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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Chapter 105-Extra ...

  •   Maybe we'll redefine the motions,before we're swallowed by the oceans.
      在被虚妄吞噬之前,也许我们该重新审视一切。

      当弥生哼起那首歌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涌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
      她唱着的那首歌是《歌舞伎町的女王(歌舞伎町の女王)》。
      在我的记忆中,某个喧闹的酒吧之夜,在新宿区歌舞伎町某个我记不得具体名字的酒吧里,某个带着面具的歌手坐在舞台的高脚凳上,用着一把不便宜的雅马哈REVSTAR电吉他,唱着和病床上这个女人嘴里一模一样的歌。

      现在想来,那个人故意改换的声线,那个人的吉他,那个人浅色的眼瞳,还有那个人的说话方式……都开始和某个我在这个夜晚很久之后才认识的人重叠起来。
      无数的细节像是被拼合的玻璃碎片一般,重新完整,但无法抹消被时光破损的痕迹。

      弥生能把自己的声音伪装成少年的声音,她之前帮弟弟的乐队排练时背着的吉他也确实是雅马哈REVSTAR这系列之一的产品。
      还有,她那双碧蓝的眼睛,如果有灯光的混淆,也确实能达到我记忆中的那模样。
      我还想起来,那个歌手的名字,是鹤野三月。

      弥生曾经扮演过的妖怪之子鹤野千寻的名头,写作三月的弥生之名的变体。
      是的,那个人就是她,丹羽弥生。
      老实说,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直到弥生唱出这首歌的时候,这段尘封的回忆才被这熟悉的歌声唤醒。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夜晚。
      景的死带给我无尽的梦魇。那段日子,我成宿成宿地无法安眠,几乎每晚都会被他悲伤的死相惊醒。

      那天晚上,我照例梦见了景死去的那个夜晚的场景。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受到子弹灼烧的胸口正涌出鲜血,蒙上了烧焦的布料与皮肤。
      而那个纯黑的长发刽子手背对着我,手中的枪还在冒着白雾。

      梦魇困扰的我突然睁开眼,对上了昏暗的天花板。
      我在公寓里,独自一人。

      刚刚梦境中的血迹还遗留在我的脑海中。
      景死了。
      我的挚友,我的同伴,诸伏景光,他死了。

      他被那个代号莱伊的男人杀死了。
      我没能见到莱伊开枪,我能见到的只有景的尸体,还有莱伊手中冒着烟的枪和他那张令人生厌的冷脸。
      因为这一遭,我衣服的后背布料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背上,跟着全身发冷的皮肤一同宣告着我对那个刽子手无边无际的恨意。

      今晚看来也是睡不着了。
      我起床去冲了个澡,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但是这没用。该遗忘的梦魇依旧飘摇在我的脑海中,抑制住我的困意。

      既然睡不了,那就出去喝酒吧。
      说不定喝醉了,就忘记了。
      我换了身外出的衣服,戴好帽子,抓起钥匙就出门搭车。

      东京的夜一如既往地喧闹。永不熄灭的灯火,永不停止的娱乐……还有不知何处隐藏着的永不终结的孤独。
      灯火万家之中,没有我的归宿。
      我流浪到了新宿的歌舞伎町。

      这条鱼龙混杂的不眠之街足够喧闹,毫不意外能把我从寂静得吓人的噩梦里吵醒。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走了多远,乍一抬头,我瞥见了一块闪烁着红蓝二色霓虹灯的招牌。
      ——Yuylia & AKI。

      我又看向对应着的那家店面,是一家正营业着的酒吧。
      我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新奇,于是忍不住好奇心走了进去。
      刚走到门口,工作人员便笑眯眯拦住了我。

      “这位先生,今晚是我们的假面之夜。”他的脸上带着金色的面具,暴露在外的下半张脸挂着营业人员惯用的微笑,“这是我们店里的特别活动,需要客人先生您带着面具入场。”
      在店员的引导下,我拿起店里给客人们准备的面具戴在脸上。
      店员的品味老实说……很奇特。他似乎是盯上了我的小麦肤色,故意恶趣味地选了一张纯白的面具给我。

