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手下留情！》王廿九

2、第 2 章

　　深夜的时光疗养院，安静得像座坟墓。
　　十三层高的病房大楼外的树影森森，夏日的夜鸪在树叶间传来躁动不安的声响。
　　公路两边的灯光从市区蜿蜒到这座独占一个山头的高级疗养院，寂静无声。
　　十二楼的高级病房里，查夜的护士一个小时前就来过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毫无睡意地躺在两张病床上，他们俩飙车出事，一个断左手，一个断右手，被家长送来这座疗养院治疗，同住一间病房，中间隔着昏黄的小夜灯，两双眼睛熠熠生辉，毫无睡意。
　　他们一个是这家疗养院的少东明阙，一个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罗凿。
　　“睡不着，好无聊。”罗凿用完好的挥了挥空气，他俩飙车出事故，从赛车道悬崖上摔下来，车子四分五裂，但是人却奇迹般地只断了只胳膊。
　　心有余悸的两家长辈们没收了他俩地一切娱乐设施，半禁闭式的将他们关在这家疗养院里。
　　“我也好无聊，我哥明天肯定会收拾我的。”明阙想到自己老哥发怒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我们真的幸运，这都没死。”罗凿到底年轻，想到坠崖的那一瞬间，心中也存了些后怕。心想自己老爸说的没错，明家上头有神仙庇护，跟着明阙混，必定能够性命无忧，逢凶化吉。
　　“罗凿，你听说过吗？我们楼上，有一个妖怪。”明阙神神秘秘地说。
　　罗凿眯了眯眼睛，盯着明阙说：“你是说那个不会老不会醒的女人？”
　　“没错，就是她！你看见过她吗？昏迷那么久，不老不死，简直就是妖怪。”少年茂盛的好奇心怂恿着明阙，“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呢！我哥每次来都不带我，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明阙说着，面上是激动的潮红。
　　“现在吗？！”罗凿心突突地跳，半大的少年对这些刺激的事物根本没有抵抗力，否则他也不会飙车住院了。
　　“今天下午我在我老妈办公室拿到了这个！”明阙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可以打开所有病房房门的磁卡。
　　这是他老妈身为时光疗养院院长的专属卡。
　　两个人一拍即合，明阙探出头，守着时间，看见值夜护士离开了护士房，拉着伤残小伙伴出门就往楼上冲。
　　疗养院的12楼是豪华套间，专供富豪人士居住，而13楼则是植物人疗养的住所，里面的每一个植物人都是名门贵族家中意外出了事故的重要人物。
　　时光疗养院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和名誉，是全国最好的私立疗养院，在这里的植物人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诸多名流家族需要疗养的时候，首选就是这里。
　　13楼躺着的都是无知无觉的植物人，深夜里寂静的灯光照亮长长的走廊，明阙拿着自己院长妈妈的权限卡刷开13楼的大门。
　　两个半残的少年蹑手蹑脚的往1314号病房走去，十三楼冰冷的摄像头监视着一切。
　　整层楼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在回响，他们的呼吸都跟着放轻。
　　“……1311，1312，1314！到了！”
　　他们神色激动地对视一眼，明阙打开白色的房门，昏黄的灯光映入眼帘，这是一间宽阔的房间，摆设装饰却不像一间病房，倒像是哪家千金的闺房。
　　罗凿看着泛着绸光的深色窗帘，窗边是名贵的花瓶，床边一套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沙发，沙发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衣柜，床的对面甚至还有梳妆台，台上还放着一堆价值不菲的宝石首饰。
　　相较他俩住的两张床一台电视机的豪华病房，这里倒像是他姐姐罗织的闺房，甚至比罗织的房间还要精美一些，罗织还注意到，这间房间甚至没有任何的医疗器具。
　　明阙顺手关上门，径直走向床上的人，他说：“罗凿你看，是裴相思……”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蚕丝的薄被盖在身上，她看起来不超过20岁，乌黑的长发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她的五官并不是很出色，鼻子不够挺，睫毛不够长不够浓，嘴唇不够精致漂亮，若是放在人群中，只能称作是一般清秀的容貌。
　　但是现在她就这样安静地躺着，呼吸清浅，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在家里睡着了，留着昏暗的小夜灯，等着天一亮，就会睁开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罗凿心砰砰砰的跳，他终于看见了传闻中的裴相思，他们明家的保护伞，沉睡多年，容颜未改的裴相思。
　　看起来只是一张年轻的，普通的清秀面容。明阙直勾勾地盯着她，失了魂一样，喃喃道：“罗凿，她看起来好温柔啊，一点都不像是……”
　　“咔哒。”
　　病房里突然灯光大亮，明阙和罗凿一个激灵，回头看见门口一群人，护士保安混杂在里面，当头那个西装革履、风尘仆仆，面色沉如寒霜的，正是明阙的兄长，明三思。
　　“你们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明三思的声音冷冷的，冻得俩人如坠冰窖。
　　罗凿心也不砰砰砰跳了，骨折的手开始阵阵抽痛，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明、明大哥，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
　　“看完了吗？”明三思一脸盛怒，他听闻弟弟出车祸，连夜从外省飞回来，结果却发现病房空空，查了监控一看两个胆大包天的摸上十三楼来了。
　　“看、看、看完了……”明阙心虚地回答。
　　“滚出来！”明三思冷酷道，“我已经通知爷爷了，他在赶过来的路上。”
　　两个少年鹌鹑似的走出去，罗凿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那个躺在床上的裴相思，却不经意对上一双略带茫然的眼睛。他脑子一懵，怔愣在原地，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原本在床上的女人坐起来疑惑地发问：“你们是谁？”
　　明阙听见声音，回过头：“你问谁啊？”
　　罗凿颤抖地抬起手指向那个醒来的女人，嗓子不由得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啊！”
　　“1314号病人醒了！！”
　　“快去叫钱医生！”
　　几个护士转身跑开，寂静的十三楼，突然热闹起来。
　　裴相思站起来，惊喜地看着一群慌乱的人，为首的那个西装革履，还有一些医护人员。她回来了！
　　不过她为什么在医院？她不应该在车祸发生前吗？天道没能阻止那场车祸的发生吗？
　　裴相思向前走一步，抓住那个看起来就像一群人中带头的那个明三思，“你们是谁，我爸妈呢？这是哪？”
　　没有人看清明三思是怎么到裴相思跟前的，只一眨眼原本已经出了门的明三思就落到了裴相思的跟前。
　　“哥！你快放开我哥！”明阙一看哥哥落到裴相思的手上，也顾不得慌乱，就要冲上前去。
　　只是也不知裴相思做了什么，他刚想上前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看着罗凿，对方也是一脸慌乱。
　　“明阙，我动不了了！”
　　众人惊恐地看向裴相思，她做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动不了？
　　明三思定了定神，他是明家这一代的长子，明家未来的家主，从小就知道裴相思的存在与传说。眼前这个女人，是他们明家供奉的神，庇佑明家八十年，无灾无病，逢凶化吉。
　　她不是坏人，明三思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刚想开口，走廊的另一边则涌来了更多的人，为首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热泪盈眶：“相思小姐！您终于醒了！”
　　裴相思看着他，面色疑惑。

