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雪残云》慕雪菲

7、寺外点签

　　凌云走出“枫丹雅苑”，想起昨夜一幕，难道他只是为了脱身？或是他偷听了我们谈话才糊弄说有第三人？越想越觉得憋气。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虽然闹不懂他到底是怎样一人，但载在他手里还真是不甘，若不教训此人一番，心中实在是难受。想到此处她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看见楼下有个小巷，便绕了进去。
　　凌云转过石墙，在巷内来回踱着，想个什么办法好呢？正在为难之际，墙外传来两人声音，她低下头，从墙缝望去，两个身影面对面伫立在墙角，细看两人面容，一个圆脸猴腮，身瘦腿短，一个高额厚唇，勾鼻小耳，皆是常人打扮，一矮一高。
　　矮个子环视了一下四周，挠了挠鼻子，低声道：“二哥，我都观察了，那人这几天常来这里。肯定是个有钱的主。我看我们还是动手吧，他若跑了，这不白等了嘛。”
　　高个子瞟了一下巷外，把脸贴了过去，“上几次都是些干货，把手弄脏了不说，银子也没捞到，这次可要小心行事？不要再扑了空。”
　　“这次肯定不会了，我在这里盯了他好几天了，每次他都拿好几锭银子出来，这次肯定没错。”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痒痒了？”高个子抱着胸，啧了一声，“每次你缺金少银了才会这么卖力，我说是不是又看上那个妞了。”高个子鼻子都快杵着矮个子脸了，贼笑道。
　　“二哥，话不能这么说，哪次我的好处比你多。倒不是看上哪个妞了，都这么久没吃肉了，臊得慌。”说罢摸摸肚子，摊开笑容。
　　凌云听到这里，便知这两人平日里定做些偷鸡摸狗之事，鼻里哼了一声，转了一下眼珠子，何不叫他俩替他收拾那人，即可替自己报了仇，还免得亲自动手，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谁？给我出来。”听见墙外笑声，高个子惊恐喝道。
　　凌云定了定神，纵身一跳，轻盈落在两人面前。
　　“你……你是谁？”两人见凌云从天而降，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矮个子忙躲在高个子身后吞吞吐吐问。
　　“我是谁你们不用管，你们是谁我也管不着，我要你们帮我做件事情，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凌云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了几步，站稳侧头看着他们。
　　“哼，我们凭什么替你做事？”高个子望着凌云，满脸不服。
　　“凭什么？就凭这个。”凌云说罢，一把抓住高个子肩膀，翻过来狠狠顶在墙上，那人右脸贴墙，脸挤在一起，叫爹喊娘一番。
　　矮个子顿时吓懵了，看了高个子一眼，“噗通”一声跪在凌云面前，拱着手，一脸哭相：“姑奶奶，女菩萨，女大侠，求你放过我们吧，求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可以，但是必须照我说的做。放心吧，不是杀人放火，是你们经常做的。”
　　“我们做，我们做，姑娘你就饶了他吧。”矮个子连声应道，转身过去扶着高个子的腿。
　　“你同意了他还没有。”凌云把着高个子，盯着他。
　　矮个子拉着高个子，不停向他使着眼色，高个子瞪了他一眼，最终无奈点了点头。
　　凌云见二人应了，就把他放开了，从怀里淘出一锭白银交给矮个子：“这只是订金，事成之后还会有赏。”
　　矮个子接过银子，从地上窜了起来，瞅瞅高个子，嘴里藏着一种难解的笑，两人会意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凌云见二人要跑，早就猜到了几分，闪电般跃到他们身边，手中一掷，便把早就篡在手里的药丸弹进二人嘴里。两人被凌云这么一吓，摔倒在地上，顿时觉得嘴里冰凉，舌尖发麻。凌云蹲在他们面前，葱指一点，笑道：“你们跑啊，现在你们吃了我的碧魂丹，若没我的解药，两个时辰便会死，你们跑啊。”说罢站了起来，拍拍手。
　　两人听自己吃了毒药，眉头一紧，翻身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凌云见二人这般模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叫拢二人，细说了一番。

　　凌云回到“枫丹雅苑”，左右望了一下，伸手拽了一个女子便往一边拉。此人见一生人拉她，不知道何事，挣扎叫道：“干什么呀，这是干什么呀？”
　　凌云把她拉到旁边后，闻到一股浓郁的芳香，香味实在太浓，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凌云看着此她，从腰里取出一锭银子，塞进女子手里，说明了来意。女子眼见银子，双眼放光，笑容堆成一团，挥着手绣绢，将银子放进怀里，不住说：“姑娘，你就放心好了，看我的。”说罢甩着手绢走开了。

　　一会功夫，凌云便来到了青楼对面的茶馆，沿街而坐，叫了一杯香茗，悠然的看着外面。
　　只见刚才那女子，搀扶着萧璟走出门外，念道：“萧公子，外面有人找你，你跟我出去一下。”
　　“谁找我？谁找我？”萧璟喝醉了酒，摇摆不定，嘴里吐着酒气，迷迷糊糊说。
　　看你还敢怎样，竟敢骗我。凌云嘀咕着，这钱没有白使，她会心一笑，喝了一口茶。
　　两人出了枫丹雅苑来到街上，两个男子跌跌撞撞找这边跑来，一前一后，后者一边嚷着一边紧追前者，前者被追得连滚带爬，满脸灰。要看前面的男子就要被追上，只见他跑到萧璟的面前，顺手拖着他便往身上挡，后面的没有想到他回来这么一下，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两人就这么倒在地上，萧璟喝醉了，竟不知自己摔了，那人爬起来，连忙俯身道歉，踉踉跄跄转过身，又急着追那人去了。女子见萧璟摔倒了，把他扶了起来，嘴里不停嚷：“哎哟，萧公子，你怎么摔倒了，你看这，我们还是回去吧，刚才找你那人已经走了。”说罢回头望了一眼，搀扶他回了苑里。

