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3年1月10日10:41 ...
-
“战佳艺，你要什么水果？”克谢抬高声音，再朝里间问了一遍，仍是没有反应。他让物流机器人等在门口，从收银台后走出来，绕过坨坨扒落到地上的书往里间去。他见到坨坨正端坐在门边舔着爪子，而佳艺躺在贵妃椅上睡着了。她的眉头紧皱，颇显干枯的黑发蓬散在坨坨最喜欢的抱枕上，若隐若现有几根白发。即便在睡梦里，佳艺也将左手臂紧紧抓护在胸前，微张的嘴唇没什么血色，衬得她苍白的肤色甚至有些蜡黄。此时克谢才意识到，他最好的朋友，也渐渐老了。
克谢轻声指令让温度提升两度，探身小心自贵妃椅后的柜子里抽出植物羊毛被，轻轻给佳艺盖上，松松地仔细地捏好被角。他突然很害怕离开这个房间，几乎不自知地就扶着贵妃椅的扶手，慢慢地坐到了地上，背倚着椅边。他看见地上放着佳艺搬来的一小摞书：许多年前的反家暴纪实文学，麦金农纪念文选，性别意识办案手册，还有一本民法典家事编判例汇编。旧书看着应该是佳艺昨晚在楼上图书室翻出来的。新书明显也已经被翻看得很多，有不少折页和便签。他极其自然地拾起这些书，一本一本地翻来看。克谢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只是在找佳艺的笔迹。佳艺喜欢在扉页正中潦草地签一个极大的名字。佳艺做笔记喜欢一页只用一种颜色，天晓得她怎么能看得清楚。她还喜欢买好看的书签，却从来没耐心用，永远给书页折一个两折的角。
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克谢听见外间门铃响了。他猜是佳艺的小客人来了。他扭过头看看仍皱眉睡得香的佳艺，跪着匍行到门边揽起坨坨，轻轻拍手叫墙壁变暗。回到外间，他果然见到一个身量修长的黑衣少女在门边等着。克谢朝她微笑打招呼：“你好，你就是曹教授的孙女吧，我是战律师的朋友王克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素墨，战律师说让我11点来，请问她到了吗？”素墨微微朝克谢的方向鞠躬，言语间有些局促。“战律师在里间处理急事，你先坐下稍等。想喝点什么？热可可，玛奇朵？”
克谢领着素墨往小咖啡厅走，回头看见素墨正边走边打量书店，显然十分喜欢。“你可以把东西先放下，然后慢慢转。楼上还有一个小图书室，你也可以去看看。你要喝点什么吗？”克谢的声音放得颇轻。素墨恭谨地道了谢，说想要一瓶气泡水。克谢引她坐在佳艺爱坐的位置对面，转身去拿气泡水，心想这小姑娘挑喝的倒是跟佳艺一样。见她正正经经端坐着，伸出双手来接瓶子，克谢干脆在她面前坐下来，笑着说：“你在这儿不用拘谨。战律师说，你的奶奶跟她的恩师冯教授是好朋友？”
素墨这时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克谢，她心里先是惊讶，这个时空里的王先生看着气质十分温吞，眉眼间完全没有她记忆中的疏远和决心。见此，她多少放下了对克谢的几分畏惧，轻松不少。“是的，冯老师和奶奶原来是大学同学，关系挺好的，所以我小时候也常跟着奶奶去冯老师学校玩。”“我听战律师说过冯老师是戴云市人，曹教授也是本市人吗？”素墨笑答：“不，我们家都是南岭省人。奶奶是来戴云市上大学时才认识的冯老师。”“那你也是在南岭省长大的吧，店里刚来了些荔枝果冻，你尝尝味道如何？”说话间他走到吧台后的冰箱里，端出几个光润的果冻。素墨吃了一个，只觉得十分爽口清甜：“口感真的很像荔枝，谢谢您王先生。虽然已经搬来戴云市好些年了，我最喜欢的水果还是荔枝。”
克谢忽而想到些什么，可又觉得这个念头过于荒唐。正当他犹豫该怎么确认的时候，佳艺探进头来：“素墨来啦？”克谢回头说：“你的事情处理完了？”佳艺只稍楞了片刻，便笑着点头：“嗯，做完了。抱歉让你久等了素墨。这是我的好朋友王克谢。”克谢告诉她两人已互相介绍过了，站起来去给佳艺拿气泡水。“真是太巧了，我们竟然不知不觉成了邻居。我知道冯老师和你奶奶是多年好友，听冯老师说了许多她的事，我十分景仰。”素墨笑说：“我和奶奶也常听冯老师提起您。上上周冯老师来看奶奶，还说起战律师现在接家事案子，她可高兴了。”佳艺闻言不知为何觉得有点难为情，又十分感慨，只是微笑点头，没有多说。
素墨忍不住追问：“战律师，您做这些家事案子感觉如何？之后会考虑转方向吗？”佳艺见素墨掩盖不住的急切，心中奇怪且有轻微不喜，碍于冯老师的面子，只得打哈哈：“哈哈，感觉挺不一样的，素墨好像对家事案件很感兴趣？”素墨马上察觉到自己有些太急，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战律师，她心里没底。见佳艺还笑盈盈地等着她答话，她小心地开口解释：“我早就听闻战律师的大名，原来还投往T所投过简历，想着进来做做您的秘书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所以听说您开始接触妇女权益的案子，我才这么好奇。”佳艺只越发觉得奇怪，冯老师说这孩子从小意志笃定，学新闻进内容社每一步都规划清楚，为何要来做她的秘书？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43年1月10日10: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