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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哦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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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二十块钱,两个人就是四十块钱,”一阵疾驰之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钱研飞速翻身下车,殷勤地帮忙搬起了行李,嘴中仍不停地碎碎念,“是,四十,没错吧?”手上动作停了,他就直起身子,眼睛里仿佛闪着金光地盯着陆拾。
“唔没有错的!这里,给你!”陆拾先轻柔地放下怀中的十六,随即手忙脚乱地从行李包里翻出钱包,然后拣出两张二十,双手迅速地递给他。
“谢谢惠顾!”钱研接过钱,爽朗地上车,“明天记得还找我啊!”
“嗯!”
目送着摩托车身后的烟灰色尾气越行越远,陆拾他们终于将目光转回楼上,却只得双双惊诧。
“啊……”陆拾抱着十六发愣地立于楼前,眉眼间满是不可置信,“抱歉啊……我也没有想到房子会是这样的……这和图片上的..不太一样啊”
矮小的房子墙上白粉掉得只剩一两块,暗灰色的脏斑零散在墙上,倒像只被烧秃了毛的鸟,猥琐气息掩盖不住地泄出。正逢下午两三点的当头,却仍然被高高大大的树木完完全全地遮住了阳光,整幢房子看起来阴森森的,甚至感觉只要弄块破破烂烂一并印着几个血手印的招牌,便可以做个招揽生意的鬼屋了。
“.…..大概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见陆拾还在自责地低头绞着衣角,十六却反倒快乐地微笑着仰头看他,顺势面色羞赧地抱住了他,眼睛仍是黑得发亮:“没关系呀,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啦!”
“提起来,倒还是我得麻烦你好一阵子呢!”
陆拾闻言猛地抬头,眼角眉梢处都扬了起来,他于是被十六的乐观所感染,迅速振作起来:“嗯!”
“那我们走吧!说不定,里面还会挺好看的。”
台阶倒是没令他们失望,一如外面的烂糟与肮脏,陆拾的心愈发沉了下去。
连上五楼,两人已经气喘吁吁,再看着“表里如一”的布满霉斑污渍的大门,陆拾突然失去了打开它的勇气。
“呐,亲爱的,你的钥匙呢?”十六看着怔住许久的他,歪着小巧的脑袋望着他,“我我我有点冷欸……”
陆拾有些犯懵地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十六正赤着脚踩在冰冷脏乱的水泥地上,身上仍只胡乱裹着一层皱巴巴深褐色树皮,于是猛地一声:“啊啊啊抱歉!我忘了!”
扒拉得满地东西之后,他终于在包里最小的最深处的小口袋里翻出了那把钥匙,然后在恍若圣光中一样神圣地将它插了进去,咔擦地一扭。
“酱酱!”十六俏皮地一声,然后率先拾起地上的拎包,迈步踏了进去。
“啊!十六!等等我……”
全不似外面的天地。
光是玄关处印着浅绿色暗纹的墙纸,深灰色温馨的长毛地毯,以及小巧可爱的设计感十足的吊灯,就预示着这间公寓的精致。步入客厅,入目皆是舒适温和的彩虹色墙纸;多一分鲜艳扰人,少一分寡淡无味。软软的沙发旁还放着同样软乎乎的懒人沙发,玻璃门外可清晰看见阳台上未撤走的花卉,绿意盎然旁是一架藤编吊篮。
陆拾看得瞪直了眼:“这房东可真厚道,也怪不得租金比一般的贵一些;我还以为仅仅是因为它坐落在暗城大学旁边呢……”
“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陆拾随便安置了行李,随即眼神游移不定,直往缩在地毯一角的十六身上飞,看得他都有些发毛。
“怎……怎么啦?”
“额,其实也没什么,嗯,就是……”陆拾飞快地扭过头去,从包里翻出了一条皱巴巴的大浴巾,和浅灰色的贴身衣物,“我,我和房东讲好了,已经通了水电。嗯,我想,或许,你要不先去卫生间洗个澡?可以将就用一下我的衣服,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耳尖是羞赧的红。
十六闻言,闪了闪黑亮的眸子,然后接过浴巾什么的:“请问,这,卫生间是什么呀?”
