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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155章 ...

  •   托纳提将自己的工作做完后,我们却没有按照先前的约定去喝上一杯黄油啤酒。
      哦,该死的,古灵阁银行门外可真是挤满了对直接导致他们破产的债券,充满愤慨的巫师。整个歪歪斜斜的建筑上挂满了红红绿绿如同吼叫信一般,破口大骂着、用词粗犷的横幅。
      托纳提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推搡着——似乎还巧妙地避开了几个偷偷摸摸的恶咒——才保护着皮包里的核查报表艰难万分地挤进了大门中。
      我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抱着手臂观望,对于这个家伙能挤出来赴约不抱任何一点希望。果然,在我百无聊赖地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比起一个消磨时光的酒友,飞到我手中的是一只被几个恶咒击中,歪歪扭扭、苟延残喘的纸鹤。
      打开它后,里面是托纳提僵硬刻板一丝不苟的笔迹,用词可真是简单直白得,丝毫对不起我空耗的等待:
      “出不去,下次见。
      托纳提
      ”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简洁利落、极具效率的遣词缺乏人情味,于是署名的末尾,又用小到难以分辨的字别扭地加上了一句:“我可真是希望古灵阁可以撤销反幻影移形咒。260个金加隆就减少二十个吧,算作是我请你喝酒了。”
      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慢吞吞地步行去了翻倒巷那家埃弗里和斯奎拉常去的酒馆,又开始了无聊的工作。
      等到酒馆里对于这次游|行抗议的一轮轮举杯终于结束,巫师们个个神情激动地赤红着脸颊讲完自己对于抗议结果盲目自大的结果分析之后,人群才慢慢平静下来。埃弗里和他——用他在家里对着莫德时满脸鄙夷的话来讲——“不入流”的朋友们勾肩搭背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交流友谊(或者说——在我看来——避免见到莫德枯黄阴沉的脸)之后,我才磨磨蹭蹭远远落在了后面。

      我在空无一人的翻倒巷漫无目的地散着步,通过通讯咒向大陆另一端的里德尔讲述着这次游|行的经过。但脑海之中始终只有鞋子敲打在潮湿砖面上的细微声音,带着黏糊糊散发着腥味的雨水,黏在鞋底的冰冷尾音,就连吵闹得令人头疼的酒馆都似乎陷入了寂静之中。
      我悄悄从那面积满污垢、几乎透不出一丝烛光的窗户看进去。方才还在高谈阔论,满怀着神圣的革|命斗志,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巫师们七倒八歪在沾满酒污的桌子上。有的已经打着呼噜接受了睡眠的祝福,有的还在苦难的现实里犹自不甘地挣扎着,对着面前已经合上双眼的同伴,流出浑浊的泪水,含混地讲述妻离子散、无以为继的辛酸。
      头发灰白的酒馆老板拎着啤酒,脚步虚浮地走过一个个赖在店里的巫师,一边辨认拖欠食宿费的“老无赖”们,一边小声咒骂着难以分辨的脏话。
      一墙之隔的巷子里,那些声音宛如穿透湖面的梦境投射在冰冷凝固的深水中,周围的空气一瞬间都像是被世界隔绝一般,寂寥得只剩下了兀自感叹、被遗忘的我。
      “埃弗里说那些人后来被傲罗驱逐了……但我提前离开了,并没有看到。所有怀疑过埃弗里家族参与其中的目的的人,有可能向魔法部告发的人都’消失’了……魔法部即使怀疑,他们也只是一群聚集在酒馆里的陌生人,很难查到些什么。更何况,现在的魔法部应该还在外交事务上和欧洲大陆胶,大概是没有经历应付这些的......”
      咒语尽头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手腕上灼热的七芒心一路燃烧进我的胸腔,让我烦躁得想要大吼,又沮丧得想要流泪。我想起白天见到的一同商议房屋布置的韦斯莱夫妇,想起他们半是辛酸半是调侃的“陋居”,还有拿着羊皮纸在雨中穿梭往返的托纳提。
      “独自徘徊在深夜的,只有小偷和哲人......”
