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日常》钢铁蚕豆

5、病毒与问询

　　β微微睁开眼，强光刺进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想扭过头，但额头附近的拘束带将她钉在台上。
　　“对象虹膜扩张，瞳孔微缩，已经苏醒。”中年人厚实的声音响起，“真是恐怖的耐受力，足够瘫痪鲸鱼剂量的神经麻痹药剂只能让她昏睡不到十分钟。”
　　她还是不习惯躺在实验台上，每次注射药剂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强烈的聚光灯，那些白衣服的人类将聚光灯挪到她的正上方，灯光打进眼睛里只有一片刺痛的白。
　　“而且时间还在逐步减少，她的身体在适应药性。”旁边的人补充。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神经麻痹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褪，围着她的人影开始变得朦朦胧胧，在嘈杂的声音中有种似真似幻的错觉。
　　这时有人挪开了她头顶的聚光灯，从正上方俯视她，带点蓝色的眸子澄亮的俯瞰女孩，她在哪里看过这双眼睛，因为药剂昏沉的大脑慢慢取回了记忆，她下意识地把名字喊出口，“贤……闲……”
　　贤敏微微皱眉，对于小怪物半昏半醒中喊出自己女儿的名字有些不高兴。
　　“贤，怎么了？”李华强问。
　　“没什么。”贤敏把鬓边垂下的头发捋到耳后，“她还不是很清醒，在说梦话。”
　　“她种植了血源病毒的血液样本已经完全稳定，血源病毒已经被她抽出来的血液全部被清除，接下来还需不需要进行样本接触？”
　　“不用了，直接注入本体吧，我们的进度有点慢。”贤敏淡淡地说，“把剩下的血源病毒一半……不，全部注入她的体内，既然强效神经麻痹剂完全无效，那就试试灭绝过一次人类的病毒吧。”
　　“一次性注入这么大剂量会不会造成本体死亡？”陈定军提出疑问，周围的人也在犹豫，因为实在太凶险了。
　　血源病毒是平行宇宙内的产物，地球除了人类居住的十分之一面积，其余都被各种平行宇宙的入口占据，这些平行宇宙全是人类未来的可能性，并且至今为止探索的所有宇宙无一例外人类都已经灭绝，各大国会组织特派队探索这些其他宇宙的地球，为了帮助人类避开这些灭绝的可能性。
　　而血源病毒来源的平行宇宙里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被血源病毒灭绝，最初进入那座地球的特派队在极短时间内遭到感染变成“血族”，并很快回到他们的地球造成了二次感染，导致一个小国的覆灭。
　　军队从最初感染的冒险者背包里，找到了冒险者们唯一带出来的笔记本。似乎是某个被感染的血族记载，记录了人类文明是如何被血源病毒全部感染，最后失去人类的血族又如何因为绝食而灭绝，整个世界只剩下过度繁殖到完全覆盖了地表，形成红色海洋的病毒，笔者临死前吞枪自杀的血液还粘在上面。
　　这是最危险的病毒，是“概率末日”级管制品之一，也不知道这个研究所背后的组织有多大能量，能动用这个级别的危险品。
　　“有我女儿在，哪怕死了只要有残余样本就能再次培植，这个小怪物是珍贵的样本，但不是不可复制。”贤敏淡淡地说。
　　身后，助理研究员用推车将病毒组运来，他们取出手指粗细的针筒，扎进β的静脉，女孩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红色的液体慢慢推进她的血管。
　　第一根，第二根，第三根……
　　总共五份病毒被注入她的身躯，透明的隔离罩迅速降下，防止病毒在船内扩散。强烈的痛觉刺激着女孩的神经，原本因为麻痹而恍惚的意识一下子清醒。病毒侵蚀下，她身上的血管一根根贲凸，像数百条蚯蚓在皮肤下钻行。她发出困兽的低吼，紧跟着低吼变成嚎叫，嚎叫变成惨叫，但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隔离罩阻绝了音源的扩散，惨叫只在里面回荡，从外面只能看见她的五官揪成一团。
　　研究员们聚集在屏幕前，观察实时记录下的情报，研究大量病毒在女孩体内引发的连锁反应，心跳、呼吸、血液流速、身体热量、体内化学成分变动……他们的眼中透露着狂热。
　　两名助理研究员将装着病毒的推车推回冰窖，其中一个转身时瞟了眼女孩，轻轻噫了一声。
　　“怎么了？”同伴小声问他，“别往那边看，不恶心吗，皮肤上血管密密麻麻的。”
　　“啊，没什么。”助理研究员耸耸肩，“只是觉得奇怪，痛到这种程度这家伙也只是在叫……没有哭出来。”

　　贤闲兴冲冲的推开门，昨天补给船带来了她预定的货物，这是她答应β的东西，但一推开门她就愣住了，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但时间上来说，β现在应该已经结束实验回到卧室。
　　也许只是实验耽误了，贤闲想。
　　但直到下午β仍旧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第三天一大早她就急匆匆的赶过去，依旧没有看见那女孩的身影。
　　贤闲感觉到事情不对，她急的头顶冒火，却只能在舰内瞎逛，她没有权限接近研究室，而平时自闭的性格在舰内也没什么熟人，想打听消息也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直到中午，她忧心忡忡的坐在用餐区吃着沙子一样的太空餐，心里害怕β遭遇了什么不测，又希望她只是一时脱不开身，其实人还好好的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就在这时，贤敏坐到她身边，“你吃饭还是这么迟啊。”
　　距离上次见到老娘已经隔了一个星期，这倒没什么奇怪，母亲沉迷研究一个星期不见人影是常有的，正在烦恼的贤闲被老娘搭话吓了一跳差点没把自己噎死，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的灌了好几口才吞下去。
　　贤敏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抱怨：“叫你吃饭的时候慢一点。”
　　贤闲心说这绝对不是慢一点的问题，实在是太空定食太难以下咽，这种黑色沙子一样的食物严严实实的嵌在餐盘的方格里，用勺子捅下去有种捅到水泥的触感……事实上吃起来也的确跟水泥一样，没味道还硌嘴。
　　“倒点水就好了，太空定食的吸水性很强，但失水了就会变得跟石头一样硬，这估计是上个月剩下的物资，水分都快干完了。”贤敏往贤闲的餐盘里倒了一些水，倒进去的水立刻渗透进去，太空餐的表面泛出湿润的光泽。贤闲一勺子戳起来尝了一口，果然没那么扎嘴了，虽然还是没味道。
　　“当初看到外包装一个劲儿的宣传营养成分我就该知道这东西超难吃。”贤闲叹了口气。
　　“习惯了其实也还好，至少能承包一天份的必要营养。”
　　“话说……”贤闲小心翼翼的询问，“妈你这几天干嘛去了，在研究室吗？好久没见我很担心你啊。”
　　贤敏微微眯起眼睛，女儿很少关心自己的研究，而一个星期根本不算是很久，她最长在研究室里一呆就是半个月，她稍微思考了会儿，就揣摩清楚了女儿的想法，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没办法，我是这个研究所包括整艘船的负责人，除了研究我还得做其他事，不能一直呆在研究室里。”
　　“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外聘的研究员呢。”贤闲搅拌着餐盘里的食物，“那所长大人，我能跟你汇报一下我的工作情况吗？”
　　贤敏露出疲惫的笑容，“抱歉，我忙了几天了，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吃饭。”
　　“也就是你这几天都在舰长室或者主控室吗？”
　　“是啊。”
　　“但我没有看见你。”贤闲缓缓地说，“这三天除了武器库、研究室等少数几个地方，我跑遍了整座飞船，都没有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