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踏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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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问吧。”
“你说你是怎么看得进去这些书的？你教教我呗。”全重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解，好似困惑了很久。
周生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他，道：“习惯了，我爹也是一个夫子，我从小耳濡目染，早已习惯了与书籍为伴，你让我去做别的我也不会。”
“啊？这还能习惯。”全重泄气般地趴在桌子上，叹道：“那我想来是一辈子都不会习惯了。”
周生挽起往下滑的衣袖，蘸了一下墨，边写边道：“习惯都是后天养成的，没有人生来就喜欢读书的。”
全重呵呵两声：“我后天就算要养成习惯也不会养成爱读书的习惯，这些东西枯燥又乏味。”他又重新拿起笔，抄写周生今早布置给他们的成语：“对了先生，刚全州跟我说我后天不用上课了。”
“为什么？”
全重出声解释道：“这不惊蛰了，马上要播种了，每当这个时候我爹我祖父祖母就要带着我去乡下走一趟，去田里转一圈，以示主家体恤关心。”
“嗯好，那我后天就不过来了。”
“可我后天压根不想去，天太冷了，就不适合外出。”全重嘟囔抱怨道：“都出了年关还是这么冷，这太阳有就跟没有一样。”
针对全重说冷的这件事，周生给他出主意，说：“那你穿厚点？”
“衣服穿再多都一样，依旧冻手冻脚。”说着，全重眼珠子一转，朝周生甜甜一笑，兴冲冲地提议道：“先生，我们明天去郊外踏青怎么样？”
“这个季节出去踏什么青？都还是枯草黄土呢。”周生摇头拒绝，又拿他刚才的话堵他： “你不是说天太冷了不适合外出。”
“这能一样吗？跟先生出去别说是天冷，就算是下冰雹我也丝毫不惧。而且踏青不一定要去看春和景明，草长莺飞，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出去玩，你还没带我一起出去玩过，就只知道逼我读书。”
自从来了汉口以后周生还没有真正外出游玩过，他也有些心动，可心动归心动，他还是拒绝了全重的请求：“油腔滑调。这事我做不了主，所以我不同意。况且你明天哪里有时间出去玩？还有抄写以及抽背等着你呢。”
一提到抽背全重瞬间就换了张脸，先前眉飞色舞的神采不见了，转而变得愁眉锁眼，他眼带哀求：“抽背就不能往后移两天吗？”
“不能。你答应过了的，不能反悔。”
“那我若是抽背过关了，先生能带我出去踏青吗？”
周生还是那个说法，他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应该先征得你父母的同意。”
“先生的言外之意是只要我父母同意你就带我出去踏青？”全重乐了，心想这还不简单。
周生点头。
全重摩拳擦掌，自信满满，彷佛出游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拍着胸脯许诺道：“这还不简单，看我的吧，先生你就等着出去玩吧。时间就定在~大后天可以吗？大后天我们出去玩。”
“我没意见，只要你时间来得及。”周生对此没有异议，反正他什么时间都有空闲。
“就这么说定了。”全重开始畅想：“我们两个可以一边看风景，一边野炊，我们还可以自己去河里捕鱼，然后做烤鱼吃。还有还有······”
情绪高涨的全重越来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有激情，周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打断全重：
“停停停停停，你怎么越说越夸张了。我们只是单纯地去外面踏青，什么野炊捉鱼烤鱼依靠我们两人的力量，明显不切实际啊。”
“哪里夸张了？”被打断的全重很是委屈。不过转瞬他又是一副小女孩儿家家的娇态，凑到周生身边，将脑袋轻轻地靠在周生的肩膀上，羞人答答：“人家喜欢你嘛，所以这都是人家一直以来想跟你做的事情嘛。”
面对他这前后转变，接受不良的周生狠狠地打了一哆嗦，他咝咝两声，有几分难为情又有几分尴尬道：“谢谢你的喜欢。但你上面说得野炊烤鱼这些，我都满足不了你。”
“可是这些不应该都是踏春郊游必备的吗？”全重语带诧异，他还说得有理有据：“话本上就是这么写着的，书生和小姐出去郊游，书生都会带上小姐喜欢吃的各种食物亲手做给她吃，然后还去河里捕捞新鲜的鱼，亲手烤给小姐吃。于是小姐对书生的感情迅速升温，再之后就该他们相爱，家里不同意想要拆散他们，勇敢的他们为了爱决定私奔，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少看话本。”周生从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给全重，他警告道：“这类话本尽是些荒谬失实错误的东西。你要是再被我发现你看这些玩意，你就把它全书给我抄十遍。”
