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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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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耿宣的手机响了,觉得讨厌,拉过被子把头捂上,声音消失。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伸出手去摸手机,心想谁这么缺德,大半夜的打人家电话,等下接了一定要骂一顿。可刚一摸到手机,就又不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有些熟悉,仔细一看,是白天那个陌生的号码。那么就是说,是他打来的。
正想着心事,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接,说喂。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暗哑。
那头无声,过了一会儿才说,有没有打扰你?声音很轻。
她想肯定是打扰了,可总不能就这样直接说吧!但不说,又确实是被打扰了,心里是真有些不高兴的。只打了个哈欠,淡淡笑笑,没正面回答,可聪明的人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对不起,睡不着,就想着应该给你打个电话。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她说哦,怎么睡不着?
这会儿他又不说了,淡笑一声,说没什么。又一阵无语,然后她打破僵局,说你的手艺不错。
他说嗯,就这样了,我挂了,晚安!
她说哦!然后对方先挂,她也挂。却觉得这人做事真是古怪,琢磨不定的那种。
再次躺下去的时候就真又睡不着了,一般半夜被吵醒的人,都是很难再入睡的。更何况心里想着事,要能睡着那才是怪事。
其实按自己之前的做法,是一定不会和他又这么多接触的。可自从和徐歉见面之后,心里好像又真发生了些变化。之前还没觉得什么,刚才沈廷那样说,自己还以为不是那样。可现在郭一鸣一个电话,突然就扰乱了自己的心,虽然还是极力不愿承认,但好像还真的有那样。这样一想又觉得可怕,自己怎么变成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借别人对自己的感情,来惩罚徐歉的背叛呢?她耿宣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会去算计别人的人?
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看着房间里一大片黑暗,只有窗口的那一抹光,才又引出暗暗的树影。轻风一吹,鬼魅一样。
徐歉最后还是又去了一次耿宣她们住的地方,那是一个懒散的让人想永远赖在床上睡觉的礼拜六,耿宣和沈廷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有敲门声,耿宣用脚蹬对面的人,说去看看。沈廷回瞪她一眼,故意装凶的说你怎么不去?耿宣说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来敲门的肯定是找你的。
沈廷说小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但边说还是边站了起来去开门。
过了好大一会,见沈廷还是没有进来,就张口说我就说是找你的吧!何方神圣,竟让你在门口站那么久都不舍得带进来。说完又笑。
可看到突然出在眼前的人时,笑容立马僵持在脸上。瞬间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就真的很难去形容了。
沈廷从后面跟进来,对站着的人说:站着干嘛,你属站的啊?
耿宣转头看她,当着他的面说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
沈廷还没开口,徐歉就说你怎么吃这么多零食?我早说过这些东西吃多了对身不好,你怎么又不记得?
耿宣把手里的薯片扔在茶几上,站起来对沈廷说屋里太闷,我先出去一下。
刚一走到沙发拐角处,手腕就被一把抓住。她回过头,说你放手。
他说你给我坐下!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甘示弱。
沈廷看了看四目相对的两人,说我去外面买些东西。耿宣叫沈廷!她忙说美女别叫,我昨晚上在商场看到一双鞋,挺漂亮的,可惜时间太晚没来得及试,乘现在有空正好去看看。说完拿了包就一溜烟闪出去,‘砰’的就是响亮亮的关门声。
她再次回头看他,说你还准备抓多久?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紧紧捏住的手腕,那上面的边缘处已经有了少许的红。可想而知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放开了手,说对不起,弄疼了吧?
她不说话,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他也相继在对面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宣宣,我们好好说说话行吗?
“好好说话,你是抱怨我一直没对你好好说过话吗?”看向他的时候,眼光冰凌。
他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几口,又熄灭。很简单的动作,可今天看起来,却又太过漫长一样。
她再次看向他,冰凌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她问,声音很柔软。她记得他之前,是从来不碰这个东西的。
其实上高中那会儿也是有碰过的,年少的时候总是喜欢做一些让别人觉得讨厌的事,自己也没觉得怎么样,反倒觉得是一种心灵的解脱。热呼了一阵子,就又不抽了,只因她说讨厌那个味儿,又说再看他这样就去告诉二姨。后来就真的不吸了,嘴上说是怕她告状,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说讨厌那味儿。
“没多久。”他说。
她一下就觉得似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样,努力的憋住不让掉下来。
“你能耐啊!连这个都学会了,她难道就不管你的吗?”
