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轮回》孟婆喝汤

6、生与死

　　“罗笙……”
　　罗笙听见有人叫他，回头看去，只见一片血红。
　　一棵漆黑的树，早已枯死多年，每一根树枝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粗壮的根茎深深地扎入血海里，仿佛正汲取着罪恶与怨恨，等待着成妖成魔。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是你在叫我？”
　　罗笙朝这个人走去，可是不管他迈出了多少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竟没有缩短一分。
　　“你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这是哪儿？你是谁？”
　　“罗笙……”
　　“罗笙！”
　　猛地睁开眼，苍白的光线有些刺眼，罗笙眯了眯，才看清是几根白炽灯管，正刺啦刺啦地闪个不停。
　　“不是跟后勤那边的说过了吗？这几根灯管该换了，怎么还没换？”
　　“……俺马上再去催催，别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呵呵……”
　　一个带着些嗔怪的陌生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讨好的狗腿子男声。
　　罗笙还没来得及起身，躺在床上就向那两人看去。
　　琉璃小姐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无袖旗袍，白色蕾丝滚边儿，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长发松松地挽起，露出耳垂上晶亮的黑宝石耳环，显得三分慵懒，七分精致，头上还别着一小顶网纱帽，遮住了一只眼睛，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剪水双瞳，一颦一笑间，眼波流转，尽显妩媚。她拿着一把小小的黑色折扇，轻轻地扇着，扇子上镂空雕刻着繁复的图案，通体光滑，材质像是黑色的琉璃。
　　而她身后站着一个娃娃脸的男人，长发披肩，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衣，黑领带，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黑色帽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他正在十分狗腿地给眼前的美人锤着肩膀，手法甚是熟练，应该经常做这种事情。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谁？他不是打了辆车回学校吗？
　　突然，发生车祸的那一幕钻进了罗笙的脑海，他腾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躺在一张沙发上。
　　“这是……我……”
　　“醒了？”
　　突然，背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罗笙朝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萝莉正在盯着自己。
　　“我叫丁咚。”女孩面无表情地说道。
　　丁咚穿着一条黑色的萝莉裙，白色的领口处系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蓬蓬的裙摆下，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一条穿着白色的丝袜，一条缠绕着黑色缎带，黑色卷发用白色蝴蝶结扎成两个小揪揪，挂在脑袋两边，像挂着两朵乌云。
　　这是什么造型？Cosplay？
　　罗笙有些懵，看着眼前的少女，最多不过十四五岁，还有那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组长，人醒了。”
　　琉璃小姐提醒“娃娃脸”道。
　　“哦，对对。”
　　“娃娃脸”好像才想起罗笙似的，从琉璃身后走出来，来到罗笙面前，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道：“俺知道你现在很懵逼，别急，等你看过了片子就什么都明白了。顺便一提，俺叫黑风高，这位是琉璃小姐，这是丁咚，你见过了。”
　　黑风高对罗笙说话的态度，跟对琉璃的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前者是一副领导者的姿态，后者则是一副跟班的嘴脸。
　　罗笙抽了抽嘴角，这家伙的帽子也太……高了吧？难道是为了弥补自己身高上的缺陷？罗笙瞟了一眼转身去拿遥控器的黑风高，嗯……他的真实身高肯定不到170！
　　黑风高拿着遥控器，对着天花板“哔哔”按了两下，天花板突然打开了，一片黑暗中，一个大屏幕从天而降。
　　罗笙正在愣神，却听见那个叫丁咚的萝莉说道。
　　“一组那边不是都已经换成全息影像了吗？怎么我们组还在用这破烂玩意儿？”丁咚“啧”了一声，皱眉嫌弃的表情配上她那身暗黑系萝莉装竟然十分和谐。
　　“说是经费有限，按照顺序来，就先换了一组，俺们的要等等……”黑风高有些心虚地偷偷看向琉璃，他绝不会说，是因为这个季度他们组的业绩比不过人家一组，所以经费被砍了。
　　罗笙的注意力没有在他们的对话上，他震惊地盯着上方的屏幕，因为此刻，屏幕上的字让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冥府大纪事……”
　　一阵没有感情的女声解说响了起来，屏幕上的画面也开始出现变化。
　　“阴曹地府，是阳间对冥府的称呼……”
　　……
　　一个小时的冥府资料片终于播放完毕，黑风高内心十分自豪，罗笙内心十分崩溃。
　　这里是冥府？！他已经死了？！
　　“呵呵……放心，你还活着。”琉璃似乎洞察了罗笙此刻操蛋的内心世界，适时纠正了他的错误认知。
　　“那、我这是……你们……”罗笙焦急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语无伦次地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疑惑、崩溃和“万马奔腾”。
　　“就像你刚刚看到的一样，俺们是冥府的员工，俺就是‘楼上’常说的‘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现在是生死簿调查科二组组长，琉璃小姐是副组长，丁咚是俺的组员，还有两个组员正在出任务，等他们回来你就能见到了。对了，‘楼上’是俺们对阳间的戏称。”黑风高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
