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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胜利商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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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胜利商店
许琼华此刻太过于虚弱,以至于他都没有发现chen的异样。一下子撤去了对chen的精神保护,绷紧的弦松懈开来,所有透支的难受一下子涌上心头,他一手紧紧地抓着chen的胳膊支撑着自己不堪的身体,一手五指扣在在自己的肚子上,没有血色的双唇咬出了丝丝血迹,额角也沁出滴滴冷汗。小翠鸟“啾啾”地在chen的肩头蹦跶着,催促着chen快去帮帮他。
“你怎么了?”chen也不至于决然的无情,他把人捞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看得出来许琼华是难受得紧,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除了难以抑制的几声低低呻吟,其余一句话都说不来。靠在他肩上的人分量轻得像一张随时可能被吹走的纸,chen皱着眉“啧”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想法,只是觉得应该,就将手心也覆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手心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肚腹下的躁动,母体的透支让那个小小的生命遭遇了惊吓,不安地在里面大展拳脚,就在它哭闹着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母父的气息,那股气息比母父的冷冽严厉,但掌心却是火热的,有让人心安的温度。Chen只是缓缓地在他的肚子上打了几圈转,不带温度地说了一句“乖一点”,语气冰冷严厉,也许藏着一点温柔,却奇迹地安抚住了小小的胎儿,许琼华喘着气慢慢缓了过来。
“不好意思。”脸色恢复了一些的许琼华意识到他们此刻的亲昵姿态,低着头退出了温暖的避风港,继而又真诚地道谢,“谢谢你,chen。”
少了一份身体的充实,chen也没有多做挽留,他从来不会多做些什么,而且许琼华是个能自己走就绝不对不会让别人搀扶的人。他也许也有撒娇的一面,会无理取闹地让人背着他走过长长的街道,和那人头挨着头、耳朵咬着耳朵,真正的亲密和融为一体,但那个人和自己无关。
尽管有一些端倪和猜测,但是对于chen来说,那就是一个别人的故事。小翠鸟扑棱棱地飞到chen的一头黑发中栖息,许琼华终于注意自己的精神体竟然落到别人家作窝了,他犹疑地看了chen一眼,但是chen却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他不能确定,也不能多说什么。
“找个地方休息吧。”这话由chen 说出来很是出人意料,但现实不得不让他做出这个决定,他们两个残兵败将不好好养精蓄锐能不能通过下一个关卡很难说。
“嗯。”许琼华表示赞同。夜色中那座城堡就矗立在离他们不远处,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引诱着人们前往。夜这么漫长,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可能等他们再度启程的时候尤利西斯已经命丧他人之手。
“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看出许琼华的担忧,chen笃定地说。做了这么大一盘游戏,主人是不会让游戏走不到game over的,他一定在一个地方带着创世神般的笑容操纵着这个巨大的游戏盘。
道路四周都是废墟,显然都不是休息的好地方,两人只能继续往前走。十月末尾的夜晚已经有些凉意了,一阵风吹过吹得许琼华一个瑟缩,低低地一顿咳嗽。Chen冷眼看着,却自动停下脚步,脱下了西装外套递给了许琼华,许琼华愣了一下,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一转又被吞下,默默地接过来穿上了。明明已经熟识的两人,此时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却没有人想要去打破。
路走到尽头,城堡就在和他们一河之隔的地方,但是那唯一的桥却不见了,城堡成了可见而不可及的存在。四下一片漆黑,黑暗中很难找到什么过河的方法。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被困住的应该不只是我们。”许琼华在原来是桥桩的地方观察了片刻,并没有什么头绪。
“嗯。”chen没有异议,四处搜寻了一番,并不困难地发现了废墟之上依然挺立的一座商店屋,甚至它屋顶上立着的“胜利商店”的灯牌还在闪烁着七彩的灯光。它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对于每一个疲累至极的人都是不可拒绝的诱惑。
“走吧,尤利西斯在邀请我们。”许琼华率先迈出了脚步,chen无声地跟上。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可爱童话风的小房子不仅是完好无损,而且还被无名的小花簇拥着,这不知为何物的花生机勃勃地开满了一地,放眼望去一地的纯白竟真在这荒废的世界里营造出了童话的梦幻感。
“这是什么花?”这花极其普通,香味细闻还有些刺鼻,许琼华想再闻一闻的时候被chen从后面拉开了,“你知道?”chen摇摇头,沉声:“有点眼熟,不能大意。”
两人盯着花看了许久,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只能揉揉蹲酸了的腿,起身走向小屋的大门。Chen走在前头,没有犹豫地就推开了大门。本以为会又是什么关卡,谁知门一开竟与许多同样灰头土脸的人面面相觑。毕竟是商店屋,面积不算小,chen快速地扫过,屋内大概有二三十个个人坐在各自的角落,这些人也都一脸疲惫,有的还受了伤,恹恹地靠在墙勉强提着一口气。
当chen和许琼华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只是冷漠地一瞥,然后又低头休息,只有一个人热情的凑过来:“嘿,老哥,你们从哪个方向来的?”