      “很合适哦,客人。”店员先生笑得很欢,“祝您今晚愉快。”
      感谢这张面具,它成功挡住了我对店员翻的白眼。
      我走到吧台前坐下,叫了一杯波本,正好听到不远处的舞台正在表演。

      “进了公司之后收入就是平行线啊,深爱着东京却是一无所有,请给我一把Ricen620,可是我在御茶之水连19万都付不起。一闻到Marshall的味道就让我跳了起来,每晚都能到达最高点,操起一架RAT作为买卖道具,当Benji的声音映射至肺部时被绊倒坠入幻觉……”
      舞台上的歌手一边弹唱一边用脚踩着地板打着节奏。
      歌手那头带着蓝色挑染的夸张红发随着演奏的动作摇晃,上半张脸被一张黑色面具遮住,搭着缀有银色链条的白衬衫、黑马甲与黑裤子,脚上又是一双黑色长靴。但有趣的是,这人唱歌时却是干净清亮的少年声音,干净得就像一阵春日晴空下的和风,跟这乱七八糟的外貌格格不入。

      一曲终了。
      我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这首歌结束后,迎来了中场休息。
      下台的歌手直奔吧台后面正在准备酒水的年轻女人,抱怨道:“老板娘——好累啊——”

      “小三月,今天干的不错。”身材火辣的金发碧眼老板娘早有准备,推了一大杯啤酒给装傻充愣的歌手,“请你的一扎啤酒。”
      歌手小哥迫不及待地接过啤酒大灌一口,发出了满足的声音。“谢了,尤利娅大姐(あねき)。”
      “这声大姐头叫得真好听。”尤利娅心花怒放,搓了搓歌手小哥的头,“可爱的小鬼,多给姐姐我叫两声——”

      “才不是什么小鬼啊(もん)!”被摸头的驻唱歌手不满,似乎是意识到哪里不对,说话的时候停了几秒,“我(おれ)都快大学毕业了。”
      “那有什么,你不还是比姐姐年纪小的臭小鬼嘛。”
      老板娘毫不在意地把那个瘦削的歌手揽在怀里紧了紧,肆无忌惮地蹭起歌手的脸,又上手揉了两圈。

      惨遭洗面奶袭击与捏脸毒手的歌手先生迫于无奈,只能乖巧任由老板欺辱。
      在坐在吧台座椅上的我看来,这位小哥很享受美人的调戏。
      当然,如果我能忽视那家伙涨红的脸和磨牙的声音的话。

      老板娘尤利娅心满意足松开了怀里的倒霉小孩,关心道:“说起来,小三月,你的毕业作品,那个叫……什么什么天堂的,怎么样了?”
      “Tokyo Paradise,你好歹是半个俄罗斯人,就不能好好说外语吗?”
      被称作三月的驻唱歌手嫌弃不已。

      “顶嘴的小孩是会挨打的!知不知道!”尤利娅对着三月的脑袋就是一弹指,“而且没有人说俄罗斯人就一定要好好说英语吧?更何况我还是半个!”
      三月捂住发痛的额头,本想反驳,可是一段音乐伴着震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思绪。
      “啊,是我的手机……秋彦打来的电话。”老板娘尤利娅确认通话对象后,转向身边的雇员,“我去接一下,小三月你帮我看着场子哦。”

      三月得寸进尺,“那我要加工资。”
      “啧,加你个头!你大一开始来我这儿打工,吃我的饭喝我的酒,还要不干活加工资,想得还挺美!”尤利娅砸了咂嘴,“干活去!”
      “我知道啦!赶紧走吧!”从歌手沦为坐台服务员的三月摆摆手,“小心心爱的野男人跟着狐狸精跑咯——”

      老板娘尤利娅用俄语骂了句脏话——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能从她那张略显狰狞的脸看出来她的不满。
      很快,她得到了听得懂这话的雇员白眼。
      “你个小混蛋!”老板娘一把把那个叫三月的歌手脑袋拍在桌上,还泄愤似地用三月的脸在桌上碾压了两圈,“这么不会聊天,小心以后孤独终老!”

