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顶流白月光》燕沙暖

12、【12】

　　夜空漆黑，贺冬灵顺着声音往前挪着步子，她从丛林中探出身子的时候，哭声戛然而止。

　　亭内坐着一个老人，她的眉头迅速皱了起来，斜着眼睛看向贺冬灵。贺冬灵却丝毫没有察觉，从林子里窜出来直径走进亭子坐下。

　　“嚒嚒，你也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对不对？”贺冬灵边说边解下身上的披风，转手盖在嚒嚒的后背上，生出一种天涯沦落人的悲凉。

　　老人上下打量了几眼，眉心紧锁，然后对着贺冬灵沉声问道：“你不认识我？”

　　贺冬灵闻言眉梢一挑，指着头顶的月亮说，“这皇宫这么大，住着那么多人，我哪能谁都认识啊。”

　　拜托！眼下都黑灯瞎火了，那些住在宫里的贵人早就躺下梦周公了，只有可怜人才会在这个点在外面晃悠。贺冬灵想都没想便把这位老人归类为被困皇宫一辈子的可怜嚒嚒。但凡她的眼睛碰上老人的视线，眼眸释放出的心疼和惋惜就多了几分。

　　被月色照亮的夜，陌生人突然的善意，让老人心头一暖，忍不住别过脸去平复这种感觉，本想训斥的话竟然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贺冬灵见老人脚边还烧着纸，轻声问道，“嚒嚒，你是为家人祭祀吗？”

　　私下祭祀，其实是有违皇宫规矩的。关于这一点贺冬灵还是有记忆的，但她却觉得这条好不近人情，宫人本就一辈子困在皇宫里，这也不让，那也不行，简直就是一种反人性的折磨。
　　老人没说话，大概也在那想规矩。

　　“今天的月亮真圆，嚒嚒的心意，你的家人一定会收得到。”贺冬灵望着最后的火苗，淡淡一笑。

　　老人一愣，锐利的眼神只扫视了一秒，她便恢复平静，定定看了贺冬灵一眼。

　　“你怎么能肯定他们收得到？”

　　“你看！”贺冬灵指着夜空中的星星，“天上的星星多亮啊！”

　　老人跟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闪亮的星星，不解道，“这和星星亮不亮有什么关系？”

　　“离开的人都会变成星星的，一旦我们思念他们的时候，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就是他们的回应。”

　　老人突然红了眼眶，目光似乎要将贺冬灵穿透。贺冬灵还以为嚒嚒思念心切，伤悲倍增，她赶紧过去抱着，轻拍着老人的后背，安慰道，“嚒嚒别哭，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啊，他们会为你照亮以后的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人的身子是僵的，她的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她的泪迷了眼，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释怀弥漫开来。
　　在贺冬灵眼里安慰人就只有两种方法最好用：第一什么也不说，专心做一个聆听者就好，只需要在某个时间节点握住对方的手或者轻轻抱一抱就搞定了；第二告诉对方，自己同样惨痛的经历，惺惺相惜。

　　第一招用了效果只有50分，贺冬灵妥妥开启第二招。

　　“嚒嚒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而我却连一个可以期盼的未来都没有……”

　　话说到一半，老人果然好奇，笑着说：“你才多大年纪啊，就说自己没有未来？”

　　贺冬灵想到明日的“死期”，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圆月，可怜兮兮地撅着嘴，五官都全部挤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未踏进皇宫半步……”

　　老人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以为她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忙问道：“为什么？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贺冬灵突然就笑了，从她进宫后，她听到频率最高的一句话就是“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个宫的？”这句话就是通行证，名字其实根本不重要，所待的宫殿才是硬道理。见人下菜碟这种事，在皇宫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可这样的一句话，第一次让贺冬灵感受到温度，她在老人的眼里只看到最真诚的关心。夜里起风了，贺冬灵丝毫不见外，直接靠过去，挨着老人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长叹一口气，“因为不想当秀女的人，莫名其妙进了宫，千躲万藏还是撞了枪口，阴差阳错被人陷害，一道赐婚逼死人。”
　　老人听到这，瞬间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挑着眉毛问，“原来你就是贺冬灵？”

　　贺冬灵把披风又往老人身上盖了盖，苦笑了几声，“想不到，我在这里红成这样，时间如果可以重来，我真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老人眼神中打量的意味更重了，“怎么，你是埋怨皇上把你赐给别人，也是，普天之下女子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皇家，你还是想当皇上的妃嫔是不是？”

　　贺冬灵的音量生生提高了好几个度，“皇上把我从秀女名单里去除，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只是不想嫁人，皇家富贵是好，但这些并不是我心里的第一。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不过是父母安康，朋友两三。”

