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熄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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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天很暗，月亮隐在乌云里，只透出一层薄薄的柔光。
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多的是灯红酒绿，多的是脉脉柔情，但更深处的，是黑暗和血腥。
肖战避开在夜里狂欢的人群，走在漆黑寂静的深巷中，一手按住小腹，一手将外套的帽子盖到头上。
嘀嗒，嘀嗒。
暗色的鲜血蜿蜒地落在地上，像是在无声的陪伴着他。
他的脚步不徐不疾，虽然难免有些踉跄。
对方已经被他解决掉了，他不必怕有人追上来。
再者，他失血太多了，实在也没有力气。
视线模糊间，见前方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与他相面而来。
背着路灯与月亮的微光，只能看出是个挺拔的年轻人，细细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
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肖战想，对方远远透过来的“生人勿近”气息反而让他安心。
他将头低下一些，将苍白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里，尽量将每一步踏得平稳。
擦肩而过时，肖战强提起的一口气终是没坚持住，一阵巨大的眩晕感让他险些站不稳。
被对方接住时，他的头仰起了一瞬，就是这么惊鸿一瞥间，他看见了对方冰凉的眼，坚硬的下颚和紧抿着的唇。
肖战慌乱地站稳，把头低下来，将脸敛进兜帽里。
“谢谢。”
然后落荒而逃。
王一博捻了一下手中带着铁锈味的黏腻，低低的声音响起。
“肖战。”
肖战立刻就被这音量不大的两个字钉在原地。
王一博的声音轻的像是在呓语，荡着名为夜风的船帆飘进肖战耳朵里。
“你回来了。”
肖战醒了。
昏迷醒后第一本能反应本应该是睁眼，但肖战硬生生忍住了。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警惕性极高。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醒，可以说睡觉时都有一半神经是醒着的、紧绷的。
但现在他闭着眼睛，任由自己陷在一片黑暗中。
他猜到了这里是哪儿，也感觉到身边有人。
如果不是刚才情绪起伏太大，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失去意识。
如果自己再有出息一点，现在就不会如此忐忑了。
王一博……我要怎么面对你？
他不睁眼，就是想要逃避。
逃避一个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局面。
“我知道你醒了。”肖战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你的演技不怎么样。”
肖战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睁开了眼，却垂着眸子不去看靠在床边的王一博。
他听见王一博吸了一口气，隐忍道：“肖战，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没法再装鸵鸟了。肖战抬起眼，弯了弯眼睛，嘴角浮起一抹笑来：“有啊……谢谢你今天晚上救我。”
王一博一拳狠狠砸在墙上。肖战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是个病号的话，王一博其实更想把这一拳打在他身上。
他很想看看王一博的手有没有事，但他只能继续低着头装聋作哑。
“肖战你厉害。”许久后王一博缓缓说：“这是你说的，我救了你。以后你欠我一条命。”
他似乎并不期望肖战能说出什么令他高兴的话了，于是大步走出房间，狠狠地摔门走了。
现在房间只剩下肖战一个人，他放松了一些，轻轻地抽着气。
他应该没有昏迷多长时间，小腹中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取，只简单止了血。
很快有人来敲门，是医生。
医生很高，身量与肖战相近，带着金丝眼镜，好看而斯文，是在医院里会被小姑娘缠着要微信，被大妈们缠着介绍对象的类型。
“肖战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顾魏。”叫做顾魏的医生自我介绍道，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我是一博的朋友，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已经习惯了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医生一进来他就警惕着。被看穿了也只微微一笑，“那就麻烦顾医生了。”
顾魏轻轻点头，将泛着冷色的金属手提箱放在床头柜上。
肖战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很匀称。打了局麻，对他来说还好。最危急的时候，生取子弹他也不是没试过。
各种手术用具在顾魏手中分外灵巧，肖战低着头去看自己的伤口，看顾魏动作。
“肖先生这样看着，我压力很大啊。”或许是感觉到太安静了，顾魏玩笑道。
“怎么会。我信得过顾先生的医术。”肖战应了一声。
这句话有几分真心假意可能肖战自己都不能衡量清楚。世界上本来大多数话都是听听就好，当不了真的。顾魏笑了笑没说话。
房间内又静默了起来，最终肖战好似不经意道：“顾医生和……王一博先生很熟？”
顾魏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闻言轻嗯了一声，道：“跟一博的话，认识几年了，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吧。”
一时无话。肖战有很多话想问，又毫无立场，只好闭嘴。
顾魏将子弹取了出来，消了毒，缝了线，很仔细地裹了绷带。
“好好养着吧，饮食也要清淡些。另外，别以为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顾魏取下眼镜放进包里，揉了揉眼，善意地提醒道。
肖战点了点头，“谢谢顾医生。”
王一博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随意依靠在门框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中的两人。
顾魏收好了东西，跟肖战道了别后便走到门边。
两人谈话声音很小，肖战偷偷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正想自暴自弃闭上眼，就见顾魏伸手轻轻拍了拍王一博的肩。
肖战记得王一博不大喜欢别人触碰他，做好了王一博会躲闪的准备。结果恰恰相反，王一博不紧没躲开，还略微舒展了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嘴角微微上扬，说了几句话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话，肖战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无处疏解的闷气。正巧顾魏眼神瞥过来，顺带将王一博的眼神也拉过来一秒。
肖战猜测他们在聊关于自己的话题。王一博只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脸色更平淡了。
背后议论别人的人走路容易摔跤！肖战在内心恨恨地、幼稚地想。其实明知道顾魏可能是在向王一博嘱咐他的病情。
肖战半眯着眼，又赤裸又隐晦地打量顾魏，一时心情复杂。
一看便可以知道顾魏应该是那种在各种场合都能游刃有余的人，外貌条件又很优越。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
但肖战偏偏就有几分讨厌。
准确说也不是讨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呢？
或许是他对于王一博那种自然的亲昵和熟稔的态度。
王一博身边终于有了其他人，他不再是那个唯一，甚至只能算作曾经有些交集的陌生人。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默默泛着酸。
因为他没有资格，是他自己离开了他的小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熄灯（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