      “呵,所以到底谁不会聊天啊?”
      脱离束缚的可怜歌手爬起来,揉了揉发红的鼻子,开始反驳:“尤利娅大姐,你可比我狠多了。”
      我叹气。反抗老板的员工结果都不怎么样,这种情况在我的工作生涯中见得太多了。

      尤利娅没有多纠缠,转身冷哼一声,“给我好好干活,不然今天你的无限量啤酒供应就断了哦——”
      听说不限量啤酒要离自己远去,那位驻唱歌手连忙换上一张恭敬的笑脸。
      “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了碍事的老板娘后,我看到歌手对着老板娘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还瘪着嘴发出了神似放屁的噗噗声。
      傻得幼稚,又有点可爱。
      “您好,”我对着新鲜出炉的服务生点单,“再来一杯波本。”

      三月轻咳两声,调整好状态,朝着我这边微笑,“好的,请您稍等。”
      “你是……刚刚在台上唱歌的人?”
      我假装自己一无所知,试探正在准备酒水的她。

      我很确定她这个词我没用错。虽然这位打扮中性的酒吧歌手声音和外貌伪装得很好,但是一些言语细节上的措辞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性别。
      比如说,刚刚她抱怨那个美艳老板娘对她小鬼的称呼时,用到了一声娇气的もん。
      明明她后面反应过来后用的第一人称代词是稍显粗野的おれ,可之前下意识的感叹却是女性常用的もん。

      “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大学生而已。”被迫服务员营业的倒霉歌手用少年的声音回答得很干脆,“这里的人都叫我三月(みつき,Mitsuki),鹤野三月(つるの みつき,Tsuruno Mitsuki)。”
      鹤野三月,这名字听起来实在是文艺过头。就像是从哪本志怪小说里跑出来的妖怪一样。
      我忍不住多看了这人一眼。

      她没有摘下她在台上开始就佩戴着的黑色面具。从面具的孔中,我能窥见一双通透的浅色眼睛。
      在酒吧的灯光干扰下,我看不出那双眼睛原本的模样。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稍有不悦,脾气很差地把刚倒好的酒砸在了桌上,使得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哀鸣。

      我看着她的眼睛,保持缄默。
      鹤野三月嘴角跳了跳,换上公式化笑脸,“客人,您的波本威士忌。”
      脾气真差。

      我接过那杯代表着我组织代号的威士忌,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我突然想起自己刚走进店内时鹤野三月唱着的那首歌。那首歌曲调纤细而妖异,带着独属于东京夜色的迷幻色彩,歌词半是露骨半是隐晦。
      可她故意伪装的少年音色又让这首歌染上了某种青涩单纯的色彩,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

      “三月君之前唱的那首歌……”我自然是能判断出来如此有名的歌曲,“是椎名林檎小姐的丸之内虐待狂(丸の内サディスティック)吗?”
      “客人先生很有眼光嘛。”得到认同的鹤野三月心情转好,肯定了我的答案,“是一个来这里喝酒的女性OL点的歌。正好苹果女士是我喜欢的音乐人,我就很乐意地唱给她听了。”

      椎名林檎,本名椎名裕美子,因为其艺名有苹果之意,粉丝爱称为苹果。
      之前我和景一起练习音乐的时候曾经听过她早期的摇滚专辑。这位特立独行的女性用她的才华成功征服了乐坛,成为了一个难以逾越的神话。
      而这首丸之内虐待狂正是椎名林檎广为流传的名曲之一。

