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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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钰刚上三楼就感觉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氛。
八班早自习没人组织，按照往常，走到楼梯拐角就该听到教室里的吵闹声，而今天却安静得诡异。
不过，疑问很快就解开了。
沈钰推开门，教室里三十多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班长唐宋站在讲台上，不知在说着什么，讲台桌上放着个红色的类似捐款箱的东西，一个女生正拿着张十元钞票往里塞，值日生刚刚擦过的、还在淋水的黑板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同学有困难，全班来支援，沈钰同学捐款仪式。
沈钰看着这几个大字，第一反应不是尴尬和难堪，而是想笑，为班长感人的情商感到无可奈何。
对视只持续了两秒，沈钰就被推上讲台，同学们的表情悉数落入她眼里，有同情，有鄙夷，但更多的是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沈钰，你来啦！”唐宋高兴地说：“我听说你妈妈生病住院了，你家里的情况班里同学都知道，上次听曹老师说，你主动把助学金的名额给了咱班宋磊，他爸爸出了车祸，家里条件也不好，正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闻言，沈钰看了宋磊一眼，对方回给她一个尴尬又无奈的笑，想来对班长这一出也挺无语的。
就听唐宋继续招呼：“该谁了，继续吧。”
这场滑稽的捐款仪式到底没能继续下去。
教室门再次被推开，方兴野塞着耳机走进来，被这奇诡的场面搞得脸抽了一下，看到讲台上的沈钰和黑板上的大字时，怒气值一下子飚上来，冷冷扫视一圈，“谁干的？”
教室安静如鸡，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我再问一遍，这，他妈，是谁组织的？”方兴野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我。”
坐在窗边的唐宋站起来，“方兴野你来的正好，沈钰她妈住院了，得花不少钱呢，她家里条件困难，作为同学，咱们应该伸出援助之手……”
还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方兴野一拳掀翻在地。
教室立刻炸了锅，女生惊得尖叫起来，几个男生急忙跑过来拉架。
唐宋瘫在地上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揍了，瞬间暴怒，“我草你妈方兴野，你他妈敢打我，信不信我……”
骂到一半，又被方兴野揪着衣领拎起来，“你个傻逼，活得不耐烦了，我特么送你一程！”
场面顿时失控，桌椅翻倒在地的叮咣声，同学的惊叫声、劝架声响成一片。
沈钰被这一幕惊呆了，直到教室门被一帮隔壁班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人推开，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她赶紧冲上去，用力扒开那几个劝架的人，拽住正在施暴的方兴野的胳膊，试图把他拉开，“方兴野，别打了，别打了，你清醒点，把老师引来就麻烦了！”
一语成谶。
只见魏阉怒气冲冲地扒开人群冲进来，大喝一声：“给我住手！”
教室登时安静下来，方兴野愣了一瞬，被同学趁机拉开，缓慢地从唐宋身上站起来。
魏阉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唐宋，一巴掌呼在方兴野脸上，“给我滚办公室来！”
方兴野眼中的狠劲慢慢褪去，抬手蹭了下嘴角，跟了出去。
教室足足安静了十秒，围在门口的人见没热闹可看，纷纷散了。八班同学谁都没说话，默默把翻倒在地的桌椅归位，把黑板擦干净，几个男生扶起唐宋去了医务室。
沈钰想起刚刚魏阉那吃人的表情，闭了闭眼，抬脚往政教处跑去。
“你想干嘛啊方兴野？我就问问你到底想干嘛？”魏阉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他的鼻子骂：“趁班主任去进修，你就敢殴打同学，你长本事了？我带了这么多届学生，头一次见你这样的混蛋！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杀人放火啊？！”
方兴野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我特么跟你说话呢，你在这儿装什么哑巴，刚才不是挺狂么，现在认怂了？晚了！我告诉你方兴野，这回不把你开除，我特么魏字倒过来写！”
“报告。”
听到这一声“报告”，方兴野终于有反应了，回头看了一眼。
就见沈钰站在门口，一脸郁结地扫他一眼，走进来拎起墙根的暖壶，给桌上的杯子续满水，端到魏阉面前，咬着下唇道：“魏主任，今天的事是因我而起的，早上我跟班长发生了口角，后来我气不过，才求方兴野替我出头的，这事不是他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
方兴野正要反驳，被沈钰狠狠掐了一下，愣是没说出口。
魏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实性，可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她看着沈钰，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眼中写满失望，“沈钰啊，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离这小子远点，把精力投入到学习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跟同学有了矛盾，不去找班主任，找他干什么，他除了把事情搞得更糟，能帮到你什么呢？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也跟那些个女生一样，着了他的魔了？”
这话也不知怎地就戳中了方兴野的神经，只听他冷笑一声，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话，“她是我老婆，我老婆受了委屈，不来找我，找别人干嘛？”
