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折耳根

16、被“拒绝”的跨年

　　李默每天准时下午放学去实验室，他的“导师”木小麦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学会简单的编程就够了，所以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学太复杂的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坐在一旁自己玩，小麦则专心地改自己的bug。偶尔指导一下，布置个小作业就行。
　　终于小麦能下水了，她一大早就来到泳池，继续学习自由泳。今天学得很顺利，游了500m，有点累，她停下来休息，李默就站在她旁边。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憋气沉水底，待了好一会儿，浮出水面看起来很满足的样子。
　　李默问她为啥那么开心，她说：“好几次都想憋气，看看自己能憋多久，但是周围没有人，怕窒息了，今天刚好学长在，我就能放心大胆地憋气了”。
　　李默笑了起来，说：“求生是人的本能，不会自己把自己憋死的”
　　小麦想想很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李默继续说：“那咱俩比试比试？”
　　小麦：“我肯定输呀，学长游了那么多年的泳，肯定是个铁肺。”
　　李默：“比比就知道了，我数完一二三开始憋气哈，一、二、三”
　　憋到一半，木小麦开始在水里搞怪，学观世音打坐，悬浮在空中，翘起的兰花指，突然看到她搞怪，李默笑得浮出水面，算是输了。
　　李默：“你这是犯规，用小动作影响对手”。
　　小麦：“咱俩开始之前，可没说这条规则啊，我又没有犯规，先出水的输”。
　　接着小麦继续感叹：“哎，我简直是天才，连游泳冠军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此生无憾了，说着又憋了一回。”
　　李默第一次体验到“跟女人没办法讲道理“的无奈。
　　玩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小麦跟李默道了个别就上岸了：“学长晚上实验室见。”
　　李默没有立即上岸，还沉醉在莫名的开心中，自己又来回游了好几圈才出水。
　　双旦临近，实验室本来是元旦有个跨年狂欢夜，但是队长元旦要去女朋友家见家长，只能把狂欢放到圣诞夜。实验室的狂欢，与传统概念中的吃喝玩乐有点不太一样，在实验室就是组队打游戏。平时禁止用实验室的电脑玩游戏，狂欢夜可以。
　　两个队，一个队8个人，有一种武林大会高手过招的感觉。时不时发出的阵阵尖叫声，让隔壁自习室的同学非常费解：那个实验室平时一点声音都没有啊，今天发生了什么？
　　木小麦可是在爽儿的指导下专门训练过手速的人，比起其他同学，一点都不逊色，甚至还赢了两局。
　　李默是所有人这里面玩的最差的，但是他紧跟小麦，小麦在哪个队，他就选哪个队，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导师得为我负责到底”。他玩的时候，小麦就在他身边小声指导，前后左右不停地指挥，大家也没意见，反正指导了，李默的局也是输。
　　小麦每次总会拍拍他肩：“放心，咱们不会输。”小麦总能跟队长抽到一组，队长的技术，那可真不是吹的，多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一般轻易不会输。
　　惊心动魄的圣诞夜，大家都玩得很兴奋。对账宣布结束的时候，输的那一队，是最不想走的，一股不服输想翻身的倔强！不过宿舍11点半关门，大家得赶在宿舍所么之前回去。
　　李默陪小麦和爽儿走到她们楼下，临分开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了一句：“小朋友们，圣诞快乐。”
　　他说完这句“小朋友”后，一路在责备自己：小朋友是什么鬼，圣诞快乐就圣诞快乐啊，非得加一句小朋友干什么，“小朋友”的称呼，把他俩之间的年龄差距一下子展现出来，甚至还有些夸张，苦恼。
　　到宿舍后，他床上又开始关注到自己的纠结。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见不到时会想见，见到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多话说。被拒绝时，有点心灰意冷，收到一个微笑后，又有点死灰复燃。有时候四目相对，他好像还会有些“小鹿乱撞”，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元旦学校有一个联欢晚会，让计算机实验室帮晚会准备智能讲解，当主持人念到人名时，智能讲解员给大家介绍这个人的简介，还能回答一小部分主持人提的问题。一方面是展示学校的高级智能化，另一方面也是减轻主持人的压力，要表彰的人比较多，口播有点枯燥，也费劲。于是圣诞结束之后，实验室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地测试、验收这个智能讲解，几乎每天十点半才结束。