      我打量了一番鹤野三月这狂野的打扮,又问:“三月君似乎……很喜欢摇滚?”
      “不完全是,客人先生。您听到的不过是我喜好的冰山一角而已。”鹤野三月耸肩,懒洋洋地整理着吧台,“对我而言,只要是能表达我情绪的音乐,我都喜欢。我喜欢椎名林檎,同时也喜欢柴可夫斯基,这两件事完全不矛盾,您说是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用柴可夫斯基实现这样一个并列手法。也许有一天我会明白,但绝不会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的这个时间。

      “确实。”我喝了一口酒,“喜欢这种事,确实很难说。相比之下,憎恶就简单得多了。”
      三月挑眉,自己端起啤酒灌了一口,“所以,客人先生是因为讨厌……或者说,恨某个人,所以出来喝闷酒?”
      “你看起来,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回答。

      “啧,真是不诚实的男人啊。”鹤野三月继续喝着酒,“要是不诚实的话,你的恋人就会和野男人跑了哦。”
      面对三月这无聊的调侃,我实在是没什么好心情好好回答她。“抱歉,我还是单身。”
      “嗯?”对方似乎很惊讶,“不应该啊,像客人先生这么优越的条件,不应该没有恋人的……大概是客人先生要求太高了吧?”

      “我目前没心思考虑这种事。”我答复道,“工作比较重要。”
      听到这个答案,鹤野三月爽朗地笑了起来。
      “做个事业狂多好啊,还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有明确生活目标的。”她倒是来了兴趣,“相比之下,我那点事实在是无聊到死。”

      “所以,三月君在做些什么无聊的事呢?”我反问她。
      “我啊……我和一只讨厌的怪兽打了很多年的架哦。”鹤野三月狡黠地眨了眨眼,“但是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分出胜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了吧……就算明知摆脱不了,我也还是想把那只怪兽杀死啊。毕竟被它奴役的话,我就也变成一样的怪兽了。”
      “你会杀死它的。”我对她说,“你一定能杀死它的。”

      “那就多谢你这没什么用的祝福了。”
      鹤野三月笑着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干完这一杯后,她扭头看向门口所在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问她。
      “我在想一件很奇怪的事,”她回答道,“东京这座城市到底是由什么组成的。”
      “这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我半开玩笑地给了她一个建议,“你买张东京地图就知道它的组成了。”

      鹤野三月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别的东西。客人先生,我想您刚才也听到了吧……以您这种过于敏锐的程度,您肯定是知道的……尤利娅大姐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的我的毕业作品Tokyo Paradise。”
      “东京天堂,这是个好名字。”
      我没有正面回应。

      “老实说,其实这段时间我应该躲在画室里完成这副作品的。”鹤野三月忧郁起来,“但是我发现,我的画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想……是缺失的那种东西促使了你回来这儿打工吧?”
      “真是个敏锐过头的人啊。”三月转身斟满了酒,“我的那张画少了情感。组成这座城市的各种各样的情感。”

      我抿了一口手上的波本酒,抬起眼睛注视那突然正经起来的轻浮歌手。
      “这座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精彩的爱恨情仇。”三月眺望着隔门相对的人来人往的街道,“喜与悲,爱与恨,生与死……无论哪座城市上空都覆盖着用这些编织的巨大蛛网,越是繁荣的地方,这张网络就越复杂。每一个人都不过是被这只蛛网困住的猎物罢了。我是这样。客人先生,你也是。”
      我笑了一声,“三月君突然这么伤春悲秋,真是和你这身外表不符。”

      “伤春悲秋吗?”三月轻笑一声,“夜晚本来就是胡思乱想的好时候。白天不敢暴露的那些阴暗的想法,可是能借着这种时候自由自在发泄出来的。”
      一眨眼的功夫,三月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
      我们相隔只有毫厘,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所以,客人先生,何必压抑自己呢?这里可是找乐子的歌舞伎町啊。”
      鹤野三月的笑容在酒吧迷幻的灯光下是那么暧昧轻佻,就像这场永不终结的幻夜。
      “真是抱歉,三月君。”我自是回报以同样的笑容,装出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模样,“我没有这个爱好。”