　　“过去的冥府都在地下，但是随着时代发展，冥府也经历了几次改革。规模化和制度化把冥府变得更像一个针对阳间事务的办事机构，办公环境也成了现在这样。”
　　罗笙也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跟蚂蚁一样的行人，内心震撼不已。
　　“这栋大楼就是冥府，楼内的空间和楼外的空间并不相同。虽然看似俺们在大楼高层，实际上俺们并没有，相反地，俺们现在在地下。所以，大家为了在外办事方便，都称呼阳间为‘楼上’。”
　　“那我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罗笙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三个人，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车祸发生的瞬间，水泥罐倒下来，一眨眼，就什么都没了。可他现在不仅活蹦乱跳，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甚至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呵，这傻孩子，不是说了么？你没死……”琉璃小姐用扇子挡住自己勾起的唇角，动作间，女人特有的婀娜姿态，让这个神秘的女人更添了三分魅力。
　　“你没死，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将长生不老，只要不出意外，你能活到地球毁灭。”黑风高抱着胸，十分自豪地向罗笙说道。
　　“什么意思？”
　　“只要你成为了生死簿调查员，跟俺们一起为冥府工作，就能再活五百年，等合同期满，你是想续约还是解约，都随你。解约后，不仅能恢复人类的生老病死，做回正常人，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退休金’，保证你以后的人生衣食无忧。”黑风高将这份工作的好处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虽然这些都是真的，可在罗笙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玄妙。
　　“为什么……会选中我？”罗笙不明白。
　　“呃……这个嘛，俺也不清楚，也许是看重你无牵无挂吧，也可能是你前世积德行善，谁知道呢？都是领导的安排。”黑风高耸肩。
　　琉璃小姐勾人的眼神看向黑风高，没有插话。
　　“你还犹豫什么呢？你本来就已经挂了！现在有机会多活几百年，你要是愿意，还能活成千年妖怪万年神魔，这么划算，傻子才会拒绝！而且俺们这里包吃包住，伙食很是不错哦，每个人都有豪华套间，薪酬每月20万，年终还有分红，平日节庆什么的还有员工福利，不过没有节假日，这点俺要跟你讲清楚。”
　　“那生死簿调查员究竟要做些什么？”罗笙此时已经有些心动，因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就等于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而且不用再担心今后的生活，这份“铁饭碗”的工作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
　　但是馅饼太大，还是能砸死人的。罗笙对于自己的“幸运”始终有些无法接受，因为，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难道好运攒到现在才爆发？
　　“这个嘛，说来话长，不如你跟俺出去参观一下冥府大楼，俺慢慢讲给你听。”
　　黑风高打开漆黑的办公室大门，站在门口，意味深长的看着罗笙，等待着他的答复。
　　罗笙明白他的意思，迈出这一步，就说明他接受了这份“工作”。
　　犹豫了一下，忽听“啪”一声鞭响，罗笙扭头去看，只见萝莉丁咚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根皮鞭，正拽着两头，用力一拉，皮鞭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
　　罗笙一个激灵，赶紧跟着黑风高，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呵呵……”琉璃小姐掩唇娇笑，“丁咚，我就喜欢你这幅跟年龄一点也不搭的狠辣。”
　　“看他婆婆妈妈的样子，烦！”丁咚头也不回，跟着出了办公室。
　　琉璃小姐没有离开，她妖娆地躺在贵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眼神意味不明。
　　……
　　罗笙跟着黑风高，来到了冥府大楼的大堂。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这里和阳间，不，应该说是“楼上”世界的不同。黑白相间的大堂，十几米挑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竟然不是常见的水晶灯，而是用无数人骨做成的巨大“骨灯”！穿梭忙碌的工作人员，统一着装的前台小妹，有的七孔流血，有的眼珠悬吊在脸上，还有……恶……
　　罗笙只觉得心头颤了一下，幸好……他没有心脏病。
　　“咳咳，最近大家都有些忙，所以没时间整理自己的仪容，所以素颜上班，别介意。”黑风高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素颜？你特么管这叫素颜？！罗笙内心在咆哮！
　　“都恢复一下！就算领导不在，规章制度还是要遵守的！没规矩不成方圆！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黑风高呼大声呵斥着那些“素颜”上班的人，俨然一个中层干部。
　　大伙被骂了，又见黑组长身后跟了个陌生面孔，有些尴尬，眨眼间，七孔流血的变成了漂亮小妞，眼珠掉下来的变成了成熟美人，还有什么一只手臂只剩白骨的，抱着自己的头的……
　　黑风高吼了一嗓子，罗笙就觉得眼前的世界直接从限制级画面变成了日常写字楼大堂的画面，再正常不过，嗯，现在顺眼多了……
　　“唉，自从冥王大人失踪以后，大家都有些松懈了。”黑风高叹气。
　　“冥王失踪了？”
　　“已经失踪很多年了……”黑风高抬头，看向前台后面的墙上挂着的巨幅画像。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像，但是这个人没有脸，只有一团漆黑。
　　“本来在冥府引进自动化办公系统之后，生死簿就能够自动记录一个人的生平事迹，给出相应的善恶值分数，然后就能判断这个人是该堕三恶道，还是升三善道。”黑风高皱紧眉头，“可冥王大人失踪后，生死簿也出了状况。不知为何，竟然对部分人失了效，连评善恶值的功能都没了，更别说判罚轮回……”
　　“所以说，我们的工作，就是去调查这些人的生平事迹，对他的善恶值进行评价？”不愧是大才子，罗笙听黑风高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