“啊？先生你怎么这样？”
“我还有更狠地呢，你要不要都试试？”
“先生你真是一块不解风情的石头，你已经将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了。”全重双手做作地捂着心口，神情难过。
周生淡淡地回应：“哦。”
见周生的反应怎么冷淡，全重赶忙撒开捂着心口的手，装作大气的样子，大方道：“不过谁叫我喜欢你呢，我还是原谅你了。”
“好了，回桌位上乖乖抄写去。”周生笑着道。
“嗯，大后天的踏青就怎么说定了，不许反悔。”说着他又转了转右手手腕，冲周生撒娇道：“酸痛。”
善良的周生握住他的右手边给他揉搓掌心，边道：“当然，不过你也知道我不认识路，你再另外叫几个熟悉路的人和我们一起去吧。这样你幻想的野炊也能实现了。”
全重不乐意了：“啊？还要叫别人啊？”
周生反问：“嗯？难道，不用叫吗？”
“不用叫人，我认识路。”
“你确定？”周生对他的话持有怀疑态度：“别是又去无回。 ”
全重瞪大眼睛，拔高声量，大喊：“先生你不相信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我们的第一次出游能够更加尽善尽美。”周生连忙做出解释。
这说辞勉强让全重舒心了一点，他十分自信地向周生保证：“先生相信我决定没有问题。我说我认识路那我八九不离十就是认识路，因为我会骗你吗？”
不待周生回答，他又自答道：“我怎么会骗你，我说我认识路就肯定认识路。就算真有记忆模糊的地方，大不了，我们到时候也可以找别人问路啊。不会真的去了就回不来了。”
可怜的周生唇舌没有他这么利索，在话语权上就被压制了，失去话语权优势的周生只能弱弱地小声地提出质疑：“可如果，真要走错了的话，万一，万一碰不到别人怎么办？”
“不会的，相信我，况且就在郊外而已，又不走远。”
“那好吧，你决定。我跟着你走就是了。”
周生已经开始在心里后悔了······奈何开弓没有回头箭。
对于此次郊外踏青游玩全重可谓是给予了百分百的重视，往常周生早晨到时他总要磨蹭一会儿，拖延些时间才肯静下来上课，且心不甘情不愿。不像今天周生刚一进他的院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周生往书房走要周生给他抽背。
不仅态度积极了，抽背的成绩也挺好，词义典故都说的很流利，清楚，几乎没什么卡顿。抄写也完成得很不错，字迹也工整。全重昂首挺胸，虽努力调整表情，却仍掩盖不住面上的骄矜之色，他眼含期待地望着周生，就差把快来表扬我几个字写脸上了。
周生也如他所愿，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小重今天完成地很棒，我很满意。我们小重很优秀，非常优秀。”
“没有没有，一般般，一般般。”
周生接着激励他：“这是个很好的开头，我们以后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全重呵呵两声，拒绝道：“那还是算了，我就努力这么一下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了第三天清晨，吃完早饭周生就带着两个拖油瓶出门了。镜头转向前一天傍晚，全重从乡下回来以后便死乞白赖地要全富直接送他过来周生这边，连自己家门都没回。全重一来，他们要出去踏青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刘历，刘历便吵着闹着要去，周花不堪其扰，索性让周生带着他一并去。
全重拒绝的话被憋在喉咙眼里，难得的两人出行变成了三人，他心中自然不爽，于是从出门开始便抢先走在两人的中间，还紧抱住周生的右胳膊，碰都不许刘历碰周生，连周生想要跟刘历说句话他都故意大声尖叫扰乱两人的对话。
周生往全重嘴巴上拍了几下，恼火道：“你再尖叫我就要重重地打你了，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讨厌？”
“就是就是，霸道又小气，他就是不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刘历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就是不想，本来就是我和先生两个人的踏青郊游，凭什么加一个你？你个插足的第三者。”全重不服输地争辩回去。
夹缝中生存地周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充当中间人调和矛盾。奈何任凭周生说的口干舌燥，这两人就是不买单，一路拌嘴直至出了城门。
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不，这只是开始。