　　李默没有那么多要学的，其实并不需要在实验室呆那么久，但是木小麦提醒了他一个事儿：“期末考试临近，学长你可以来实验室突击考试，不懂的还能问大家。”于是李默乖乖地陪他们到十点半，有时候背书，经常背着背着睡着了。大家都习以为常，毕竟李默是体育生，文化课本来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好几次，木小麦把都把他拍醒：“学长，口水，书”，李默囧了几次，貌似也习惯了。不得不承认，李默虽然趴着，但他那轮廓鲜明的侧脸，看起来干净帅气，睡着的样子更是安静的美男子。
　　元旦晚会座位有限，受到表彰的同学必须参加，表演的同学必须参加，其余的观众，会在各个学院随机抽取，抽到的同学有机会进入现场。知道木小麦没有抽中门票，李默在30号晚上送她回宿舍的路上，邀请她一起去：“小麦，明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元旦晚会吧，我有一张多出来的门票。”
　　其实哪里有多的门票，只是李默专门又管学校要了一张而已。对于他的要求，学校能满足的，基本不会拒绝。
　　小麦想都没想，回答到：“啊，我不去了，马上期末考试了，这学期好些选修课我都没好好学习，要突击下。”
　　李默没想到她一点都不考虑，劝她：“一个晚上没关系啦，你那么聪明，考试肯定没问题”。
　　听他劝说，小麦有点为难，又有一些坚持的小声说：“可是，我不想去”。
　　李默看出了她确实不想去，谁会想呢？要跟一堆不熟悉的人礼貌地谈吐，表演合群的微笑，要不是非去不可，他也不想去！
　　李默心想，那也不用拒绝得那么坚定吧，丝毫没有考虑到邀请人的心思，他有点难受，只好悻悻地说：“好吧！”语气间有点失落。
　　小麦注意到李默的表情，她有那么一点点纠结，不过2秒就决定还是不去了。期末考试还是要重视的，木小麦这几天早起起背《思修》，晚上突击《马哲》，已经有点顾不上其他事情了，连最爱的游泳也暂停了。
　　第二天晚上，大家各自有安排，娇娇和瑶瑶分别跟高中同学跨年，爽儿去了本市的亲戚家，剩木小麦自己。她本来想去找媛媛，打电话给她，媛媛说要陪男朋友，不带小孩儿玩。木小麦心里想，这才大半个学期，媛媛学姐都有男朋友了，果真是中文系，优秀的男子想必很多吧。小麦自己也不想在宿舍呆着，背着书包去实验室呆着，在实验室里做题总比自己在宿舍里来的舒服。
　　李默在迎新晚会上确实无聊，坐在一堆不认识的同学和老师中间，偶尔来几个迷妹，合影。还有各种“系花”、“校花”们自来熟的社交，他都很“合群”地应付着，偶尔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期望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自尊心从此变得很脆弱。李默想过，今晚约木小麦一起跨年，但是鉴于昨天的邀请被拒，他已经不太敢尝试了，心想大概率也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晚会开始，校长、各级领导讲话，控制台的工作人员突然发现智能讲解不能运行，测试的时候明明没有问题啊。工作人员赶紧给实验室队长打电话，但队长在外地。队长给两个学弟打了手机，根本接不通，一放假大家各自嗨，手机估计都静音了。
　　队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实验室打了个电话。
　　小麦：“你好，计算机实验室。”
　　队长：“小麦吗？江湖救急”
　　小麦：“队长？怎么了？”
　　队长：“之前咱们给学校元旦晚会做的智能讲解系统出问题了，现场救急，你现在拿起电脑去会场排查一下，跑着去”
　　小麦没多问，拿着电脑就往礼堂跑，礼堂也没有后门，她直径地穿过人群，朝舞台旁边的控制台跑去。
　　她的穿着和装扮，朴素得跟往常的每天一样，尽管脸很美，但也跟现场精心打扮的姑娘们相比，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李默看到小麦从身边跑过，上气不接下气，有点诧异，忧心忡忡的眼神一直跟着小麦。
　　小麦到了控制台，打开电脑熟练地检查代码，旁边的工作人员说：“现在这个表演已经是临时调的节目了，你能在这个节目结束之前修好吗？”
　　小麦问：“这个节目还剩多久时间？”
　　工作人员：“大概五分钟。”
　　小麦说：“我尽量，你也请做好两手准备”。
　　一边说一边检测问题，借了个手机给队长打电话，队长在那头指挥着。毕竟队长是最清代码楚逻辑的人。
　　两分钟过去，终于找到原因：之前的测试都是在测试环境上做的，没有切换到正式环境，会场设置的连接是连接到正式环境，连接后没有做线上回滚，没发现问题。
　　定位了问题，就容易了，把代码发布到线上就行。
　　台下李默盯着控制台上的小麦，一束不是很显眼的灯光，打在木小麦聚精会神的脸上，白里透红，今天她没扎马尾，长长的头发一边被她夹在耳朵后，一边自然垂落到肩上。依稀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快速操作的手指。他心里想，这才是全场最迷人的姑娘。
　　这时，朝李默走来一个美女，说是英语系的，两手分别拿着一杯香槟，走向李默：“冠军同学，喝一杯！”
　　美女接着说：“虽然你不认识我，但你的光荣事迹我一件都没有落下，你真的是大神啊，从小就那么厉害”，巴拉巴拉讲了好多。
　　李默没怎么听进去她的话，接过她手中的香槟，喝了一口，道了一声：“谢谢”，拿着香槟朝控制台走去。
　　小麦把代码发布到线上，开始测试，她紧张得都站起来了。见证奇迹的时刻，5秒看到测试结果：测试通过。她长舒一口气，念了一句：“搞定！”，李默站在她后面，感觉她腿都是抖的。
　　木小麦紧张的心逐渐放松，回头看到李默，手里拿着一杯“果汁”。她一路跑过来，加上刚才的各种紧张、惊险的操作，小麦有点喉咙干哑，话都说不出来。她本能地拿过李默手里的“果汁”，两大口直接喝完，咽下去了才发现不是果汁，辣嗓子，还呛着了，狂咳嗽，脸都咳红了：“学长，这是啥呀？”