      原本灼热的通讯咒从另一端被切断了,那种似有若无的仿佛可以彼此感知的状态结束之前,脑海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冰冷的轻笑。

      十一月的这次目标明确的游|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赫维西以及以他为代表的不少从中获利的麻瓜和他们神秘高贵执掌大权的亲戚们,被许多小报深挖一空。最初还只是略微不满尚且公正的报道,但伴随着被接连几次游|行煽动起来的民愤,那些文章也变得越来越恶毒、语调越来越怨怼。
      这无疑加重了毫不知情的民众们的怨恨,除过埃弗里和斯奎拉组织的游|行、公开演讲之外,巫师们自发的游|行抗议越来越多了起来。
      两周后,当舆论灼热到顶点的时候,一向被巫师们视为舆论正统的《预言家日报》也在第二版上发表文章,谴责了从不向魔法部缴纳一分税收,却在魔法世界最岌岌可危的时候趁火打劫的麻瓜的行为。他们甚至开始质疑麻瓜可以在魔法世界享受一切公民权利,巫师们却要做麻瓜世界的“隐形人”,哪怕是被谋杀都不会在麻瓜世界得到公正的法律裁决这些隐晦但是尖锐至极的不平等。
      “我们向麻瓜们隐瞒我们的世界,因为我们认为魔法是强大神奇到可以撼动麻瓜世界的稳定的力量——历史也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这究其本质是一种自视甚高的优越感。我们在魔法世界里一向强调血统并不重要,应该尊重每一位巫师——无论他是纯血统、混血统还是麻瓜出身。但我们的政策本就是不平等的歧视 。
      “而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不具备这样隐于市外的来自于强大力量的保障了?麻瓜已经拥有了匹敌我们的力量——他们的科学和武器。那么一味地偏安一隅是否等同于自愿忍让?就像这次从我们的危机中牟利的赫维西一样。而我们的世界里究竟还会有多少个赫维西?
      ......”
      啊,我亲爱的撒旦啊,我得收回那句话——这可真是一篇毫不隐晦的文章。
      那天的《预言家日报》据说创造了销量的新高。里奇在当天下午便公开谴责了文章作者安德森·巴耶的言论偏激和不负责任。然而很快巴耶的书(哪怕是和社论、政论毫无关联的童话故事)便都在丽痕书店脱销了。
      与此同时,埃弗里和斯奎拉越来越多地受到了巫师们的追捧——甚至埃弗里这种人都被巫师们口耳相传成为了出身富贵、但满怀正义的浪荡公子哥儿。
      他的刻意揉乱的金发、故意不相称的衣衫和总是半开半扣的长袍都变成了”对污浊世俗的谩骂、对不公制度的反抗“。斯奎拉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他不计较出身、心怀自由平等的佐证,以及并肩反抗强权、追求高尚理想的挚友。
      我知道修普诺斯已经对我的话听腻了,但我还是要再次强调——梅林的胡子啊!我真的真的完全明白里德尔为什么不愿意着手这项随时随地都在颠覆我的认知的、要命的工作了!