“她从来,都不怎么过问我的事。”他说。
“呵!从来都不过问!哪你去吸毒,她也是不管的吗?”眼泪一下流出来,怎么可以这样?自己当宝一样爱着的人,给了你,你却是这样的不在乎!都已经定了婚期,却都还是不管,那么如果有一天死了,你是不是也能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走开?
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眼泪也出来的更加猛烈。
他从茶几上抽出几张抽纸,递过去。
“你别觉得太伤心,我和她,本来就是没有感情的。”过了一会儿又说:“也许结婚以后,就会好了,很多人不都是结婚以后慢慢培养的吗?”
她突然抬起头,用犀利的眼光看着他。“徐歉你好德行啊!竟然在我面前谈论和她有没有感情。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更加的难堪,还是想告诉我,你还有多么的爱我,你和我分开有多么的舍不得……”
“本来就舍不得!”声音由轻变重。“有多爱你,你自己最清楚。何必又在这里说这么多伤人的话?”
“我说话伤人,呵…你是觉得我说的这些话,比你做的那些事还要更加的伤人吗?”她也吼。
“我做的那些事!”他笑,又有些自嘲。“是啊!我做的那些事!可TMD谁都知道我做到那些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有你白痴又糊涂的明明知道还要自欺欺人。你这样硬要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钻,总有一天连出来的路都找不到!”
“够了!”她大喊,又有什么东西被推落在地上。“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你给我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她指着门口,又蹲下身来,手摸了地上一块碎玻璃渣,就这样握在手心里。
他心一紧,赶紧过去掰她的手,她使劲的捏住,血从手心里流出来,他更加用力的搬,她也更加用力的握住。
“耿宣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快给我放开!”真的是使劲的大吼!脸上的怒气也真的是大的惊人。
“我脑子本来就有问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死不了心,你说我要是现在就死,心一定也是要跟着一块死的吧?”
心里真是又疼又急,气也是气到了极点。说:你闹够了没有,你是想死,让我跟着你一道死是不是?你这样人家也不会把我们的骨灰放在一起!
不会放在一起……不会放在一起……真的不会放在一起……突然就僵持住!他还没来得及去搬开她的手,玻璃就掉了出来,混合着鲜红的血迹。
心一下被揪紧,是那样刺骨又刺心的疼。拉她起来,说去医院。她使劲推开,真的是使了很大的劲,血也染了他的胳膊,可还是要使劲的推。
他一下发了火,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声音很响,响到连自己的心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又过去捧她的脸,那上面有他手掌留下的痕迹,心里有多心疼,也许这巴掌打的就有多重。他说耿宣,求你别再闹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你这样比杀了我还难受你知道吗?
耿宣抬眼看着这个从幼年时期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生,背着窗外烈日的阳光,他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离的是那么那么近。可奇怪的是逆着光的脸竟然会有些看不清楚,只知轮廓是坚毅的,眉头貌似也快揪成了一团让人心疼的结。她想这个男孩曾经有给她如何巨大的情感啊!可现在留下的伤,却也不比之前给过的感情小,甚至还要更多更多。可这些,真的能怪他吗?她知道不能,煽情一些的讲,怪只怪他们生错了年代,怪只怪他们今生有着三分之一相同的血液,怪只怪彼此爱彼此太深太深,才造就了现在的太痛太痛……
徐歉。她突然叫他,声音平静,她说我不去医院。又举起手,那上面还有在不断溢出血。然后她说,你帮我包扎好不好。后面她其实还想说‘因为之前的每次每次,你不也是这样帮我包的吗?’可后面的,总归也是后面的,那是留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
伤口不是很大,却是很深,上药粉的时候她咬紧牙关,因为实在是太痛太痛!
他说这下知道痛了吧!做事永远不计后果。其实这样的话他是经常对她说‘做事永远不计后果,非得哪天等吃了亏,才知道有多痛。’
其实哪里是不计后果,因为知道闯了再大的祸,总有他在后面帮忙擦干净,甚至她杀了人,他也会把罪拦在自己身上当替死鬼的吧?所以他虽然说了很多次,她照样还是一只耳进一只耳出,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好像还有些故意捣乱的成分在里面。可现在…现在即使她真的杀了人,他即使有心,也不会站出来的吧?
