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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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猫。
好吧，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是一只猫妖。
关于我是怎么从一只猫变成一只猫妖的往事，我只能说过程过于惨烈，以至于我在往后数百年的时光里都不愿意去回想。所以，不提也罢。
其实于我而言，猫和猫妖并没有多少区别。
我依旧每日在各家各户的屋檐上游走，依旧喜欢在太阳和暖的角落打瞌睡。
日升日落，云聚云散，一日又一日过去，我依旧是我，只是多了无数可以随意挥霍的岁月。
有时候我会落到地上，用我肉呼呼的爪子去碰触某一个人。
可能是个天真的孩子，可能是个温柔的女人，或者一个带着笑容的男人。
他们会用惊讶而好奇的眼神看我，然后将我抱回家，将一盘冷饭，或者半杯牛奶，甚或一尾鲜鱼送到我的面前。
我依旧伸出我肉呼呼地爪子，装出谨慎而小心的样子，轻触放在眼前的食物。而后，在他们微笑的注视下，将眼前的食物舔干净。
如此这般，我便拥有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这是一个游戏。当我需要一些玩伴的时候。
通常，我选择的人类很随意，暂住的时间也全看心情……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他。
我将之称呼为“他”，是因为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一个笑容干净的俊朗男人。
那天下着雨，我无聊地在某个屋檐底下数雨滴。
一点两点，雨下得越来越急，氤氲的水汽沾在我的毛发上，凝出一颗颗细密的小水珠。
正准备走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撑着雨伞，急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
一股淡淡的迷迭香气，在他经过的时候飘到鼻尖。似有若无，却异常的勾魂。
我抬首看看天，走进了雨里。
晚上他再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猫坐在他家门口。
“迷路了？”他打着伞在我面前蹲下，俊秀的眉眼上扬，绽出一个干净清澈的笑。
他的手指修长，捧起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他指尖那股似有若无的香。
那以后就再没离开过“他”。
他的命不好。
俊秀少年，被坐连而死。
再转生，是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沦落风尘，红颜命薄。
再转生，是个憨直的农夫，遇上天灾，活活饿死。
再转生，是个官家子弟，被冤入狱，含恨而终。
……
每一次转生，我都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由生入死，香气消殒；看着他由死转生，香气重生。他自生死，我自闻香。
终有一世，同他有了纠葛。
这一世，“他”转生为一个蓝眸的小女孩。
我说“他”是小女孩，只因他死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生了一双湛蓝得似天空通透的眸。
她用胖乎乎的小手抚摸我的毛发，自顾自地笑着。
她会细心地将牛奶温热，讨好地送到我的面前，专注地看着我一点一点地将它们舔净。
她会在夜半突然惊醒的时候在床头寻我，而后在碰到我的时候平静下来，很快安然地带着笑意入梦。
我以为我能够看着她长大成人，欢喜嫁人。
可是那一夜，强盗闯进了她的家门。空旷的宅子瞬间充斥血腥。
哭喊声中，她紧紧地抱着我，缩在床底瑟瑟发抖。
死神的脚步一步一声地靠近，一只大手将她拖出了床底。
“不要……”她哭着求饶，透明的泪珠从湛蓝的眸子里滴滴滚落出来。
我从她的怀里跳出来，闪到一边默默地看着。
利刃闪过，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被人似破旧的娃娃一般扔到墙上。鲜血从她的脖子涌出，染红了她一身洁白的裙。
我默默地走到她的面前，轻舔她的指。
她身上的香气正在消失。那是一股来自灵魂的香气，在灵魂附体之时生长，在灵魂离体之时消散。
我舔她的时候，她湛蓝的眸子颤了颤。
我仰头看她。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眶落到眼里，那是一滴湛蓝色的泪珠，带着我世世追寻的迷迭香。
我闭上眼，那泪已经融进眼中，带着她的怨和恨，沾着她的神与魂。
我在宅子里呆了下来。因为我看见那夜的强盗换了一身光鲜的衣服，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这个庄园。
我会在夜里，幻化成女孩的样子，立在床头看他。
等他惊恐地从床上跳起来的时候，我就变回猫的样子，躲进房梁。
他也怕我猫的样子。因为我的眸子染了女孩的气息，变成了湛蓝的颜色，跟女孩一模一样的湛蓝。
他会大喊大叫，让人把所有的灯火点上，然后满屋子的驱逐我。
我让他们闹一阵，就走了。因为，入夜的时候，我还会再回来。
他渐渐睡不好，对所有的声音都异常的敏感，会无缘无故地大喊大叫，大哭大笑。
我只是卧在房梁上，用变了颜色的眸，看着他。
直到一个年青人走进这个宅院，看着飞转的罗盘，抬起墨色一般的长眸，指着我的方向，大叫了声，“有妖气！”
我被法器追得满屋子乱跑，那强盗终于快活，坐在床上，歇斯底里地笑。
“喵！”我被法器击中，落在了地上。
年青人拿着剑追上了我。
我蜷了身体，幻化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抬起一双湛蓝的眸，我看向那强盗，唤他，“叔叔，为什么杀我？”
强盗惊恐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张着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死了。”我说。
年青人拿着剑，不知所措地看我。
我变回猫，消失在宅子里。
那以后，该有近百年，没能寻到那股香气了。
我在午后的阳光中伸个懒腰，从座位上起来。
“小姐，等一下。”
我转过身，看向唤我的女孩。
女孩看了看我，换成了英语，“Excuse me,Can you pay for your coffe？”
总不记得付账。我翻开背包，将钱包里的钱币递了过去，而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纯正的中文向女孩解释，“美瞳。”
“抱歉。这是找您的钱。”女孩歉意地笑笑，将钱递了过来。
接过钱转身欲走，却突然心头一动。
灿烂的阳光下，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男子。
右首那位，面容清俊，眼神干净清澈，五官眉目，竟与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不差分毫。
“瑾生，有个女孩一直在盯着你看。”
“恩？”
“看见了吗？就是那个蓝眼睛的漂亮女孩……她走过来了！”
他奇怪地看着我，不明所以地问，“有事吗？”
我笑着开口，“喜欢猫吗？”
他微蹙了蹙修长的眉，斟酌了许久才答我，“没有养过，不过并不讨厌。”
“那就……再见了。”我朝他摆摆手，离开。
抬头看看天。今天天气很好，明天看来也不会下雨，不过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出现在你家门口，你会……养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