由于先前全重信誓旦旦地保证，两人都不认识路的人当然就选择听从他的指挥，结果就是全重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更可怕的是，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此时几人面朝着一汪湖泊，身后是大片的密林。若按正常的路线，自然是怎么来就怎么回。可全重刚是带着两人七弯八拐，好容易才拐到这个地方的。
这下，刘历可就炸了，他朝全重大吼：“你不说你认识路吗？如果不是你偏要来看这个什么什么湖我们怎么会回不去？”
回不去了，全重也着急，刘历一吼，他的着急就变成愤怒，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怪我有什么用？你来的时候就不会记路线吗？对我吼你就能知道路了吗？”
刘历撸袖：“嘿你倒好意思怪起我来了？你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赖到别人身上？”
周生也跟着撸起袖子，回道：“如果不是你有问题不想着解决反而想着拉着我吵架，我能这样说吗？”
“停停停，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嘴皮子利索有用吗？”周生也几分生气了，他又丢出一句：“道歉，跟彼此道歉。”
全重察觉到周生的语气不对，为避免惹恼周生，他立马跟刘历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吼。”
刘历也聪明地顺着全重递来的梯子下来：“对不起，是我情绪激动了，说话不好听。”
“有问题最先做的应该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无谓的争吵，一个个尖牙利嘴，遇到事情就互相推诿，像什么样子？”周生沉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硬邦邦的。
被批评了，两个人也不敢顶嘴，低着个头安静地听训。
说了两人几句，见两人认错态度不错，周生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在训诫人上面。他放缓了语气，给两人指了个方向，道：“你们去那边地上捡几块石头过来。”
全重和刘历连忙跑过去捡石头，捡完回来献宝一样捧到周生面前。两人紧张讨好的表情逗笑了周生，他接过两人递上来的石头，解释道：“我对来时的路有点印象，但我也不太确定，毕竟这大面积的树林都长得差不多。为避免再次迷路，所以要用石头来标记我们即将要走过的路，你们攥着我的衣角，不要争吵。”
“是。”两人齐声。
“好。”周生说着将石头全都腾到一只手中，空出来的手探了下刘历露在外面的手背，问：
“冷不冷？”
“还好，不怎么冷。”
周生又问全重：“你冷吗？冷的话我就把外裳给你。”
“不冷，先生你自己穿吧。”
周生凭着模糊的记忆带着两人在这片密林里绕了好几圈都不得其法，连来时的树叶影子都没看见，几人都走得腿乏腰软。
刘历有几分泄气，他停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抱怨道：“好累啊，都找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找到回去的路啊。时间都已经中午了吧，我好饿啊。”
“我也饿，明明以前我爹他们带我来时就是这样走的，怎么到我就出错了？是我盲目自信，以为自己清楚路，害了你们。”全重十分自责地道。
周生边给他拍衣裳上的灰尘，边安慰道：“没事，就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我们第一次出来踏青也成了一次难忘的经历不是。”
“可要不是我自负，也不会让先生你这么累，是我连累了先生。”
“没关系，锻炼身体，平时没机会不是。”周生接着说道：“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刚刚我还说了我好像记得回去的路，现在不照样没有找到出口。”
刘历从旁道：“全重你好没有义气，你就连累了表哥难道没连累我吗？我也和你们一样累，你怎么对我没有愧疚之心？”
“对你？”全重朝他挤眉弄眼：“对你有愧疚这种东西纯属多余，谁叫你硬要跟来？没人想让你来。”
“你完了······”
片刻的休息过后，几人接着找寻出口。万幸，峰回路转。真让几人找到了来时的路口，全重激动地喊：“是那儿是那儿，我们是从那儿来的。”
“看到了看到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去吃饭了，我要吃五碗米饭。”刘历兴奋地跳着大喊。
周生也高兴，他笑着道：“我们走快点，肚子咕咕叫了，回去吃饭去。”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踏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