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 袭灭大师降魔录卷二苍天明鉴》野沁

3、第 3 章

　　自莲华池离开后，苍便一直在想方才袭灭天来的神情态度。那看着他的眼神似有什么想对他说、为他的冷淡而感到不悦的表情，总总的行为看上去，皆是对他相当熟识且交情颇深，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他分明是第一次见袭灭天来。

　　苍垂下眼帘，再者，对于袭灭天来出现在莲华池之事，还有很多疑问需要厘清。

　　为什么万圣岩里会出现身上混着魔气的佛者；又为什么对他施以佛言枷锁之刑，却又放任他自由行动？种种的问号在他心里萦绕，他能明白万圣岩不想让外人发现他的存在，却让他在无意之间发现到，究竟是刻意还是无心？

　　思绪流转间，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一颗大石上，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佛者，大大的白色兜帽遮掩住他泰半的面容，垂落两旁的白发随风摇曳，在苍看见他的同时，盘在于大石上的佛者开口：

　　「你心里似乎有所疑惑？」与袭灭天来如出一辙的嗓音，再加上全身装扮与袭灭天来一模一样，在白色兜帽覆盖之下，只露出鼻尖以下的佛者说道。

　　「苍确实有一些疑问，不知道尊者是否能替苍解惑？」苍的紫眸半掩，见到眼前的道者，有很多的事情不需明说，便已了然于心。

　　「一步莲华十分乐意。」

　　「方才我在莲华池旁见到了一名与尊者长相十分相像的人，名叫袭灭天来，恕苍无礼，敢问尊者与他的关系为何？」

　　一步莲华闻言，微微抬起头，露出姣好的下巴，透着淡色的双唇稍迟疑了一会才有了动作：「你……」

　　苍对一步莲华未尽的话语感到不解，却仍未行动，只是静静地等待一步莲华接下来的话语。

　　一步莲华对苍感到有些疑惑，再三确认苍的面色从未变过，他抿了抿唇似是想通了什么，伸出单手轻轻扯下兜帽，雪白银丝在太阳照射之泛着银光，视线缓缓与苍对上。

　　「苍，你相信天命吗？」一步莲华问道。

　　「天道运转，自有他的一番道理所在。」苍回答。

　　一步莲华浅浅地笑着，「袭灭天来是我这一世的天命。」

　　苍没有追问，此事攸关佛门秘辛，自是他无法管之事，也无意知道。

　　「今日你无意之间遇上他，或许也是冥冥之中所注定，所以我猜想，他也是你的天命之一。」

　　苍垂下眼帘，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问道：「圣尊者何以见得？」

　　「虽然这样的猜想非常没有逻辑性可言，但当作参考也不错。为此，一步莲华还想请你帮一个忙，如果有朝一日袭灭天来离开了万圣岩，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恶体为害人间苍生时，在你兴起杀他的念头时，请先花时间去了解他好吗？」

　　「圣尊者为何真的论定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与袭灭天来对上？」苍不解。

　　「这只是个猜测，你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请记得我说的这句话。」一步莲华的眼神十分诚恳。

　　在杀他之前，好好了解他。

　　「苍会谨记在心。」

　　「那真是多谢你了。此刻袭灭天来应该正在闹脾气，我先上莲华池安抚他，有空我会前去封云山拜访宗主与你，先告辞了。」

　　「后会有期。」

　　一步莲华站起身轻轻跃下大石，行经苍身旁边的同时，伸手将白色兜帽重新戴好，并低低地说了一句话，然而正在沉思方才那一番话的苍却来不及听清楚。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当初一步莲华说的那句耳语是：「请替我好好照顾他。」

　　／

　　坐在禅房打坐的苍猛地睁开眼。

　　一滴冷汗自他额上滴落。

　　原是在打坐冥想的苍，却不经意地观看到久远前第一次与圣尊者见面的场景。早以淡望的那段过去，又慢慢浮现眼前。

　　苍抿紧双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如今的苍在想起那番话语，才总算明白一步莲华曾告诉他的那句「袭灭天来是一步莲华的天命，也是你的天命。」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对袭灭天来的天命，是从一步莲华死后开始的，自他了解这点后，便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时候将近了吗？」苍自问。

　　话方落，苍便查觉到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魔气，苍微微叹了口气。

　　苍轻轻推开微合上的木门，便看见袭灭天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黑色兜帽遮掩住他的面容，斗篷随风翻飞；就算见不到他的面容，苍也能想像得出他现在的面貌。

　　相别数百年之后再见，谁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两人互望了一会，深知眼前这只避了他数百年的魔，此回特地来找他，必是有让他非得前来的理由，苍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上，于是他率先开口：「你为何而来？」