这种一看就目的不纯的人,chen根本就不想理会,但许琼华却笑着回应他:“我们走的中间那条路。”
“中间?”那人一惊,声音也大了几分,为他们招惹了不少目光,chen带着煞气的目光随机就扫了过去。那人悻悻地吐了吐舌头,热情不减:“来我这边坐吧,我们可以交流交流情报。”
Chen一脸不耐,许琼华暗中拍拍他的手臂,他只能皱皱眉跟着那个人去了一个位置还不错的角落坐下。这个胜利商店是饭店和礼品店二合一的,就餐区那边的窗户为了方便客人欣赏风景都是敞开着的,夹杂着花香的凉风从窗户里毫不留情地吹进来,吹得里面休息的人心更加冰凉。
“这窗子我们试过了关不起来,不过也没事,我这里吹不到风。”这人挑的位置避风也避住大部分人的视线,温暖又隐秘。
无法关闭的窗子,外面的花显得更加可疑。许琼华问道:“你知道外面是什么花吗?”
“哎?那个啊,我们也讨论了很久,但是没人知道。”那人摸摸鼻子,“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一两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异常,大家就都放心了。”
“这样。”许琼华点点头,眉头却沉了几分。
“那你们给我说说你们中路的情况呗。”那人忙不及地打听,“我记得中间一开始就被炸了吧。”
“为什么要告诉你?”chen冷冰冰地看着这个自来熟的家伙。
“啊,对哦,我还没有自我介绍。”那人一点尴尬都没有,反而叽里咕噜地介绍起了自己,“我叫厄瑞斯,家里是做点小买卖的,你们呢?”
Chen哼了一声,小买卖这种借口,他接任务杀人也是小买卖,这个人……chen目光暗沉了两分,绝非善类。
许琼华倒是回答了,毕竟他们也需要更多的情报:“我姓许,他姓陈,我们之前没有去集合,爆炸的时候就被困在了中路。”
“你是许琼华?”那人一听个姓就猜到了,许琼华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熟面孔,被认出来不是什么难事,“你竟然没有易容就过来了,佩服佩服。”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带了假面隐姓埋名地过来的,他们的事情见不得人,他们的脸也见不得人。而许琼华是正大光明以警部身份来的,况且现在的人皮假面对孕夫又一定的刺激性,他思前想后没有作伪装。
“那这位难道是陈将……”想到许琼华身边还跟着一个陈姓男子,那人快惊讶得叫起来了。许琼华赶紧否认,露出一个哀伤的笑:“要真是就好了,他只是陈家家仆。”
“哦哦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厄瑞斯只尴尬了一秒,看他们虽然面带倦意,可外表看起来毫发无伤,迫不及待地继续问,“你们中路是不是一路都没有危险?”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怎么会比你们晚到?”许琼华一脸疲意地斜倚着chen,面色惨淡,看起来不堪一击,“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发现桥竟然没了……我、我……”许琼华掩面,身体因为惊慌恐惧而颤抖。
许琼华敢这么演是有原因的,对外他作为陈靖和向导的名声是远大于他自己的。陈靖和星球著名的S级哨兵,人们总是觉得和S级哨兵比肩而立的应该是一个同样强大的S级向导,但许琼华只是一个A级向导。A级同样是寻常人不可匹敌的出色,但与S级相比人们总是无形地将他的能力弱化,下意识地以为他只是一个依附着陈靖和的花瓶向导,网上甚至还有“今天陈靖和许琼华离婚了吗”的账号。正因为陈靖和无比强大,人们对许琼华更加苛刻,黑他的人比喜欢他的要多很多。
厄瑞斯轻松地笑着:“别介意,那桥我们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看来还有大餐在后头呢。”这屋子里的人或是忐忑不安、或是惶惶哭泣,像厄瑞斯这样还能以轻松无害的口吻说出来的大概是独一份。chen瞥了他一眼,这个哥们前额有一处伤,血顺着他的脸颊划过了一道血痕。厄瑞斯注意到chen的目光,嘿嘿笑了一声,毫不在乎地用手把血抹去了:“不过你们只有两个人……哎,你们是只有两个人吗?”他眼珠子转得不怀好意。