      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于是按照巫师们期望的越来越多地聚集在一起,尽管虚伪的外表之下肮脏阴狠的计划盘算得飞快,但表面看起来——哦,该死的,人类的伪善总是一次次超乎魔鬼的想象——可真是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友。
      两个人(至少是看起来)渐渐熟稔之后,斯奎拉那一群巫师也不再掩藏他们对于总是和埃弗里出现在同一场合的我的好奇。他们总是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玩笑一般试探着埃弗里显而易见隐藏着的秘密。
      埃弗里则带着与生俱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就像是诺特闯入的那场独属于“高贵出身”的巫师们的盛宴时情形一样——虚着眼睛从不屑于给出正面的回答,而是拐弯抹角、余味悠长地透露出“更伟大、高贵的主人”的存在。
      然而在出身、财富显得不那么重要,每个人都要靠着一把力气赚取面包的斯奎拉一伙人那里,这样的憧憬便有些难以理解、不可理喻了。
      他们真真假假地恭维着埃弗里的能力,别有用心地夸赞着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智慧。而埃弗里这个被里德尔认定“连自己都会相信自己的谎言”的人,便开始有些微妙地飘飘欲仙了。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仍旧向里德尔汇报着每天发生的事情,但对于这种自欺欺人的傲慢却有些不以为然。我是说,女人会沉溺于别人对她美貌的赞扬,而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男人也会被功绩和恭维迷惑,甘愿在编织的英雄之梦里,落入心怀不轨之人的陷阱而不自知。
      人类的所有信息的获取太过于依赖自己周围的环境,从而一叶障目了。那实在是这个种族难以消除的缺陷。但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没有将脑海中疯狂的妄念和明知自视过高的计划付诸实践的胆量——撒旦啊,这些懦弱又虚荣的人类还将他们不敢承认的想法视作魔鬼吹入的邪恶呢。那实在蠢笨得连魔鬼都懒得解释了。
      然而——我向撒旦发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斯奎拉这群蠢货竟然有着扯掉我兜帽的勇气——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缓和了我对这群投机取巧的鼠辈强烈的鄙夷。
      然而这种讶异在时常跟着斯奎拉的那个名叫戈克赛利的家伙,把他那张干瘪黝黑、带着一股西班牙烟草味的脸凑近的时候就全然消失殆尽了。
      “难怪塞缪尔你不愿意和兄弟们去贝尔纳街呢......”戈克塞利油滑地对埃弗里笑着,眼神却不时瞟向我的方向,“原来是已经有约会了呢......”
      “住嘴,西蒙!”埃弗里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我则带着看好戏一般的心情看着这群原本游荡在社会边缘,却突然之间被吹捧成圣人的蠢货,根本不屑于计较。
      戈克塞利不满地皱起鼻子,但显然意识到了埃弗里的态度,并不敢公开进行反抗,骂骂咧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斯奎拉小心地看看我,又目光深沉地将埃弗里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笑着挥动魔杖给每一个人添满了啤酒,“西蒙是个不懂得礼仪的人,希望没有惊扰到女士……”
      我重新戴上兜帽,对这个家伙的道歉一点都不感兴趣——事实上,如果真的像他说的被惊扰到的话,戈克塞利大概已经在欣赏伯耳塞福涅的花园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像西蒙一样,举止粗野,但并没有什么恶意。”斯奎拉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有些尴尬地自顾自说完,又笑着看向埃弗里,“我们没有见过您的夫人,没想到是为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士,一定是伟大的阿芙罗狄忒的赐福......”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刚埃弗里的反应明显已经说明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这个家伙仍然这么说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更加有趣的是,埃弗里一直没有出声否认。
      我轻轻敲击手指盘算着时间,从兜帽下面注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分神色。直到埃弗里将目光从一些不该停留的地方缓缓挪上来,触及到我的视线时才神色畏缩地打了个哆嗦,立刻矢口否认,“不要乱说。这位小姐是带着高尚的斯莱特林的荣耀来到这里的......不要乱说!”
      埃弗里也许是终于想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带着声带打结一般的颤抖,直到最后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地低吼起来,才自知失态地闭上了嘴唇。
      整个喧闹的酒馆里,我们所在的几张桌子一瞬间安静极了。聚集在这里的巫师们从没有见过他们的精神领袖、伟大的革|命向导、总是侃侃而谈、自信满满的浪荡公子,流露出这样卑微惊恐的神色。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垂下头小心的注视着这个方向。
      我也没有错过和埃弗里对视的一瞬间,那双漂亮的和艾米莉亚相似的蓝色眼睛里,浓稠深沉的欲望——并不是也许能救他一命的情|欲,而是独属于雄性的傲慢自负、不甘屈居人下的恼怒。
      也许是作为整间房屋中心位置的埃弗里和斯奎拉的沉默实在是过于诡谲难辨了,酒馆里其他举杯相谈的巫师们也终于慢慢停下了他们的高谈阔论。
      夜夜嘈杂的酒馆突然像是变成了半沉于地下的坟墓,死寂得甚至没有一丝乌鸦的嘶鸣。而坐在我对面的埃弗里的脸色渐渐流露出诡异的惊恐,鼻孔微微张开、就连方阔的下巴都不受主人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看向酒馆半开的肮脏门扉,一片漆黑冰冷的袍角恰好在门外一闪而过。

      埃弗里反应了几秒钟,而后攥紧左手手腕,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突然地几乎掀翻了桌上的啤酒。他在周围人不解的注视中飞速闪身离开了酒馆。
      我眨眨眼睛,很是有些不确定究竟是跟着这个疯癫的傻子出去,还是留在酒馆里等他回来。但很快手腕上灼热的温度伴随着熟悉的高亢的声音轻柔地出现在脑海里。
      “奥尔菲顿。”我听见里德尔的声音说道,呼吸一滞,也下意识地起身走了出去。
      酒馆黑黢黢的墙壁构建的小巷里,埃弗里正跪在潮湿的地面上亲吻隐藏在黑暗里的袍角,“我的主人......”