　　袭灭天来轻瞥他一眼，冷冷地说道：「绝对不是因为你。」

　　苍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波动，仍旧用着平静的口吻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稍停一会后，继续说道：「我可以降了你。」

　　而眼前这位仁兄闻言，更是非常不给面子地冷哼：「谁输谁赢还不知。」

　　苍看着他，紫眸泛着流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你是第一个敢进封云山叫嚣的魔。」

　　「谢谢夸奖。」袭灭天来毫不客气地收下苍的赞美。

　　「说出你的来意。」

　　「六弦之首为人果然直接，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我想你搞错合作对象了。」苍温润的嗓音之下，透着冷淡的拒绝之意。

　　他抿了抿淡色的唇瓣，虽是不乐意与苍会谈过久，但为了救螣邪，他不得不低头。

　　「我没有搞错，若非此事必须借助你之力，我又怎会刻意来见你？」

　　苍再次看着他，袭灭天来虽有兜帽覆面，仍觉得苍的视线太过直白，令他有一种想离开的冲动，他又抿了抿唇，暗自压下苍的视线所带来的不自在感。

　　苍看着袭灭天来良久，才道：「说出你的目的吧。」

　　「打开异度魔界的结界。」

　　苍又用着充满不明心思的眼神看着他，「请恕我无法答应。」

　　袭灭天来极力隐忍苍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深吸了口气后说道：「别急着拒绝，都说是交易了。」

　　「你想交易什么？」

　　「我并非要你打破结界，只要你愿意开启一小块结界，让我将人平安送回异度魔界即可。」

　　「送谁回去？」想要破除玄宗结界来到这里，绝非易事，就不知袭灭天来所指何人？

　　「邪族女后之子。」

　　「他在这？」

　　「不小心掉到这世界又被我不小心捡到，却不小心遇上了他那无情的父亲受了重伤，若无法即时送回异度魔界，他肯定会死。他死事小，惹怒女后这下场就不知道这座人间赔不赔得起了？也许她会不择手段也要破坏与人间的结界，放任大批妖魔入侵残害百姓。」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苍的紫眸带着疑问，他确实无法了解眼前的魔者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

　　玄宗与异度魔界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众所皆知，那么…对他而言呢？异度魔界的定义在何种底限？为什么要帮助异度魔界、抑或是帮助人间？

　　岂料袭灭天来微摇了摇头，说道「对我没好处，只看你如何决定。」

　　苍垂下眼睫，浓密的长睫遮盖住那泛着光的双眸，「事情不是你所想的这么简单。」

　　「条件任你开。」只要能救人就好。

　　苍闻言，露出浅浅的笑容，就算经过数百年，有些个性也永远不会变，他开始觉得有些怀念这样的袭灭天来。

　　「要开启结界必需有人全程护法。而当结界开启时，必定会被众生察觉，到时会有数以万计想要借机冲出结界的妖魔，单凭玄宗之力也不一定能抵挡，需找到足够担当此责任之人。」

　　「你所属意者是？」他反问。

　　苍思考了一会说道：「传闻水晶湖里住着一只千年神兽，如果你请得到它出面护法，或是找到一位道行与它相去不远的人也可以。」

　　「可以。这简单。」

　　「我还有其它条件。为了开启结界，玄宗会花上许多人力、精神，事成之后，我要你留下来保住玄宗。」

　　袭灭天来泛起笑意，似乎对苍这种说法感到好笑。说道：「你难道不怕我趁你们气空力尽时一举屠杀你们？」

　　苍抬眼看他，坚定而平稳地说道：「你不会。」

　　他微微一楞，没预料到苍的答案竟出乎他意外。他沉默了一会，又习惯性地抿紧唇，说道：「何以见得？」

　　「若是你本意如此，你就不会选择用谈条件的方法，我想，你也不愿意他们入侵人间。」当然这一切皆是苍心里的猜测。

　　袭灭天来想也不想地便否决他的想法。 「我没这种怜悯心。随你吧，条件我收下了。」

　　苍浅浅一笑，接着说道：「下次你来之时，就是玄宗开启结界之时。」

　　「我会尽快找到它的，我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苍的笑容令他感觉很不自在，事情谈完妥后，一点也不想继续待下的袭灭天来，随口敷衍两句便想告辞。

　　「慢走。」

　　苍看着袭灭天来大手一挥，凭空划出一条通道，一直到袭灭天来踏进空间之后，他才缓缓地收回视线，又想起方才冥想之中遇上的场景良久，才回过神来，他露出浅浅的笑意，低声说道：「莲华，或许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