许琼华瞬间就明白了,左右两路的关卡大概同样是需要牺牲部分人才能前进的。爆炸抹去部分,自相残杀再抹去部分,这是尤利西斯想要的结果吗?可如果只是取人性命,他大可简单粗暴一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末路之前,人性的恶劣毕露无疑,尤利西斯想要展现的到底是什么?
许琼华紧闭双唇没有作答,警惕地打量着他,厄瑞斯却以为他们也是干掉了对手,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能走到这里的人都是狠角色。”说着他兴奋起来,激动地为二人解说,“你知道我们左路遇到了什么吗?碰碰车!每一辆都是真车,真实的碰撞,砰!”他的眼神里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狠厉的色彩,虽然不知道他在这场游戏里做了什么,但他对血腥的狂热却能被深刻地体会到了。
Chen立刻戒备起来,之前只是以为这个人是个油嘴滑舌之辈,没想到他很可能是个心理扭曲的杀手。与危险之人打交道,也许会有大收获,也许会把自己都赔进去,他们现在没有足够的实力,chen不再赞成许琼华继续和他套话。许琼华唯一想知道的不过是那桥的情报,不过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他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捂着耳朵,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蜷进了chen的怀里:“太可怕了,陈,我们出不去了……”chen从顺如流地把他护住,神色狠厉地瞪着厄瑞斯,手指尖还亮出了刀片,无声地斥责他把自己家可怜无助的夫人给吓到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厄瑞斯举起双手,又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默默地往后挪了一点,和他们隔出了两人宽的距离。脆弱的将军夫人抽噎着躲在自己家仆人的怀里,透支的身心让他攥着家仆的衣服昏睡过去。陈夫人睡着了,厄瑞斯还想和陈家仆人说两句,但陈家仆人一脸的堤防和不苟言笑,像一只护主的忠犬,蓄势而发的模样让克瑞斯悻悻地摸摸鼻子退了回去自行休息去了。
许琼华一开始是伪装,也许是怀抱太温暖,他真的就这么睡着了,还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里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他的哨兵牵着他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得浑身冒汗,两人撑着腰直喘气,看着彼此汗涔涔的脸又开始嬉笑打闹,闹着闹着就喘着气滚进了花丛。花香包围着两人,他们的眉眼贴得那么近,近得只能在对方的瞳眸中看见彼此的身影,包含着无尽的柔情与爱意。不知是谁先靠近,他们唇齿贴在了一起,交换着带着花香的口津,甜蜜的亲吻,热情的爱人,没多久许琼华便觉得遍体发热,情火烧灼着他的身体。他像一个干渴的人迫切地伸出双手去追寻爱人的怀抱,时隔六个月他终于再次拥抱了他的哨兵,实实在在的,不是宇宙里的尘埃,也不是眼前的幻象,他的信息素……
鼻翼一动,许琼华猛然睁开眼,大脑里的旖旎景象烟消云散,眼前不是他的陈靖和。Chen还被他紧紧攥着手,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攀附着,但他脸上表情一成不变。
“我……”许琼华花了好一会才慢慢才幻梦中脱离,尴尬地从chen的怀里退出来,“对不起,我睡着了。”
Chen没出声,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摸不透情绪。其实chen自己都摸不透,刚刚许琼华附上来的的时候,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张开怀抱把这个人嵌得更深,他们的身体是那么契合,仿佛天生就该合二为一。