　　“……裴女士，您还记得您发生车祸的时间吗？”年过花甲两鬓斑白的钱医生小心翼翼地询问刚醒来的裴相思。
　　而门口他们身后则是一群挨挨挤挤的
　　人头，为首的明天汉白发苍苍，却依然西装革履，精神奕奕。
　　“九月一号上午，连海高速入口。”裴相思记得那天从后车位传来的剧烈撞击，然后她就遇见了天道，和它做了交易，“我父母他们还好吗？他们在那里？”
　　面对裴相思急切的眼神，钱医生眼神闪烁，似乎有些不忍地告诉裴相思：“他们…四十年前就去世了，享年九十。”
　　说着病床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段3D录像，那是白发苍苍的裴家老夫妻临终前的录影。
　　“相思，我们老了，等不到你醒过来的那天了。明家会好好照顾你的，希望你醒过来的时候，不要太难过。”
　　裴相思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认钱医生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说……？”
　　“距离您发生车祸已经过去八十年了，裴女士。”
　　明天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放在裴相思面前。在她昏迷的第十年，裴家老夫妻就开始收集各种时代变迁的资料，让她醒过来之后能更好地去了解社会的变迁，即使没有人能保证她还会醒过来。后来裴家夫妻去世了，收集资料的事情明家也在继续做着。
　　“裴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明，你可以叫我明天汉，你所遭遇的车祸，源于我父亲被人针对的商业暗算。”拄着拐杖的老人开口缓缓说道，“对于您的事故，明家十分抱歉。”
　　在那场惨烈的车祸里，除了裴相思之外，没有人遭受致命的伤害，哪怕是事故的中心点明家当时的家主，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与明家交好的玄学大师觉得事有蹊跷，便为好友算了一卦，发现裴相思此人气运加身，为所有人挡了一劫。
　　明家感念，将成为植物人的裴相思安置在自家疗养院，延请各方名医治疗，却没有太大见效。明家只好将裴相思当做一桩辟邪驱灾的菩萨一样供奉起来，就连裴相思的父母晚年都是明家一路照顾。
　　而这八十年间，裴相思容貌不变，青春长驻，却又成了明家内部流传的一个奇闻异事。
　　裴相思沉默良久，她的修为似乎还有残留，跟着她的魂魄回归到了身体里。在场的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开了辨别谎言的法术，结果发现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她记起与天道的交易：让父母在车祸中安然无事，她可以回到车祸之前，避开这一场惨烈的车祸。
　　看来天道是做到了开头，但是交易的后半段，让她回家，却是一场笑话。
　　八十年过去了，人间沧海桑田，与她同时代的人事物被时光带走，她就算回来了，所有一切面目全非，这样的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裴相思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沉沉道：“让我冷静一下。”
　　钱医生和明天汉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让出了一个安静的空间给裴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