      “明明早就看出来了,却还要装傻。无聊。”
      三月冷眼,慢慢直起腰,轻浮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同样与之不符的正经。
      “反正你也只是故意闹着玩而已。”我回答她,“毕竟你看起来根本不擅长这种事……”

      我恶趣味地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应该说……你根本就没做过,天真无邪的女大学生。”
      三月骤然涨红了脸。
      “我……我没有!”她有些恼羞成怒,甚至有些暴露她本来的女性声音,“我根本不是……啧,到底怎么说呢……”

      “三月君,东京这地方,可不是天堂(Paradise),而是监狱(Prison)啊。”
      我坐了回去,然后把杯子里剩下的那点酒喝得一干二净。
      我们都只是受困于这间繁华监狱的囚犯罢了,或自愿,或被迫,都只是被命运判决的囚犯。

      鹤野三月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听到这话,她先是愣了愣,随后放声大笑起来。
      “客人先生,感谢你为我的画作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她拿过我面前的空酒杯,重新斟满一杯波本递给我,“这杯算我请你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杯酒喝到一半的时候,美艳的金发老板娘总算是阴沉着脸赶了回来。
      “怎么了,尤利娅大姐头?”鹤野三月关心道,推给老板娘一杯白兰地,“看起来遇到什么烦心事?”
      “啊,秋彦手下有个惹麻烦的臭小子,赌车技艺不精,结果把自己送进了医院。”尤利娅头疼不已,“那小子的老娘就是个泼皮,非要我们秋彦出医药费。我气不过,和那老家伙吵了一架。”

      “最后结果怎么样了?”三月追问。
      尤利娅将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雪白的面部霎时间因为酒精变得绯红,“还能怎么办,破财免灾。这种不要脸的老女人最难搞了。”
      “别气了,”三月拍了拍尤利娅的肩,“下次遇到赌车这种事,不如让我去。”

      “你?哈哈哈……”
      尤利娅放声大笑。
      “小三月,你可是个文弱书生啊。而且要再让你去的话,你家那位一肚子黑水的大龙绝对不会饶了我和秋彦的。还是好好留在姐姐的酒吧里唱点春花雪月吧——”

      “别小看我!”不乐意的三月喝了口啤酒,“当初是谁帮你们保住了地盘的!可是靠我和我的小哈雷啊!”
      尤利娅抬手揉了揉三月的脑袋。
      “傻瓜,这种事不光拼实力,还得看运气。把运气留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吧。浪费在我们这里,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查你要追查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大龙的。”

      我只是喝着酒,在这两位小姐聊天的时候保持着缄默。
      尤利娅先是转向空荡荡的舞台,又向鹤野三月使了个眼色。
      “该唱歌了,小鬼。”她慵懒地自己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白兰地,“唱那首歌吧,歌舞伎町的女王。我现在想听这个……就用你原来的声音。唱完之后,这里的好酒随便你喝。”

      “我知道了……毕竟你是我的老板啊,让老板高兴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鹤野三月回到了舞台上,背上了她放在台边的雅马哈吉他,坐上了高脚凳,开始演奏。
      前奏响起,三月再次变成了舞台上那种闪闪发光的模样。

      “每到聆听蝉鸣时,眼前便浮现出九十九里海滨,松开了祖母皱巴巴的手,独自来到那条欢乐之街……”
      她终于恢复成女性的声音,浅唱低吟着。
      台下的尤利娅一口一口地喝着白兰地,眼神忧郁。她似乎在这首歌里得到了共鸣,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曾经繁荣的事物,终将走向衰败,领悟到这话的意思时,我依然踏上了这条欢乐街……”
      鹤野三月仍然唱着,就好似她真的是歌中的女王一样,迫不得已又享受着歌舞伎町纸醉金迷的生活。
      明明她手下的吉他奏出的音乐是那么欢快,我听着却是有那么些悲凉的意味在其中。