“你说什么？”魏阉怀疑自己听错了，否则，这样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他政教主任的威严何在？
“主任，他，他什么也没说，您听错了，听错了……”
沈钰喃喃自语，这样毫无信服力的一句话，倒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告诉自己，方才那一幕不过是幻听。
“你没听错。”方兴野继续往混乱中浇一把火，“传言你又不是没听过，我俩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魏阉被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方兴野在他眼皮底下，把人拉出了办公室。
沈钰愣怔怔地被他拉着走，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懵逼，比谁都慌，刚才那句话简直颠覆了她的三观，这样离经叛道的人，她何尝不是第一次见。
她呆呆看着眼前的男生，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小时候那些被她淡忘的片段，放电影似的在脑中闪过。
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由于长得漂亮像小姑娘，总是被院里的小朋友欺负，小女孩看见了，就偷偷地给他塞糖吃。玩过家家没人给她当媳妇，小女孩就把红手绢盖在头上，给他当新娘子。小男孩双亲去世，被亲戚接走照顾，小女孩死命抱着他不放，哭成个泪人……
本来是双方父母的一句戏言，却有人偷偷当了真。
教室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八班众人经过刚才的事，一个个就像惊弓之鸟，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然后眼睛就像被涂了强力胶，牢牢粘在来人那双紧紧交握的手上。
方兴野拉着沈钰走到讲台上，举起握在一起的手，冷冷俯视众人，“她，沈钰，是我方兴野的人，以后谁再敢欺负她，唐宋就是下场！”
这话就像平地一声惊雷，短暂的静默过后，起哄声、尖叫声、哭泣声、笑骂声瞬间爆发。
沈钰觉得自己已经彻彻底底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任由他带着，做一件又一件离经叛道，却又荒诞不经的事情。
最后，沈钰被他拉到教学楼后面的角落。
初秋的风徐徐吹过，理智渐渐归位。沈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疯子，等着他开口。
方兴野被她瞧得心虚，方才“大闹天宫”的气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不敢直视沈钰的眼睛。
但爷们儿的自尊心强撑着他抬起头，迎上沈钰的目光，心底有个声音在给他打气：已经到了这地步，你丫怂个鸡毛，还不赶紧趁热打铁，只剩最后一步了，只要迈出去，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就是你的了。
“沈钰，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沈钰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那些传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方兴野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被戳穿的窘迫来不及掩饰，被沈钰悉数看在眼里，就听她冷哼一声，冻得方兴野一抖，“你知不知道，因为那些传言，我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委屈，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羞辱、被孤立，你却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看笑话，这就是你说的喜欢？你的喜欢可真是可笑！”
冷冷的话语就像刀子，将他掏出来捧到她面前的心，狠狠地戳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直流。
但他不怪沈钰，他只怀疑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门捻了，才会做出这么脑残的事来！
面对沈钰的质问，刚刚伪装出来的那点自信，转眼就坍塌成齑。方兴野垂着头，嗫嚅道：“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他偷偷瞄了一眼沈钰，对上她愤恨的眼神，赶紧低下头，“不原谅也没关系，我会补救的，只要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
沈钰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但她向来是个理智胜过感性的人，回想起刚刚他那一些列冲动幼稚的行为，和魏主任那失望的眼神，她就觉得跟他在一起，未来还有无数荒唐和黑暗在等着她。
坑已经挖好在那了，跳进去就是万劫不复，她沈钰哪有时间和精力陪他发疯，当即就做了决定。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可能喜欢你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原谅你，所以用不着你补救，我妈妈的事，我很感激你，但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喜欢上你，我希望，我们以后还和原来一样，互不打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兴野想说不明白，可对上她那决绝的眼神，满腔热忱终于慢慢冷却下来，男人的自尊心此刻占领制高点，绝不允许他干出死缠烂打的事来。
沈钰见他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反正不是解脱，她不愿意细想，干脆咬咬唇，转身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