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余颜》欧二零

8、寿辰

　　深秋，是宋家老夫人的五十五寿辰。
　　因为不是整岁，也没到真正的做寿年纪，所以请的人并不多，只是请了一些本家和一些旁支的人。
　　但即便如此，静南侯府的人也早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所以也显大气，不是豪门高户是无法办到的。
　　驸马和长公主两日前就回本家帮忙，所以寿辰这天，宋烟余只能和刘嬷嬷，香玲，卫斟以及一些随从，带着寿礼回去。
　　好在两家离得并不远，宋烟余到的时候，寿辰还没开始。
　　守门的奴仆看是公主府的马车，便知来的是长公主的眼珠子，连忙招呼着人上前。
　　前门有十几级的台阶，马车自然不能上去。又不可能让主子坐着马车从后门进，所以宋烟余只能由刘嬷嬷抱着出来上了十几级的台阶放到轮椅上。
　　刘嬷嬷已然习惯，自然是心不跳气不喘。只是宋烟余被这么多家丁看着还是有点难堪，下意识埋下头。
　　“堂妹（堂姐），你可算是来了。”这时，垂花门走出几个衣着鲜华的公子小姐，朝正门走来，皆站定在宋烟余跟前。
　　宋烟余的目光一一略过几人，
　　身着碧绿抹胸裙的是已经出阁的宋清缇，二房的嫡女，比宋烟余早生了一年，性子很是温柔大方；身着浅蓝色公子袍的是才满13的宋远恒，二房的嫡子，宋清缇的弟弟，生得唇红齿白，很是好动；另外还有三房生的三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岁，叫宋远综，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还有他两个八岁双胞胎妹妹，一个叫清淑，一个叫清雯。
　　虽说她身为郡主，身份尊贵，按规矩即便是家里的兄弟姐妹也是要行礼。只是他们一向交好，她也不在乎这些俗礼，只当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般相处。
　　她一一叫了几人的排字，嗓音很是轻柔，听着便有一股扶风弱柳之感，又加上坐在轮椅上，显得人越发娇弱，这些兄弟姐妹，看着都很疼惜。
　　“祖母就盼着你回来呢，知道你回来了特地叫我们几个出来接你进去。”宋清缇捂着唇笑了一下，又吩咐弟弟妹妹，“好了，别围着了，祖母等着见二妹呢。”
　　一群孩子这才让开道，簇拥着她进去，香玲连推轮椅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巴巴地看着。
　　“香玲，愣着做甚？还不快些跟上。”刘嬷嬷瞪了她一眼。
　　香玲这才急急忙忙跟过去。
　　只不过这静南侯府家大业大，也不差她一个人伺候。
　　过了垂花门，便见寿堂外挂着一幅巨大的寿幛，旁边贴着寿联。
　　过了大门，便见里面七七八八聚了一些人。
　　宋烟余还没来得及看有谁来了，便听前头传来一慈爱的声音：“鱼儿，祖母可盼到你回来了。”
　　宋烟余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坐在寿堂上屋席位上的老夫人。
　　穿着绛红色的衣袍，夹杂着银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梳整在头上，安插几个端庄大方的首饰。皮肤白净，因为这几年操劳了许多，不如往日光滑，皱纹明显可见，只是和蔼倒是不曾改变。通身的气质也十分大气，正是前静南侯的夫人周氏。
　　静南侯五年前因病逝世，好在孩子都已成家立业，周氏倒不用太费心，只是得多操劳一下家务事，加上思念病逝的夫君，这几年越发苍老，即便保养得宜，看着也有五十了。
　　平日里她吃斋念佛，不苟言笑，也只有孙儿来的时候才会开心些。
　　看到许久不见的孙女宋烟余，她既开心又心疼，赶紧叫人把她推过来。
　　宋烟余无法行礼，只能把双手置于侧腹，温温和和唤她“祖母”。
　　“哎，祖母在这。”周氏一时欢喜，有些控制不住，竟忍不住留下几滴泪来。
　　“老夫人。”她身旁的李嬷嬷立刻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宽慰道，“郡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今日又是您的寿辰，流泪可不太吉利。”
　　“说得也是，只是许久没见鱼儿甚是想念，一时忍不住罢了。”周氏点点头，擦干泪水，又抓住宋烟余的手轻抚道，“这回回来了，便在府里小住两日陪祖母，鱼儿觉得如何？”
　　几个月没见祖母，宋烟余自然也是极为想念她的，能留下来陪她当然是好的。
　　只不过不知道长公主答不答应……
　　她有些犹豫，周氏一眼就瞧出她心里的担忧，又笑道，“好孩子，你母亲那里我已经说过了，只等你点头答应了。”
　　既然这样，宋烟余自然是立刻点头答应了。
　　这边祖孙两人说着贴心话，旁边的人看了，皆是感慨不已。
　　虽然康安郡主不能行走，只是她生得一副天人之姿，性子又温和出挑，静南侯府也算是儿孙满堂，但这周老夫人偏偏最是疼爱她，即便是嫡长孙宋远恒也不如。
　　众人只觉得是老夫人惋惜，所以多关爱些罢了。
　　宋烟余和周老夫人说了一会儿的话，寿辰便要开始了。
　　长公主和驸马从后院处理好事情出来，便看见女儿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心里很是欣慰。
　　驸马去招待客人，长公主走过去。
　　她虽嫁给了宋俨，但长公主的身份地位还摆着，周围的人见了，纷纷向她行礼问安。
　　连孩子们也不例外，乖巧地唤她“长公主伯母”。