这几天别碰水,饭在外面吃就好了,不要自己下厨。还有,等过几天,你叫沈廷陪你去医院把布拆了换新的,天热不注意是会发炎的……她就坐在那里,听着他在耳边唠叨。突然觉得时间就这样停止也是好,这样至少…至少让自己幻想的多一些。
耿宣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突然问,看着她。
啊?她吓一跳,回过神来。
他轻轻一笑,里面包含着溺宠,说怎么还是这样,一发呆就变傻。
之前的她肯定是会回嘴,可现在却变的异常的安静。
包扎好后,他说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她没有说话,因为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温柔,温柔到让她有些不适应。如果稍微一走神,她甚至还要忘记他刚才还那么大声的对她吼过,也会忘记,其实他早已不属于她。
他又给她倒水,摸她的头,说还真傻了啊?是问你要吃什么,去给你做。
她却‘嗖’一下站起来,朝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还差点摔倒。幸好他手快,及时拉住。
怎么了?他问。脸上又有担心。
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然后她说,我累了,想要休息,你先走吧!
他却没说话,眉头皱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有小米的清香进入鼻里,她悄悄的起身朝厨房走去,里面那个忙碌的身影竟是那样的扣人心弦。电视里放的是不知道放了多少遍的《金婚》,老年的文丽和燕妮在厨房里做着饭,整个房间里回荡的全是锅铲相交的炒菜声。一缕午后的霞光穿入室内,熏染出几分怀旧的味道。如果不是理智尚还存在的话,真的要以为这样的温暖幸福就在身边。
而曾经,曾经这样的温欣与幸福,是真的有在自己身边存在过,只是…
她有些不敢再回忆下去,很快回到沙发上坐着,身体却是一动也敢不动,就那样僵硬着。
他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的是一小锅正冒热气的米粥。放在桌上。
看了看依旧呆坐在沙发上的人,他说不管你现在有多恨我,但饭总归是要吃的。然后过去拉她起来,她也很乖,跟着他来到餐桌前。
他帮他盛了一碗,用勺挖起来轻轻的吹着,然后再递到她嘴边。她张口,很乖的吃下去,他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样乖巧的接受…又一勺递过去,她照常吃下。
没过一会儿,一碗清淡的小米粥全部下她肚里。
他真的很高兴,对她笑,说这样才好,你不知道你刚才那样我有多担心。然后把碗拿进厨房。
后来他要走,她却突然叫住了他。
他回头说怎么了?
她说亲我一下。
他更加显以外,怔怔地说宣宣…
她又笑,说亲我一下。
他慢慢走近,抱住她,一个吻留在她的额头,唇却久久不愿离开。
她说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真的就在我身边,一直是我的,那该有多好。
他有点感触,紧紧抱住她,说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不走,永远都是你的。
她却突然把她推开,坚定的摇头。
他也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刚才的那句话,确实只是一时的感触。如果真的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亲情的话,哪他之前那些做法又算什么呢?
他说沈廷可能也快回来了吧!我先走了。
她却从后面抱住他,他转过身来,说宣宣你怎么了?其实是真不知道她怎么了,之前那样讨厌见到他,甚至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带着刺。而现在却又是这么温情的对他,一下子真的有点弄不明白。
没容他多想,她突然掂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舌头灵敏的挑开他的牙,伸进去,就是最温情的挑逗与缠绵
一下被点起了激情,拉她近身,舌尖相交,激励的回吻着。密密麻麻,吻的惊心又痛切,却发现她是在掉眼泪。
眼光不轻易间又看到自己肩膀上刚才她留下的血迹,疑惑她之前是那么讨厌看到自己,甚至每一句话都是带着刺,现在又突然间这么温情。这样想着,心里突然一个激灵,想她该不会是想要做什么傻事吧?
毅然停止了动作,捧起她的脸,他说宣宣,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她却轻轻一笑,说你以为我是要干什么?然后又笑,你以为我会自杀吗?又摇头,说徐歉,我很宝贵自己命的,不会用那种方法对自己。我只是……只是想今天以后,要彻底断绝你所有的气息,所以才会想要这样,留些纪念下来。
他愣在那里,眼睛一瞬间就迷失了方向一样,身体也一下没了反应。过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样也好……也好……他说,又笑,无奈又自嘲的笑。
她说时间不早了,你走吧!他真的就走,步伐却是混乱的。她过去给他开门,看着他就那样失魂落魄的出去,然后她对着他的背影说:路上小心点。
然后‘砰’的关上房门,声音真的是很大。
靠在门上,在心里面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想看你为难的样子,所以这样,该是最好了结局了吧!
虽然…我依然爱着你,很深很深的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