      男巫起身后战战兢兢地弯着腰,模样和这几个月里我见到的胸有成竹、决胜千里的狂妄可真是差远了。
      他赶在里德尔开口之前,邀功一般急忙说道,“我们正在商量下一次游|行的规划......我打算选在霍格莫德——那里已经有几场小规模的游|行了,也许会比较容易募集新的人手——我们现在的每一次游行都有大概两百多人了......都是非常忠实的伙伴,视我......视您的理念为毕生的追求,没有一个犹豫不决,摇摆不定的......一定会是非常忠诚的力量,为您的事业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撇撇嘴——哦,那个屋子里坐着的当然都是忠诚的了。不忠诚的早就已经没有办法“坐”着了。
      埃弗里咽了一口口水,立刻接上刚刚的话题,“巫师们已经开始对麻瓜产生排斥的情绪了——尽管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实上,那群蠢货认为自己是在为真正的平等而呼号......呵呵,哪有真正的平等,只不过是一群‘平等的臣民’......但是贝尔纳希望在古灵阁——哦,还没有向您介绍过,贝尔纳·斯奎拉......”
      “我知道那是谁......”黑暗里那个声音冷冰冰地打断他的絮语,“伏地魔大人什么都知道......”
      里德尔轻轻笑了一声,柔和优雅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触及墙壁便消散在空气中,狭窄逼仄的巷子瞬间空旷阴森,连空气里都似乎带着危险的血腥味。
      “我会将这项工作交给你,当然不会怀疑你的能力,塞缪尔......”里德尔说着缓缓迈步从黑暗里走出来,酒馆昏黄的光线穿透层层黑暗勾勒出半边苍白锋利的轮廓,那双猩红的眼睛仍然隐匿在阴影里,意味难辨,“但语言是个不能被信任的东西——我相信你一定深有体会......人们的语言越是丰富,他们就越聪明,也越比普通人疯狂......但是,对聪明人而言,语言是筹码,只用于计算;愚蠢的人却会将它视作金钱和权利......尽管那只是文字描绘出的空中楼阁的想象......”
      里德尔步履轻柔地从垂着脑袋、脸色苍白的埃弗里身边路过,走出那条阴暗潮湿的巷子,回到酒馆正门之前。冰冷深沉、没有丝毫情绪流动的眼睛终于被灯火照亮了,在夜色之中明灭不定地闪烁着,“你是聪明的人还是愚蠢的人呢,我亲爱的塞缪尔?”
      这可真是要命的问题——究竟是想要拿筹码要挟利益,还是想要不可能成功地篡夺权利。我无声地感叹着,小心地瞥了一眼那张熟悉的脸。突然有些心情复杂地发现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比起曾经疯狂难挨的想念,竟然真的像个合格的食死徒一样有些抗拒他的出现了。
      埃弗里显然也意识到这个要命的问题。他猛得攥紧双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又用力放开单膝跪了下来,“我只是主人的仆从……是,是忠诚的人。”
      里德尔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轻轻重复了一遍那个形容词,“忠诚......”
      “是的,埃弗里家族绝对的忠诚。”埃弗里语气更加坚定地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
      “不愧是能够鼓动英国巫师的人......真是富有魅力的语言......”
      埃弗里似乎急于说些什么,但里德尔朝我抬了抬手臂。
      我刚刚搭上他的臂膀,熟悉的挤压感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下一秒我们便离开了那条肮脏污浊的巷子,出现在了一处整洁静谧的村庄之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2章 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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