　　李默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搞笑，他没憋住笑了出来，说：“酒啊，香槟酒”。
　　小麦委屈地注视着他，气愤地说：“那你还给我喝”
　　李默忙解释：“你手太快了，抢了直接就干了，我想拦你都来不及啊”。
　　小麦欲哭无泪，长这么大没喝过酒。小时候偷偷抿过一次爸爸的酒，被训了一顿之后，再也没有喝过，连啤酒都没喝过，这下可好，一杯香槟直接干了。还好的是，这个酒也不上头，就是脸红了一点。
　　小麦修好程序，晚会按照正常流程开展。接下来的这个环节就是优秀表彰，在开始之前，主持人很自豪地介绍了，下面的环节会通过智能机器人互动来开展，小麦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有点悬起来，特别怕出问题。
　　主持人：“第一位表彰：“杰出青年”奖，体育学院李默同学，有请李默”
　　李默还沉浸在木小麦干杯的场景里，乐得停不下来。他打趣地问木小麦：“酒好不好喝？”没听到主持人喊自己。
　　旁边的工作人员想必也是认识李默的，推了推他，该你上台了。
　　他赶紧小跑两步，上台站在主持人旁边，在主持人的指引下，看了一眼摄像头，屏幕上出现了他的照片，智能简介自动介绍：李默同学，T大体育学院大二学生，通过专业的技能和刻骨奋进的作风，为学校赢得了无数国家级、市级、地区级的荣誉，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T大同学的榜样，也是学校的骄傲。
　　木小麦看着台上的学长，内心特别骄傲，感觉世界上最优秀的人，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看着智能讲解能顺利工作，检查代码也没什么问题，小麦跟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就离场了，还是走来的那条路，李默看着她走，自己也想开溜，跑过去跟班主任请了个假，大概意思是家里有点急事要回去，反正他上台的工作已经完成，还没等老师答复，他已经转身走了。
　　他小跑几步跟上小麦，站她旁边问到：“回实验室？”
　　小麦看着李默也出来了，有点惊讶地回答了一句：“嗯”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感觉很快就能走到实验室。李默喊了下走她前面的木小麦：“小麦，咱们绕道从学校大门走吧，听说那边的长廊上挂满了彩灯，挺好看的”。
　　可能是喝了点酒，小麦感觉有点热，去散散酒气也行，她答应了。
　　100米的长廊，果然挂满了彩灯，喜迎新年。小麦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场景，走在五彩斑斓的灯光里，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偶像剧里的女主，感觉要在灯光里起舞；也像个仙女，此景只应天上有。
　　李默看她很享受，问她在想什么。
　　其实她本来没有想那么多，李默这么一问，她突然也有了问题。
　　她问李默：“学长，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李默猝不及防，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个问题从任何其他人的嘴里问出，都不奇怪，但是木小麦问，着实吓到了李默，他有点心虚：难道木小麦看出了什么？
　　见李默半天不回答，木小麦继续说：“今天听媛媛学姐说，她谈恋爱了，真羡慕。也不知道等我长大了，会遇到什么样的男生，会跟什么样的男生谈恋爱。有时候好羡慕你们大人。”
　　李默像是被电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想多了，他身边这个小姑娘，才15岁，还是个未成年少女。有点不甘心地在心里埋怨自己“你都在想什么啊？李默！”
　　不管李默有多不愿意承认，自己好像是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也不管他是不是正视，他的心，在听完木小麦刚才那一席话之后，好像突然被掏空了10秒。那10秒间他感受不到身边的任何动静，任何温度，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继续前进。
　　缓过神来，李默心里是一阵莫名的委屈，好像自己小心翼翼栽培的一颗种子，还没有破土而出，就被大风两根拔起，吹折了，来不及闪躲。
　　木小麦抬头看着他，等前面那个问题的答案。
　　李默不敢多看一眼她，她纯洁的眼珠黑得能清晰地倒映出人脸。抬头看了看天，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小麦说：“学长你那么优秀，感觉只有仙女下凡，才配得上你。”
　　外面的空气是冷的，寒气凉到李默的心里。他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想早点结束这100米本该无限浪漫的灯光走廊，逃离此刻内心空虚的自己，逃离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自己生活的小姑娘。
　　这个跨年李默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