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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希望与绝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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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一样的人?这很正常啊。”黑风高有些不以为意。
“是吗?”罗笙像个爱学习的乖宝宝,盯着黑风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咳咳。”黑风高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是真的,如果相差几十年的话,有可能这两个人有着某种血缘关系,DNA相似度高,返祖了吧,或者是同一个元魂转世投胎,所以长得一样,这并不稀奇。”
转世?罗笙认真地想了想,那个警员死的时候是25岁,千斯如今年22岁,1998年跟2020年相差刚好是22,时间上的确连得上。若前世是警察,还为民除害英勇牺牲,那肯定是一件大功德,不仅在冥府不会受什么刑罚,还会嘉奖他转世投个好胎,比如富二代、公子哥儿什么的,千斯如就是富二代……
罗笙有些激动,他很有可能见到了千斯如的前世,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卧底探员!
“走吧,带你去涨涨见识。”黑风高很喜欢不懂就问的小朋友,心里一高兴,对罗笙道。
“涨什么见识?”他话还没问完,就被后面的丁咚给一路连推带拉地带到了一个大厅。
这个大厅装修得十分像现代社会的法庭,审判台上空空的,没有人,而台下,却站着一个,罗笙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徐百川!
人死了之后,大多都是以死时的模样出现,只有少数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法力和修炼得来的仙术改变元神的样貌,而徐百川,只是一个普通的元神,没有改变样貌的能力。他是被割喉死的,现在他脖子上,就有一条暗红色的伤口,所以此刻他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吓人。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平和的,仿佛已经经历过生死,就看透了人间。
老夫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冥府的治疗师能够让调查员快速恢复健康,就算缺胳膊少腿都能长出新的来,只是,成为调查员之前的毛病,比如赤的喉咙,就无法治疗。
“他……怎么样了?”在看到老夫子的时候,徐百川的眼睛里仿佛重新燃起了生的火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谁?”老夫子走到审判台上。
“徐……昭,我那个养子……”
“不知,老夫是去调查你的过往,而不是去帮你看孩子,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老夫子嘴角含笑,手下虚晃,一本发着白光的卷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漂浮在空中。
“那就是生死簿?”罗笙问道。
“是,生死簿人皆有之,记善恶,论因果,评业报,我们做的,就是要记下这个人的生平作为。”
老夫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玉制毛笔,在生死簿上写着什么,生死簿不断发出忽强忽弱的光,好像在回应着他。
“毛笔字?我书法可不行啊!”
“那是老夫子的习惯,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记在手机上也行。”丁咚凉凉道。
“手机?”罗笙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你没看见手机里有一个APP叫生死簿吗?”
罗笙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果然,在常用软件这一组合里,真有个叫生死簿的APP,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冥币兑换、阳寿查询、六道定位、血脉鉴定等等奇奇怪怪的软件。
“这、这些是……”
“以后你会用得着的。”
罗笙心下暗叹,果真是顺应时代发展,连生死簿都有APP了!
老夫子一本正经地在生死簿上写完最后一笔,生死簿随即金光乍现,片刻后,上方显出一行字,在场众人都紧张地看过去。
除了徐百川,他似乎对自己的最终判罚并不在意。
“刀山狱一百年,油锅狱一百年,舂臼狱一百年,业后升二善道,命主平和。”罗笙读着那行字,刚读完,生死簿就自动卷了起来,变成了一本普通的卷轴,缓缓落到徐百川的面前。
“若有不服,可以不接。”老夫子道。
徐百川低着头,他根本不在乎结果,他的心已经死了,再严酷的刑罚都没办法让他感到痛苦。哀莫大于心死,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杀害,想必没有一个父亲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徐百川伸手接住了生死簿,拿着它,在两名刑罚科的同事陪同下,走向电梯。
老夫子这时却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帮他按了通往负七层刀山地狱的电梯。
“你将他收作养子,应该只是怕仇家寻仇的时候牵连到他吧?”老夫子问道。
“……”
“徐昭并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你不让他沾染毒|品是为了他好,你只是想保护他,他却以为你想打压他,要对他不利,所以才先下手杀了你。”
“……”
“本来以你的罪孽,刑期不会是一百年这么短,但是被自己的亲儿子杀害,这种痛,能抵消好几百年的刀山油锅,你应该谢谢他。”老夫子没有看着徐百川,只是看着楼层显示器上不断变换的数字。
徐百川本来没有什么表情,听他这么说,嘴角似乎多了一抹苦笑。
“叮!”电梯到了,徐百川走进电梯,门快关上的一刹那,他忽然抬起头。罗笙看到了他的眼神,绝望,浓浓的绝望……
电梯门关上了,老夫子走了回来,罗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想问老夫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番话?觉得老夫太残忍?”