　　话音刚落，贺冬灵便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对着月亮念念有词：“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流星雨的影子，但月亮大大，您今儿这么圆，能不能就满足我一个愿望啊，保佑我……”

　　老人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对着月亮许愿？”

　　好歹也是一把年纪了，老人家见过人家对着神明、佛像许愿的，头一次遇到对着月亮许愿的，什么流什么星什么雨，她也是闻所未闻。看着看着，老人看贺冬灵的眼神就有点玩味了，这孩子傻是傻了点，但却有一点可爱。

　　“嚒嚒，你别打断我啊！”贺冬灵又是皱眉又是跺脚，正色道，“许愿被打断就不灵了啊！”

　　老人冷眼瞅着，要不是年纪大了，她翻眼皮的样子一定很明显。就这样，老人耐着性子看着贺冬灵又捣鼓了一遍，才出声问道，“听闻户部侍郎的二公子李双仪表堂堂，算起来与你贺家也是旁亲，你为何不愿意？”

　　有没有搞错，就算李双不是个恶贯满盈的渣男，他还有一个表兄的身份啊！

　　抱歉，近亲结婚这种事，没法接受！

　　“不愿意，我才多大啊，我不想嫁人！”正想着，贺冬灵眼珠一转，回头望着老人，突然咧嘴笑了笑，“嚒嚒，你是天佑宫的吧，不然这么机密的消息，你怎么知道啊？”

　　老人却突然卖起关子，“再问你一遍，你不想做皇上的妃嫔也不想嫁给户部侍郎的二公子，是不是？”

　　贺冬灵点头如捣蒜，很奇怪地望着老人，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老人没说话，头都没回，直接起身离开。

　　贺冬灵愣在原地，手还是伸得太晚了，忍不住嘀咕道：“这老太太真有意思，就这么当面顺走了我的披风！”

　　算了，算了，不计较了！

　　权当是尊老爱幼，贺冬灵可怜兮兮地抱住自己，打算靠着一口正气抵挡寒气。

　　苍天啊……大地啊……

　　我该怎么办？贺冬灵整整想了一晚上，清晨额头非常配合又冒出两个包。一早就有太监来敲门，今日是皇上亲定阶位的日子，所有入宫的秀女都得早早准备。

　　春风阁距离储秀宫不远，出了宫门穿过两条走廊便是。贺冬灵作为特殊人物，自觉地站在队伍的最后。等十六名秀女抵达的时候，正坐下边还坐着几个官员，一直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就这样等啊等，十六名秀女足足站了半个时辰。贺冬灵严重怀疑这是皇上是有意折磨人，这么大的春风阁，凭什么只摆个位数的椅子，皇上的腿是腿，别人的腿难不成是铁吗？贺冬灵气得吐气，尽管她站在最不起眼的最后一排，但她们所站的台子四面皆空，一旦来人偷懒定会被人抓住把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忍字头上一把刀！”

　　太监的通报声终于响了，皇上迈着雀跃的步子踏入春风阁，众人跪拜后，由嚒嚒宣念秀女的名字，被叫到的人前行三步单独跪拜皇上，皇上便可近距离观察秀女的容貌、身段、仪态，再根据秀女的身家背景综合考虑，皇上便直接开口定阶。

　　不出贺冬灵所料，萧钰是众人中唯一封了妃位的，而嚣张跋扈的马知念只得了一个美人。受封的秀女即刻就要搬离储秀宫，由内务府统一安排。眼看台子上的人越来越少了，贺冬灵紧张到心脏狂跳，她甚至在脑子里想象过，当皇上开口赐婚的时候，她要不要就地打滚，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直接来个装死比较合适？

　　第十五位秀女被叫了名字，一阵微风吹来，贺冬灵望着她下拜的动作，闭上眼睛，静静酝酿自己最后的反击。她反正是铁了心，如果阻止不了皇上赐婚，反正这春风阁一抬脚就是湖，她就索性跳湖！万一让她一跳重新回到现代社会，这才是这场穿越的最美结局。

　　“梅淑画，松山县县丞梅自卿的女儿，年十六……”

　　宣读的嚒嚒正说着，春风阁里突然闯进一阵笑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公公手拿卷轴前来。贺冬灵紧张到手都在抖，她不禁摇摇头，唉！这个老爷爷怕是要倒霉了，打断皇上那可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情。可转念一想，今天最悲催的人应该是自己，贺冬灵便收回了眼神，紧张地望着皇上，心里不断重复自己想了一晚上的台词，生怕自己紧张嘴巴打磕巴。

　　命运即将被决定，而让贺冬灵真正感到害怕的是，这个命运是由别人来决定的！莫名的思绪正在她的脑中回旋……

　　“太后有旨，礼部侍郎嫡女贺冬灵甚是乖巧，哀家宫中尚缺女官一名，特命贺冬灵为永安宫掌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