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君一肖）熄灯》陶子西

12、熄灯（12）

　　肖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说，“什…么？”
　　王一博说，“我不习惯一个人睡，哥说好照顾我，不会反悔吧？”
　　肖战为难地站在原地。
　　当有一个人心怀鬼胎时，一件看起来很寻常的事情也需要反复地深思熟虑。
　　暖黄的灯光流转进王一博的眼里，却还是照样的清冷。
　　“没关系，就当我没说过，哥不用放在心上。”他淡淡地说，转身走了。

　　半个小时后，肖战敲响了王一博房间的门。
　　“进来。”王一博在里面说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
　　肖战进来后才发现王一博在洗澡，磨砂玻璃的卫生间被水汽蒸腾着，但也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
　　肖战立刻移开了眼。
　　在王一博出来之前，肖战在沙发上坐着。本来长手长腿，却总习惯性地把自己团起来，双臂环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棉质的纯白色睡衣和柔软的刘海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眼睛却四处转着，寻找乔乔留下来的痕迹。
　　在今夜之前，这个房间一直住着这个女孩，每一处，可能都是她坐过的、碰过的。
　　肖战伸出手来，在沙发缝隙扯出了一根长发。
　　长发被他捏在指间，因他的鼻息而微微颤动着。
　　他不愿意深想，但总止不住自己脑里翻涌着的七零八碎。
　　他们可能曾经坐在这里，闲聊、玩闹、亲吻……王一博满心满眼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非常温柔的吧。唇角会浅浅的勾着，深眸里会倒影着那人的影子。
　　他怔忪着，没注意到浴室的门被拉开。直到王一博带着一身温暖的水汽靠近他时，他才如梦方醒。
　　“哥在干什么？”王一博坐下来，用一条大毛巾随意擦着头发，一手手背在肖战脚背上贴了一下，“好凉。”
　　跟以前一样。
　　肖战把脚收了收，说，“等会儿捂一下就好了。”
　　看王一博动作实在粗暴，肖战看不下去了，说，“这样擦头发发质会不好的。”
　　王一博就停下动作，把毛巾递给了肖战，含义很明显。
　　肖战只好把毛巾接过来，半跪着给他擦头发。手指时不时穿插近王一博细软的湿发里，动作很轻柔。
　　擦到半干后，肖战轻声说，“好了，吹一下吧。”
　　王一博往后一躺，双手往沙发上懒洋洋一搭，说，“懒，不想动。”
　　“这样容易头痛的。”肖战无奈，只好问，“吹风机在哪里？”
　　王一博说，“浴室柜子里，第二层。”
　　肖战拿了吹风机来，调了不大不小的热风慢慢给王一博吹头发。
　　随着水汽的蒸腾，原本浅浅的洗发水香味浓郁了一些，但也是清清冽冽的味道，很好闻。
　　刚刚吹干头发的王一博看起来柔和多了，可能是刘海垂下来，把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遮挡了些许，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咄咄逼人。
　　肖战刚把吹风机放到桌上，王一博就顺势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了肖战腿上。
　　“哎，哥你还记不记得，”王一博饶有兴趣地说，“以前我就经常这样躺着，你还老说我脑袋重。”
　　肖战低低地应着，“记得。”
　　那时候很多个夜晚，他们经常一起坐在房顶上看星星。王一博或撒娇或耍赖，总要躺在肖战腿上，说这样就不用仰着头了。
　　王一博伸出一只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说，“可惜了。没有星星。”
　　天上的星星一直都在，心里的星星或许早就坠落了。肖战眼神黯淡下来。
　　两个人不再说话，王一博闭上了眼睛，肖战静静看着他，直到怕王一博真睡着了，才伸手准备叫一叫他。
　　然而他刚刚低下头，手还未抚上王一博的脸，王一博就先一步睁开了眼，坐了起来。
　　他起身的时候脸几乎是擦着肖战的鼻尖过的。发丝划过肖战脸颊，留下微痒的触感。
　　再近一寸，就是一个亲吻。
　　肖战心乱了一拍。
　　王一博站起身，俯下身看着肖战说，“不早了，该休息了。”
　　他说完提脚便走，到了床边，顺手拉开抽屉，把床头柜那个倒扣着的相框丢了进去。
　　肖战等他躺好后才过去，上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这里昨天才躺着别的人。
　　王一博看他没有动作，说，“怎么了？”
　　肖战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慢慢在床边躺下，跟王一博离了半米的距离。
　　王一博一只手半撑在枕头上，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摁灭了灯，顿了顿，把床头灯也关了。
　　对于肖战来说，黑暗反而更让他心安。在黑暗里，他可以暂时放下面具，什么都不想，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可以想，谁也不会发现。
　　被窝里还未暖起来，他却总觉得身下一片火热，几乎能算是一种煎熬——他偷了那个女孩的位置，被惩罚了这一身无形的燎泡。
　　他规规矩矩地躺着，呼吸都放得清浅，终于想放过自己，闭上眼不再胡思乱想时，却被王一博长手勾住胸口下方，拉进了怀里。
　　后背紧紧贴上年轻人炙热的胸膛，肖战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是谁的心跳声？比骤雨还密。
　　王一博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肖战双手绞在身前，连头都不敢回。
　　黑暗里王一博的声音低而沉，他的手搭在肖战的腰上，贴着他的耳说，“哥，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独属于王一博的霸道气息将肖战整个人牢牢包裹中，肖战耳朵像着了火，喉结滚了一圈，说，“……谈什么？”
　　“哥别那么紧张。放松一点。”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片僵硬，王一博低低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肖战的腰，“这么多天了，哥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你的事了？”
　　肖战喉头紧了紧，有点抵触地说，“……没什么好说的。”
　　王一博指尖从肖战还裹着纱布的小腹划过，“哥自己不想说？那我来问，哥回答就好了。”
　　“第一个问题，”王一博说，“哥为什么会受伤。”
　　肖战张了张口，还没说话，王一博就温温柔柔地说，“哥最好别想着编胡话，我可能会不太高兴。”
　　肖战闭了闭眼，实话实说道：“去杀人，不小心被摆了一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王一博少见的冷淡甚至漠然，虽然知道并不是针对他，王一博也沉默了一下才说，“…好。第二个问题。哥当时为什么要走？”
　　肖战没有回答。
　　王一博也不在意，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换一个。哥现在在做什么？”
　　肖战还是不语，王一博又说，“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过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神秘的肖战哥哥？”
　　恍惚间肖战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尖利的枪声犹在耳边，飞溅的血迹快像拍打在他的虹膜上。
　　“一博。”肖战突然伸手摁住了王一博一直流连在自己腰间的手，毫无温度地说，“我不想骗你。但是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他第一次这么跟王一博说话，王一博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明身处一片温暖之中，却好像浑身都是冰冷的。
　　他带着一身的无所谓——管你怎么想也好，别打听我的事。
　　静了一会儿，王一博慢慢把下颌抵在了肖战的肩头，说，“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是肖战，这次别走了，好吗？”
　　许久之后，肖战低声说，“好。”
　　王一博用双腿把肖战总是冰凉的脚包裹住，闭上眼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