　　凌云看着这一切，顿解心恨，自是高兴。她喝了一口茶，下楼来到之前那个小巷，两人正拍着身上灰土，那里等着了，他们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递给凌云，那股不寻常的香味从荷包上散发出来，凌云哼了一声，心想，怪不得昨晚闻到这种味道，原来是这个荷包散发出来的，肯定是那个叫“宛儿”的青楼女子给她的，越想越生气。她打开荷包，里面有个玉佩和几锭银子，她把银子取出交于二人，把荷包揉成一团塞在腰间，然后从袖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金色药丸，递给二人，二人服下后对凌云道完谢，跑开了。
　　二人走后，凌云拿着玉佩，仔细看了一下，此玉晶莹剔透，瑞泽无瑕，应该价值不菲，上面刻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图案似文字却又无法辨认，她把玉佩放在腰间，转眼又想起那个荷包，一股风尘味，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柳易寒在茶馆等凌云，许久还未见她回来，便坐在街边一石阶上休息，心里寻思着这凌云跑到何处去了。柳易寒看着街上来来回回的人，想，凌云长大了，也该向她表明自己心意了。此时一女子从他身边走过，传来一股醉人的桂花香。柳易寒拍了一下头，今日凌云在胭脂摊前站了那么久，何不给她买一盒胭脂，凌云抹着这胭脂，肯定更漂亮，也好借此像她表达自己心意。于是他想趁凌云未回来前，去给她买盒胭脂，想到此处，他起身便往回跑。

　　凌云到了街头，不见柳易寒，想到他是不是等自己太久，独自去了昭明寺，于是她头也不回，朝昭明寺走去。

　　昭明寺在城西郊外，据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验，所以香火一直很旺。
　　去昭明寺要路过一个小山坡，坡下有一亭榭，虽然亭身破旧，朱漆退去，却也能挡风遮雨。亭榭旁有一汪山泉，过客们累了，便在亭榭里休息，渴了便喝池里的泉水。凌云来到亭榭前，满头香汗，便在亭里坐了片刻，路上行人甚多，大多是善男信女。
　　凌云见亭里歇息的人在泉边饮泉解渴，便也走到池边，捧泉来喝，山泉果然清甜，冰凉沁骨，凌云甩甩手，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抬头往泉眼望去，泉里有个石碑，碑身大半截陷在水里，歪歪斜斜，碑面覆盖着一层青苔，绿萝浮游，可能因为年代太久，表面已经破损不堪。石碑露出水面部分也被杂草覆盖，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看见。凌云睁大了眼睛，使劲往前伸着身子，想看石碑上面有没有刻什么字。她左扭一下头，右歪一下脖子，隐隐约约认出好像是个“涌”字，其他字不管她头再怎么歪，实在是看不见了。
　　凌云到了昭明寺，和几年前并无多大变化，只是进寺前的楼牌多了五年风霜稍微有点残破。寺前两边都是小摊，或卖烟香火，或卖些佛珠香盒。也有几个人枝一根竹竿，挂着一块蓝布，摆张桌子替人写字算卦。
　　凌云走到寺门前，正要踏上石阶，却听身后有人道：“姑娘且留步。”
　　她转头一看，一个干瘪清瘦的老者坐在桌前，穿着一袭深蓝长褂，虽有些破旧，但还干净，略微有点仙风道骨之气，桌上笔墨纸砚俱全，左上放一镇纸，右上摆着一副签。再看他身后，立一块布帘，上写“神算子”三字。
　　老者叫住凌云，笑道：“姑娘何不前来求上一签？”
　　“我可不信这个。”凌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便一口回绝了。
　　“这位姑娘，我见到你，便觉得和你有缘，你来，我贴你算上一挂，不收你钱，若姑娘觉得算得准，那便亦是如此，若姑娘觉得不准，那姑娘就当消遣一番。”
　　凌云听他说不收钱，便想，既然不收钱，那我算上一卦也无妨，于是走到桌子前坐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算一算吧。”
　　“请问姑娘算什么？”老者捋着胡子问道。
　　算什么呢？凌云沉思着，想起萧璟，便也顾不了他在青楼之事了，莞尔一笑，道：“我想请先生帮我算下缘分。”
　　“那好，就给姑娘算一下情缘，请姑娘随便抽一根签。”老者点了点头，笑道。
　　凌云捧起签桶摇了一摇，从竹筒里抽出一根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签，看了半刻，叹了口气，一语不发，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凌云。
　　凌云接过纸条，上面写到：
　　春宵一梦千金，梦醒人间奈几何？将那绿绦撕碎，将那桃花摘落。
　　说什么，烛前红帐共眠，湖中鸳鸯同卧。到头来，劳燕思绪多。
　　且看那，相思桥上看日落，宫墙柳前箫吹歌。
　　抵不过，雪落满园望春色。
　　叹的是，寒来秋霜冻纸窗，黄连煎药苦自熬。
　　谁想过，黄鹂也需林来躲。
　　此去后，花落凋零变春泥，一江春水东流。
　　凌云手里篡着这张纸，照上面的字念了一遍，也没有细想是好是坏，把它揣在怀里，待空闲时再细看，于是丢下几两碎银，向寺内走去。
　　老者见凌云起身走了，望着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