陆拾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对!你才化人形,还不知道怎么用呢!那我就教了你再走嘛。跟我来。”
于是名正言顺地牵了手。
‘十六的手好嫩啊呜;好可爱’陆拾痴汉一般想着。
卫生间虽小巧,精致程度也一分不减,陆拾细数了其间几乎每一样物什的用途及使用方法,然后才极不放心地出了门。
临走前,他还探出头来,再次仔细叮嘱十六“不论谁来都不要开门”“他们就是馋梧桐树的身子,很危险”“过来的都是坏人”等等语句,重复了好几遍,简直就像一个殚精竭虑的老父亲一般,饶是十六这般耐心都难抵挡他的猛烈攻势·。
“知道啦,知道啦。”十六放软了声音,“没事了嘛,你只管自去就是了。”
“可是……”陆拾仍有顾虑。
“没事啦!真的!”十六伸着细细的手臂,将他推出门外,“顺便,带点晚饭回来?我实在想尝试一下人类的美食!”
“好吧。”陆拾蔫蔫地拖着步子,出了门。
楼梯还是那么破旧得难以入眼,可心里一想到有十六在,陆拾心中就充满了甜蜜。轻快的脚步很快地把他带到了超市。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摆满了货架,陆拾却始终惦记着家中可爱的十六,匆匆比价,挑了几件放入购物篮中,就飞奔到收银台前。
不巧,旁边也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由于初速度太快,陆拾没能刹住车,直接和他撞个满怀。
“你怎么看路的?”中气十足的怒音。抬头,揉了揉脑袋,陆拾看清了他是一位中年人,且此刻正以一种腰部扭曲的姿势歪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
“废话!当然有事!我本来就有腰伤,现在被你撞得复发了,你快给我负责!”那人扭曲的姿势并不像作假,痛苦的表情也是难以装出来的,“现在快送我去暗城骨科医院!我以前在那里看过病。”
陆拾暗叹倒霉,自道今日钱包非得大出血不可,同时尝试与他沟通:“我现在就打急救车电话!不过,可不可以先让我回趟家啊?我的朋友他还……”
“大家快来做主啊!这人撞到了我,现在还想耍赖!”
“好好好,我们走,现在就走!”怕把事情闹大,陆拾赶忙结了账,扶起老人就往医院赶。
且至医院,天色已暗。陆拾匆匆忙忙安顿了男人,也帮忙联系了家属;其间,在家属来前,那人一直固执地死拽着陆拾的袖子,生怕他跑掉似的。当然,劣质的衣服被揉搓了那么久,自然也破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口子,这让节俭的陆拾十分心疼。
“啊!谢谢您,谢谢您。我们家这位他老毛病了,脾气也倔,正巧今天有急事,哎呦,这不就撞上了吗?得亏他运气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家属一见面,就亲热地挽住了陆拾的手。可惜陆拾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想着十六该饿了,渴了,又埋怨自己没给他几张纸钞,教会他如何购买简单的食物填饱肚子。
这厢他还在挂念着十六呢,那边的感谢话语就没停过;陆拾担心十六会等的难过,于是几百块的医药费都没让他们还,忍着心痛就急匆匆地出了医院。
在楼内还不觉时间晚,一到户外,漆黑的夜色稳稳地罩住了整个城市,不留一丝光线。陆拾暗道不好,于是再次奢侈地打了车,赶回和平苑。
大门口昏黄的路灯晕染了浓墨的压抑。正逢下起了小雨,雨丝迎着昏黄的光,在浓稠的夜中拉出细长的线。门口的小摊亮着灯。
“十六……十六肯定饿了。我这也来不及买食材了,不如将就一下吧。”暗自思索几许,陆拾买去两份鸡蛋炒饭,就继续往家赶。
雨下得更大了。
陆拾急切地打开门,看着暖色调温柔的家,心中安定了下来,轻声呼唤:“十六?十六!”
“十六!”连续好几声无人应答,陆拾心中咯噔一下。
他飞快地跑去卫生间,顾不得那么多,抬手就拉开了磨砂质感的玻璃门。
可惜,早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