　　长公主失笑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静南侯府注重规矩，即便她说过数次不必过于注重这些礼数，他们也还是不敢懈怠，久而久之她也懒得理了。
　　“娘。”宋烟余唤了她一声。
　　长公主摸摸她柔嫩的小脸，眉目和蔼，“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累了可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宋烟余自然摇头，又提起刚才周老夫人说让她留下来住两日的事情。
　　长公主早就答应了，这会儿自然是点头，“娘已经着人打扫你的屋子了，多住两日也没问题，正好和祖母弟弟妹妹们多说说话。”
　　等说了几句，又有下人来寻她离开了。
　　“真好，堂姐能在家里陪我们玩了。”宋远恒开心道。
　　“你呀，可别整天去闹腾二妹。”宋清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软软地警告一番，“二妹留下是陪祖母的，可不是陪你这个淘气鬼玩的。何况你都这么大了，还想整天赖着堂姐不成？”
　　宋远恒一把拍开她的手，躲到宋烟余后边，又冲她办了个鬼脸。
　　宋清缇哭笑不得，不想多理会这个幼稚鬼。
　　“没事，我平日里不能经常出门，恒儿不嫌我闷来找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宋烟余对宋远恒的印象不错，也不怎么排斥。
　　而且这年仅十三的宋远恒还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虽然有时候调皮了些，但也惹长辈喜欢。若是长公主和驸马一直不生儿子，那这静南侯的爵位，不出所望就是传给他。
　　“哎，也就二妹你不嫌他。”宋清缇调笑两句。
　　一群人又笑作一团。
　　不远处，金世晖和金水柔看着前边聊得十分开心的一群人，心中有些羡慕。
　　宋萍走过来，看了一眼，问：“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
　　两人闻言，垂下脑袋不发一言。
　　他们今天是跟着宋萍来参加寿辰的，只不过宋萍是前静南侯一个小妾生的，虽然在平民百姓中地位高些，但回了本家还是一样不起眼，连带着生的孩子也不被人瞧得起。所以他们也不敢靠近那些出身尊贵的嫡子嫡女们。
　　宋萍心里也明白，脸色不太好看，好一会儿才拉着金世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嘱咐：“来之前娘怎么跟你说的？你若不想亲近其他弟弟妹妹娘也不逼你，但宋烟余你是必须多多亲近的……”
　　金世晖咬了一下嘴唇，良久，点点头。
　　寿辰开始。
　　来参加寿辰的人一一上前行礼说祝寿词，又呈上准备的寿礼。
　　轮到宋烟余，被免了行礼，只是说了几段祝寿词，又奉上自己亲手绣了几个月的祝寿图，就把周老夫人哄得笑不拢嘴。
　　这寿礼比起其他寿礼来说并不算名贵，但周老夫人还是十分喜欢，转首就命人挂到房里。而对待其他孙儿的寿礼，态度平平，这偏心程度可见一般。
　　金水柔在一旁看着，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环节结束，就开始吃寿宴。
　　宋烟余和二房三房的儿女们坐在一起，一共六人，旁边空了几个位置。
　　正犹豫要不要叫人，就见宋萍牵着金世晖和金水柔过来，柔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冲他们笑，“郡主，公子小姐们，若是不嫌弃，可否让世晖和水柔一同落坐，。”
　　虽说宋萍只是一个庶女，但他们教养极好，并没有低看她，唤了声姨姑姑以后，见两个孩子有些羞涩局促，也不忍拒绝，就点头应了，即便这不合规矩。
　　宾客都入席以后，周老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便开动了。
　　宋烟余这桌都是孩子，并不分男女席位，宋清缇虽然已经嫁出去了也坐着照看他们，勉强算个大人，但也不太拘束他们，所以这块说话最多，完全坏了食不言的规矩。
　　金世晖和金水柔就坐在宋烟余对面，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兄妹俩束手束脚，只敢夹跟前的一些素菜。
　　伺候的丫鬟也有些瞧不起他们的意思，并没有帮着伺候。
　　因为前几日相处了一会儿，她对这两兄妹还有些疼惜，叹了口气，和旁边的孩子商量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们笑道：“表弟表妹，坐到我旁边来吧，我想跟你们说说话？可以吗？”
　　这一番话，完美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又让他们不会被人议论。
　　金世晖和金水柔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意味。
　　宋烟余贵为郡主，他们能和她同桌吃饭就已经是莫大的荣誉，更别说是坐她旁边的。
　　而且还是用询问的意思，给足了人面子。
　　他们一时脸色通红，连忙答是，和她旁边的两人交换了位置。
　　伺候的丫鬟也极有眼色，见状也不敢再怠慢两人，殷勤地给他们布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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