老夫子闲适地整理着身上黑色中山服的褶皱,他十分注重自己的形象,刚一回来,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因为他只有彻底的绝望,在接下来这三百年里,才能够好受一些。”老夫子微笑着看向罗笙。
罗笙似乎没听明白这句话,皱眉思索着。
“绝望不是最折磨人的,希望才是。”丁咚补充道。
罗笙沉默。
“既然事情已经忙完,人也到齐了,今晚我们举行一个欢迎会吧?组长,你说呢?”老夫子走到黑风高身边。
黑风高一脸别扭的表情。
“小组经费是琉璃管的,你还是去问问她吧。”
“她不会反对我的意见,主要是想麻烦组长给上面说一声,今天别再给大家分派任务。”
黑风高扭头瞪了老夫子一眼,气哄哄地转身走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罗笙悄悄问丁咚。
“没事,以后你就习惯了。”
……
夜晚时分,调查科宿舍内,原本静谧安详的湖边突然响起一阵喧哗,惊得睡着的小动物们纷纷跑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罗笙艰难地扛着老夫子靠在他肩头的脑袋,一面稳住他不断往自己身上划拉的两条胳膊,一面郁闷地看向自己被酒弄湿的裤子。
没想到老夫子醉了竟然会耍酒疯,早知道就不坐他身边了。
傍晚的时候,罗笙接到丁咚的电话,说欢迎会已经准备好了,等他到湖边一看,好家伙,烧烤、海鲜、冷盘、酒水、点心一应俱全,还专门有人在一旁翻烤着一整只羊。
冥府的生活不是土豪胜似土豪,就算是跟杜力交上朋友这两年,罗笙也从未这样奢侈过。
然后在选择位置的时候,丁咚旁边本来有一个位置,但他想着这两天自己一直跟这个小姑娘在一块儿,这吃饭喝酒也坐一起,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就坐到了老夫子旁边,上首是琉璃小姐和黑风高,赤最后才到,坐在了丁咚身边。
可他现在后悔了,老夫子平时看起来儒雅斯文,没想到竟是个一杯倒,然后就成了牛皮糖,必须要粘在别人身上,否则是站不稳也坐不正的。罗笙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老夫子,突然想起了杜力。
“又发酒疯。”黑风高小声嘀咕。
琉璃听见他这么说,眼神不善地看向他,黑风高察觉到了,立刻闭嘴,低下头继续喝酒。
“你们为什么刚刚不阻止他喝酒呢?”罗笙没好气。
“因为他只抱坐在他旁边的人。”
所以刚刚才没人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吗?!罗笙气结。
“老夫子平时都很自律,偶尔放纵一下,对身心有好处。”琉璃掩唇轻笑。
罗笙认为,大家想看笑话才是真的,说实话,这人真沉,不愧是八块儿腹肌,浑身腱子肉。
“话说,老夫子真的姓老吗,还有赤,也是真名?”罗笙一边抗拒着老夫子的亲近,一边撸着串儿。
“这样吧,罗笙刚来,每个人都介绍一下自己,大家尽快熟悉起来,有助于以后在工作中相处,我们二组可是团结小标兵,要给他们一组的做好表率!”黑风高傲娇地看向湖对面黑灯瞎火的一组宿舍区。
罗笙朝着那边看去,黑漆漆一片,是都出门了吗?一组的人今天好像都没露过面。
“我黑风高,是调查科二组组长,我的武器是哭丧棒。”黑风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纯黑的哭丧棒,通体黑色,连上面吊着的冥纸和铃铛都是纯黑的。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的来历,所以就不说了,你在‘楼上’应该也听说过我是干嘛的,专业勾魂使者。”
说道勾魂使者,罗笙突然想起车祸前发生的一幕,那个诡异的穿着斗篷的人,还有那位司机师傅,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发生车祸的时候,曾经看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