      东京啊,当真是个困死我们的监狱,却又是个欢快的天堂。
      在这歌声中,我短暂地放下了自己对莱伊的怨恨,放下了挚友的死亡,放下了我背负的那些沉重的责任。
      只是在这歌声中逃避三分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我自以为是地想着。

      “成为女人的我啊,出卖的是我自己,希冀同情的那刻,便失去一切了吧?从JR新宿站东口出,那里就是我的庭园,大游戏场歌舞伎町……今晚起在这个地方,我便是女王——”
      最后的那一声长音颤抖着,将女王那高傲却悲伤的姿态端得很高,却好似下一刻就将堕入深渊。
      一切又开始扭曲起来。

      眨眼间,我又回到了望月诺亚私立病院的病房里。
      鹤野三月小姐,不,应该说,丹羽弥生,她悠游自在地躺在病床上晃着脚丫,因为刚刚顺利的演唱而沾沾自喜。
      她到底记不记得四年前的那天晚上呢……人海之间的相遇实在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真好听啊……”
      弥生的前辈,在杯户小学当国语老师的那位小姐,我记得是叫本田麻美,她真诚地夸赞起来。
      “小丹羽唱歌真不错。而且歌舞伎町的女王这首歌,本来就写得很精彩。”

      “比起歌舞伎町的女王,我还是想听某个女性OL点过的丸之内虐待狂。”
      我如此对弥生说。
      她愣了愣,咧着嘴笑了。“想得挺好,我才不给你唱。”

      “弥弥,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刚刚就这么说过了。”弥生的奶奶丹羽莉莉娅点了点她的额头,“欺负像小透这么好的孩子可不对。”
      “莉莉娅奶奶!”弥生抱怨,“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莉莉娅夫人瞪了她一眼,“你不懂,小透绝对是很好很好的孩子。这可是老太太的直觉。”

      “老太太的直觉也会看走眼的啦!”弥生继续反驳,“他可比你见到的恶劣多了!他……啧,怎么说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那我不管。”莉莉娅夫人才不理会弥生,“小透是个乖孩子。”
      老人又顿了顿,继续补充:“你和当年的小凛一样嘴硬,迟早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

      一旁围观的弥生的中学朋友们笑出了声。尤其是和弥生不对付的伽蓝堂小姐,她眼底里看戏的笑意一览无余。
      “奶奶!别说了啊!”
      深感丢人的弥生羞红了脸,急忙捂住奶奶还要继续数落她的嘴,委屈不已。

      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莉莉娅夫人太高看我了,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孩子。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更甚至于……在那摇摆不定的未来。

      “不过,小丹羽,你还真执着于林檎女王啊。”我听到弥生的中学前辈荒川瞳笑着问,“所以你当初怎么没去追寻你心爱的苹果女士做个音乐人?”
      “在音乐这个领域,我太俗了。”总算缓过来的弥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画画更适合我。”
      “弥弥,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莉莉娅夫人微笑着捏起弥生的面颊,“不过你和小凛一样,无论在艺术领域的哪一个部分都很有天分,真是可爱的小弥弥。”

      “所以说——我就是名副其实的歌舞伎町女王啊——”
      弥生昂首,故意拖长了声音,用某种傲娇的姿态这样作答。

      趁着大家都在笑的工夫,她在没人注意的短暂间隙中偷偷偏过头,用那双澄澈的碧蓝眼睛看着我。
      然后,俏皮地眨起了一只眼睛。
      “你要比尤利娅大姐出的多,我才会唱哦。”她用口型如此说,“客人先生。”

      果然。
      于是我也朝着她眨了眨眼。
      真是个……让人心神不宁、祸乱人间的妖怪女王啊。

      我的笨蛋女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Chapter 105-Ext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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