提水赶至宅外救火,却连一滴水都浇不进去。”庄清流道。

      “有说是裴府的宅子当夜被人贴了隔离符和设下结界,以院墙为界限,里面的人都出不来,外面的任何东西也进不去。”梅花阑道。

      所以大火从日暮开始烧了一整夜,等同族的人第二日火急火燎赶来的时候,里面已经被一把火烧得只剩火星了,大部分焦炭的尸骨全部绝望地蜷缩在墙边,维持着渴望往外爬的姿势,像梅思霁躺过的那具雪白舒展的骨架都很少,应该是找到了避火的地方,却死于烟熏。

      庄清流巡梭一圈,才看到裴府西边的外院墙处正好有一棵杨树,此刻正在开花,风一吹,会悠悠转转地簌簌落下来一些。

      梅花阑侧身静静看了会儿她的侧脸,才出声问:“进去看看?”

      庄清流站在外面端详了片刻,摇摇头:“故魂伤心之地,还是不踏足惊尘埃了。”她说完,却竖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

      梅思霁立刻疑惑地仰头:“什么意思?天上有什么?怎么了?”

      梅花阑却看她一眼,伸手一揽,直接轻飘飘带她上了树,两人并排,坐到了开满杨花的树枝上。

      庄清流偏头在梅花阑脸上看了看,忽然很轻地笑了下,递给了她一根萝卜。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上了树,还开始吃起了萝卜?

      “?”梅思霁仰头看了会儿后,脚尖一点,也试图掠上去,庄清流却头也没转地忽然一摆手,让手边的杨树把梅思霁勾了一个劈叉。

      “……这是怎么回事??”

      梅思霁被头发拉扯着四仰落地,差点吓飞。她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立即惊疑不定地伸手解开树枝:“难道扯头发这种事也是会传染的吗?!”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在树林里的时候,我头发真的是被樟爷爷自己缠走的。”庄清流咬着萝卜,似乎在想什么,“他老人家当时可能就不想让我下去搅混水吧——这可不,不听老人言,立马吃亏在眼前,秀发转眼就没了。”

      梅思霁:“——樟、樟树……樟爷爷??”

      “是啊,我让杨爷爷再跟你打个招呼?”庄清流略微侧头,眼尾一飘,旁边的杨树枝立马活了一样,搔首弄姿地就往梅思霁头发上勾。

      梅思霁整个人炸裂地飘退三尺——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天一个妖法蔓延!

      还有端烛君这是怎么了?并排跟一朵花精坐在开花的树上吃萝卜,这是在……是在做正事的样子吗?!

      梅思霁的心态刚在碎裂的边缘来回,杨树间一张灵符慢慢飘起,燃在了半空,梅笑寒随即传音喊了声:“花阑,庄前辈。”

      庄清流心有所觉:“怎么了?”

      梅笑寒开门见山:“我刚刚收到消息,整个上梓裴氏的地界忽然之间不大太平,各地都相继起了恶灵,邪祟和祭诅之事。”

      所以今日她们碰到的可能恰好只是其中的一件。

      庄清流目光落到眼前荒破的宅院上,平静问:“各地驻守的裴家人呢?”

      “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传讯符离太远便不大好用的缘故,梅笑寒的声音有些飘忽地低了下来,近乎吊诡地说道:“上梓地界几乎所有驻城的仙门裴家人,一夜之间全都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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