美梦散去,许琼华有些落魄,这是之前经过那么多虚弱困难都没有显示出来的落魄,看得chen眉头皱得更紧,就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行动的时候,他发现许琼华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Chen当即伸出手去,触摸到的是一片滚烫:“怎么回事!”chen沉声,他快速地扫了一圈周围,四周大部分的人都出现了和许琼华一样的症状,更多的人姿态甚至比他更不堪。有低调些的只是偷偷解开自己的几颗纽扣,不住地用手给自己扇风;耐不住的自己一个人闷着头背对着众人哼哼嗤嗤地鼓捣着;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眼神带着贪欲搜寻着身边的目标……比如和他们坐得相近的那个厄瑞斯。
他显然嗅到了属于许琼华的向导气息,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他们这边。Chen一把把许琼华挡在了身后,厄瑞斯没有一点被戳破的羞耻:“别介啊,哥们,这不都是人之常情吗?”他说着还忍不住用舌头舔舔自己干涩的饿嘴唇,“哨兵向导,天生一对,情难自禁嘛。”
仿佛是为了证明厄瑞斯的正确性,他的话音刚落不知哪个角落就传来了一声惊呼“不要,唔……”那人的声音都没有吐完了就被从黑暗中伸出的手给捂住了拖回了黑暗。
“是花香。”许琼华在chen的身边低声道,chen灵光一闪想起了这个让他眼熟的花是什么。这是一种在黑市上经常被交易的花,名叫移情别恋。它长得其貌不扬,但是它的花香对哨兵向导有着强烈的催情作用,能力越强,效用越大。因为chen已经不能算是个哨兵了,这种花对他毫无意义,他懒得多探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它。
“这里不能久留。”chen看向许琼华,许琼华点点头,他因为向导力受到致命损伤,反而因祸得福还在可以克制忍耐的范围内。两人当即悄悄地起身,不顾身后厄瑞斯挽留地快步离开这即将沦为荒诞乐园的商店屋。
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躲避的地方,只能在废墟上翻爬,找了个再也闻不到花香的地方。许琼华终究还是受了影响,脚步因为情迷而虚软,嘴里鼻子里呼出的都是可以融化深夜寒冷的热气。尽管有大衣挡住了身体的状况,但chen不难想象里面的情状。两人面对面定定地看着,chen目光充满着考量和探究,那直白的目光惹得许琼华的脸更加红润了。
眼看着许琼华快要被烧晕过去了,chen开口道:“你需要冷水吗?”许琼华一愣,内心的燥火莫名地偃旗息鼓了些许,他缓缓地摇头:“不用。”chen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目光像是要把他戳穿,却在将他烧个火热之后,垂眸颔首:“有需要喊我。”说罢转身去了他倚着的石块背后坐下。
两人背对着同一块巨大的碎石而坐,不见彼此,却又能听到地方的心跳。Chen闭眼休憩,他无比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对面传来的细细索索、让人遐想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一声声轻喘。越是不想在意,声音越被无限放大在耳边,就在chen觉得自己也要被无名野火烧到的时候,那头传来轻轻的声音:“你真的很像他。”
这个他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靠回忆行事,那头断断续续传来一些近乎呢喃的叙述:“我们在军校的时候本不是同一年级,但因为跟着同一位老师做课题就认识了。毕业之后他去了军部,我因为家里的原因去了警部,陪他上前线的机会屈指可数,总觉得亏欠他什么,特别是在他升为S级哨兵的时候……他聪明又果决,在学校的时候就风头无二了,不像我优柔寡断,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他和我说,他在前面开路,就是为了我在后头可以无所顾虑地行事。”
“难得一次我们一起去前线,击退了边际海盗的侵扰,他没有归队,而是开去了一颗荒凉的星球。那颗星球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地的碎石,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但是两个人坐在碎石块上,满目疮痍,夜凉如水,仿佛一下子就能坐到天荒地老。”
在世界的尽头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